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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特别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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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内，镜子前，方梦寻对着哭得眼睛红肿的自己愣愣地发着呆。
律师这门职业太理性了，她难得像今天这么“感性”一回。
其实，她本来就是一个大大咧咧能豁得出去的女子，只是一直以来她的性格被这份工作所需的专业所掩盖，今晚这场爆发，她感到久违的舒心。
她翻着微信联系人，找到了她的室友，绰号“唐豆”，睡在她下铺四年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唐豆现在在另一家红圈所的合规团队，大家平时都太忙，很少闲聊，但方梦寻今天特别想找人倾诉，她委委屈屈地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唐豆，你忙吗？我想和你聊会。”
唐豆看来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哭腔，直接电话拨了过来，于是方梦寻竹筒倒豆子般把仰宇科技这堆事讲给了唐豆听。
唐豆也略知一点当年二人分手的细节。“梦寻，我觉得你今天下午这事干得漂亮，石仰宇那家伙要还有良心，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他有没有良心跟我也没关系了，坤海的HR下班前给我打电话了，约我明天一早跟他电话面试，我估计是要跟我谈offer了。就算坤海不行，猎头也给我推了几个岗，都可以试试。”方梦寻淡淡地说，语气透着疲惫。
“你十年没换工作了，动一动也好，不过坤海的客户质量应该比不上银兆吧？他们只不过是工资方面比银兆大方一些。”
“确实听说客户比不上银兆，不过反正都是这堆活，只要钱给到位都不是问题。说实话，经历这次事件，我是看明白了，都是资本家，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还是自己过的开心一点吧。”方梦寻一想到银兆的“卸磨杀驴”就觉得内心一寒。
“那当然，那你如果拿到offer一定要跟我说呀！”
第二天下午，仰宇科技。
“石总，刚刚银兆的魏律师给我来电，说方律师今天递交了辞呈。”助理面色凝重地汇报，“方律师还会过渡一段时间才正式离职，我们这个项目将更换为由一名合伙人直接牵头，这几天就会和方律师做内部交接，魏律师问我们是否满意。”
“我人都没见到，怎么知道满不满意？”石仰宇满脸阴郁，“先这样吧，等他们内部交接完，约时间让他们新接手的人来开会。”
助理走后，他靠在椅子上，疲惫地长出一口气。
想到她昨天喊出的那句放弃一切，石仰宇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似乎报复成功了，但为什么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呢？
他瘫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思绪回到十年前夜晚的未名湖。
“梦寻，干嘛一定要做律师呢？你看你那些做律师的学长学姐，太辛苦了，经常熬夜和出差。你找个清闲的工作，过得开开心心，就算钱少点，够花不就行了！”两人坐在湖边的木椅上，石仰宇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方梦寻，轻声说道。
“律师确实辛苦，但像我们这种小地方没有背景的人，想在北京扎根，做什么不辛苦呢？如果能进红圈所，至少前几年不看背景，可以接触很多优秀的项目，付出就有收获，能得到很大的成长。”方梦寻望着远处的湖心岛，坚定地说。
“我还挺羡慕你，我还没完全想好要做什么职业，只有一个模糊的目标。”石仰宇叹了口气，“我导师对我的硕士论文选题有点意见，可那是我一直想做的方向，毕业后我想从这个方向看看有没有创业机会。”
“创业还挺难的呢，你还说我辛苦，你想走的这条路可比我选的辛苦多了！”
“有你在身边，一点都不辛苦呀。”石仰宇笑了，“梦寻，我要真创业成功当了老板，你来做法务总监吧，把我守好公司大门。”
“那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没准我到时候的价格你石总可请不起呢！”方梦寻被石仰宇半真半假的话逗笑。
“对了，仰宇，我的成绩在法学院不是很突出，简历上没什么可写的，我想先拿到一个长期实习机会，然后努力留用。我已经给几个红圈所投了简历，应该很快就会有面试机会了！”
“太好了，梦寻。那我们现在开始一起努力，一定会在这个城市扎下根。”石仰宇低头，吻上方梦寻的唇。两人十指紧扣，仿佛要将未来都牢牢抓在手里。
十年前两人一穷二白，但却紧紧牵着对方的手。十年后他们都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就，却弄丢了牵手的那个人。
陷入回忆里的石仰宇，平时冷若冰霜的眼眸里，似有似无的泪花在闪烁。
银兆律所这边，方梦寻递交了辞职申请，感觉一身轻松。早上和坤海HR的电话面试很顺利，没到中午她就拿到了坤海的授薪合伙人offer。猎头给她找的另外几家机会都没有坤海给的待遇好，她基本已经决定接下这个offer了。
“梦寻姐，你走了我怎么办呀？”最不舍得方梦寻的当然是杨夏，“你教了我好多东西，我真有点舍不得你。”
“小杨，我还在这个圈子，我们以后还会碰面的。你成绩比我好多了，明年你就升主办律师能独立带人做项目了，比我当年可厉害多了！”方梦寻笑道。
“梦寻姐，你准备去哪呀？”
“我还没定，等定下来就跟你说，大概率还是律所。”方梦寻先不打算跟同事声张自己去哪，反正过段时间大家总会知道的。
魏荣本来想再挽留她一下，毕竟是十年的伙伴，她一手培养的得力干将，但见方梦寻很坚持，也只得作罢。
方梦寻用了大概两周多的时间完成了所有项目的交接，她跟魏律师定下了last day，魏律师叫上整个团队的人一起下馆子吃顿散伙饭，好聚好散。
饭桌上大家争相回忆这十年的故事。方梦寻一边小口抿着红酒，一边面带微笑听他们讲着这些过往。故事里全是她的青春，从一个二十多岁的青涩法学院毕业生蜕变为三十多岁职场精英的点滴。
“梦寻，定下来去哪后一定告诉我们呀，祝你在新岗位大展宏图。”魏荣向她敬酒。
饭局结束，回家的出租车上，方梦寻望着窗外闪过的车水马龙和朦胧灯光，压抑一晚上的情绪终于缓慢溢出。
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她在这里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如果不是石仰宇的报复，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银兆干到退休，可命运的走向就是这样无法琢磨。
想到石仰宇，自从她那天在他办公室发飙之后，他再没来找她或者银兆的麻烦了。听接手这个项目的律师说，去开会时仰宇科技的总裁表现一切正常。她也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没想到分手后短暂的再相见竟如闹剧般潦草收场，方梦寻内心感到一种凄凉感。
她忍不住打开了很久不用的□□，点进□□空间，这是她中二青春的纪念册。她往□□空间上传了一张今晚饭局上她拍的红酒的照片，并配上了一句陈奕迅《十年》的歌词：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这句歌词里有她此刻离职的心情，但又何尝不是对她和石仰宇之前那段校园恋情的叹息。
现在都没什么人用□□，更别提□□空间了，就把这里当个树洞吧。方梦寻发完照片，自嘲地想到。
只是，她没有想到，有个把她设为“特别关心”的人，也一直没卸载□□，而他，直接从手机推送中看到了她这条发在□□空间的动态。
石仰宇死死盯着这句歌词。他打开通讯录，找到早就从助理那里要来的方梦寻的手机号码，手指颤抖着，犹豫要不要按下拨打键。
方梦寻正躺在床上和唐豆聊微信，来了一个电话。
“喂，清远，这么晚你有事吗？“
“梦寻，我听张律师说你过两天就要来报道了，太好了，咱俩成同事了！”
“你大晚上打电话就是说这个？”
“那当然不是，我刚加完班，才腾出手，我是来给你交接的。”乔清远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开心，“我最近太忙了，我有好几个项目要交给你。”
“不是吧，我连劳动合同都还没签，你这违反保密规定吧。”方梦寻笑着开玩笑。
“你签了offer，已经有保密义务了，我知道你才不会自毁前途去泄密呢！”乔清远哈哈笑道，“梦寻，听说你要来我真的为你高兴，恭喜履新！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顺便跟你简单说下这几个项目的情况，等你正式入职再给你拷资料。”
“行吧，乔大律师，以后要多多指教啦！”
“石总，这么晚了您找我？”在同一时刻，石仰宇的助理接到了他老板的电话，很是惊讶。
“你明天跟银兆打听一下，问问方律师离职后去了哪里。”
“额，石总，”助理顿了一下，“其实昨天他们的人来开会时我就私下问了，他们说方律师只透露还是律所，但没跟任何人说是哪家……”
电话这头的石仰宇沉默了。
“石总？那个，我不是有她联系方式嘛，要不我明天亲自给她打电话问……”助理试探道。
“不用。”石仰宇打断了他，“等银兆的人下次再来开会时顺遍问问就行。”
他挂了电话，继续盯着方梦寻□□空间上那句话出神。
他还是不敢直接拨通她的手机。
确切说，那天她泪流满面夺门而出之后，他已不知道该怎么再次面对她。
石仰宇没有意识到，他心里冻结了这么多年的那块坚冰，早已在悄然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