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静默之下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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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最后一记钟声在古堡中沉闷地回荡，然后彻底消失。
绝对的寂静降临了。
这种静，与晚宴时那种喧闹下的空洞不同，它是一种具有实质重量的、压迫耳膜的死寂。
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会被这寂静放大，引来不可名状之物。
窗外原本只是浓雾，此刻却变得漆黑如墨，不透一丝光亮。
古堡内部，仅存的几盏壁灯散发着幽暗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芒，将走廊拖拽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开始了。”原行压低声音，如同耳语。
他轻轻推开房门，走廊里空无一人，之前那些华丽的装饰在昏暗中显得破败而诡异。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按照之前商定的计划，目标是寻找图书馆或可能存放记录的地方。
脚下的天鹅绒地毯吞噬了脚步声，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跳上。
走廊两旁的油画发生了变化。
白天那些丰盛宴会的画面，此刻变得阴森可怖：欢笑着的宾客五官模糊融化，餐桌上的美食腐烂生蛆，整个画面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这些画……”迟旅感到一股寒意。
“大概是‘静默时间’的真实滤镜。”原行冷静地分析，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画面，“褪去伪装后的真相。”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经过一扇扇紧闭的房门。
有些门内传来压抑的、如同梦呓般的啜泣或傻笑；有些门内则死寂得可怕。
在一扇华丽的桃心木门前，迟旅无意中瞥见门缝底下，正缓缓渗出一滩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他猛地拉住原行，指了指那滩液体。
原行眼神一凛，示意他不要出声，加快脚步离开。
古堡的布局比想象中更复杂。
他们拐过一个弯，前方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拖拽声，还伴随着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
原行立刻将迟旅拉进一个雕像后的阴影里。
只见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庞大的、轮廓扭曲的影子正沿着走廊缓慢移动。
它似乎由多种东西拼凑而成，依稀能辨认出破碎的礼服布料、闪亮的珠宝碎片，以及……融化的蜡像般的肢体。
它没有明确的五官，只是在原本是头部的位置，有一个不断开合的、黑洞洞的缺口。
这就是被古堡同化后的“东西”？一个在静默时间游荡的、可悲的残留物？
那怪物似乎在漫无目的地徘徊，拖拽着沉重的身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它经过他们藏身的雕像时，停顿了一下，那个黑洞洞的“脸部”转向他们的方向，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迟旅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快要停止。
原行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藏着的、从上一个副本带出来的短斧柄上。
几秒令人窒息的对峙后，那怪物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又继续向前拖行，消失在另一个拐角。
两人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背后都惊出了一层冷汗。
“看来‘切勿外出’不是开玩笑的。”迟旅心有余悸。
“危险，也意味着机会。”原行眼神锐利，“跟我来。”
凭借出色的方向感和记忆，原行带着迟旅避开几次游荡的阴影，终于找到了位于古堡西翼的图书馆。
图书馆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原行取出一小块在房间找到的、似乎能发出微弱冷光的萤石，借光摸索进去。
与外面的奢华不同，图书馆内部积满了灰尘，书架歪斜，很多书籍散落在地，仿佛被遗弃了许久。
空气中有股陈腐的纸浆和霉混合的气味。
原行快速地在书架间穿梭，手指划过书脊。
这里的书籍大多封面华丽，但内容空洞，全是赞美盛宴、描述享乐的诗歌和故事。
“找记载历史的，或者看起来不一样的。”原行低声道。
迟旅在另一个角落翻找，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一本异常厚重、封面是暗褐色皮质、没有任何标题的书。
这本书被塞在书架最底层，与其他光鲜亮丽的书籍格格不入。
他费力地将它抽出来，吹开封面上的灰尘。
打开第一页，上面用一种颤抖的笔迹写着：
【宾客记录·废弃篇】
里面并非印刷的文字，而是一行行手写的记录，像是日记，又像是名单。
· “卡尔，渴望财富……第七日，化为金像……”
· “莉莉丝，渴望爱情……静默时间，被影子带走……”
· “汤姆，抗拒享受……幸福度量灰色，失踪……”
· “安妮，试图寻找真相……在厨房发现……记录中断……”
越往后翻，记录越潦草，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在最后几页，他们看到了更加触目惊心的内容：
· “盛宴是个谎言！它在以我们的情感和记忆为食！幸福度达标意味着被同化！”
· “静默时间是唯一的真实，也是唯一的机会！核心在宴会厅的乐章里！”
· “后来者，勿沉溺，寻找真实的旋律……覆盖它……”
· “我失败了……它们发现我了……”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页甚至被撕掉了一角。
“乐章……覆盖……”原行盯着这几个关键词，眼中光芒闪烁，“果然，破局的关键不是硬抗，而是‘替代’。”
就在这时，图书馆外远处，传来了钟声敲响前的那种细微的预兆性震动。
黎明快要到了。
“快走，必须在静默时间结束前回去！”原行合上书本，将其小心地塞回原处，记住了位置。
两人沿着来路快速返回。
走廊里的阴影似乎更加躁动，游荡的怪物也多了起来。
有惊无险地躲过几次，他们终于看到了自己房间所在的走廊。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房门时，旁边一扇门突然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一只苍白浮肿的手伸了出来，手上紧紧攥着一小块像是从裙子上撕下来的、带着暗红色血迹的碎布。
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声从门缝里传出：
“小心……演奏者……它……不是……”
话音未落，那只手猛地被一股力量拽了回去，门缝砰地关上，里面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再无声息。
迟旅头皮发麻。
原行拉了他一把，两人迅速闪身进入自己的房间，轻轻锁上门。
几乎就在房门合上的瞬间，黎明的第一缕微光透过浓雾照进古堡，悠扬的晨钟响起。
静默时间，结束了。
门外，再次响起了侍者规律的脚步声和悦耳的鸟鸣。
仿佛昨夜的一切惊悚，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迟旅手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本皮质记录的冰冷触感。而那句未尽的警告，如同冰锥，刺入心底。
“小心……演奏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