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落冢》望断

5、常遇春

　　其实张无忌在喊到第五声的时候，就已经跑到了常遇春的身边，然后拉着常遇春和那个男孩走了。
　　他最害怕的就是分别，哪怕分别是为了更好地相聚。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抬手抹去，却更加坚定了他的步伐。
　　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的任性。
　　常遇春在途中看到明教求教的暗号，便让他们等在原地，自己去一探究竟。
　　“男子汉还哭什么。”男孩嘲笑道。
　　张无忌愣了愣，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你肯跟我说话了？”
　　男孩不屑道，“不过是看不惯某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张无忌瞪了他一眼，“你讲话这么刻薄做什么，难道你没经历过离别啊？臭小子，我警告你，别惹我！”
　　男孩原本充满神采的双眼黯淡下去了，额前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张无忌的视线，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你又不是我，又怎么体会我的痛苦...”男孩低喃道。
　　“小子，嘀嘀咕咕什么呢？”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又恢复了原初的平静，“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还有。”他似乎无意地掠过张无忌的身高，然后半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别大小不分，小矮子。”
　　他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可是张无忌却很清楚地捕捉到了。靠，身高什么的最讨厌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年龄的差距啊！
　　但是，他心中却很明白。虽说差了五岁，但是张无忌这身高也低的太离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冰火岛上没营养，长得像个萝卜干似的。
　　男孩轻而易举地摸了摸张无忌的头，让他躲都躲不掉。摸完还遗憾地长叹一声，“唉，真可惜，人长得矮就算了，连手感都这么不好。”
　　“既然手感不好，那劳烦这位仁兄把手拿开！”张无忌暗暗磨牙。
　　男孩嘻嘻笑道，“明明就是五岁的一个小鬼，这么正经做什么。老摆一张死人脸，我看倒像那些名门正派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来来来，给小七哥哥笑一个。”说完，还用力捏了捏对方的脸，看到对方疼得呲牙咧嘴才满意地收手。
　　张无忌的脸被捏的左摇右晃，可是他根本就躲不开对方的贼手。靠！死小孩，一点都不可爱！什么忧郁小型男都是浮云啊！浮云！
　　“你叫小七啊？”这名字真有些奇怪。
　　男孩侧头想了想，才道，“唔，好像是吧。我记得我娘是这么叫我的，不过已经过了很久了，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他突然之间喊道，“我娘姓陆，那我就叫陆七吧。陆七...陆七...”
　　张无忌其实很想问他，你爹呢。不过他还是收回了他的好奇心。有的事还是不要多问的好。所以他只是告诉了对方他的名字。
　　陆七反复念叨着‘张无忌’，然后信誓旦旦地道，“陆七以后会保护张无忌。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许哭了，知道了么？”
　　他说地一脸坚定，张无忌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真诚。
　　张无忌很想反驳一句：你拿什么来保护我？可是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所有的语言都失去踪迹。
　　或许眼前这个人只是一时的冲动，或许不久后的将来他会忘了这个约定。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孩子总是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会忘记。可是，在这一刻，张无忌不得不承认。他相信了眼前这个人，而且也愿意这么相信下去。
　　因为他感受到了温暖，是发自真心的给予。而这些是武当众人不能给他的，他们给的温暖是属于张无忌的，属于他现在的这个身体。
　　却不是给他的。
　　他接受了他们给予的全部的温暖，心中却总有愧色。因为他不知道以前的张无忌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去了他的身体？这些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他不是张无忌。他只是顶着张无忌的身份在苟延残喘。所以，他和他们总有着适当的距离，因为他们关心的是张无忌，而不是他身体里的陌生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从未遇到过，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可是他却喜欢这样的空白，不带有任何目的甚至是想法。
　　名字不过是称呼人的方式，你可以叫张无忌，同样的，我也可以。
　　所以陆七把他的温暖给的不是张无忌，而是张无忌内心深处的那个灵魂，而那个灵魂就是他。
　　所以。陆七，请不要让他失望。
　　他是这么深深地相信着。
　　陆七看着张无忌沉默不语，以为他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没有打扰他，拉着张无忌坐在路边的大石上。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看见常遇春的身影。
　　只不过常遇春的神色慌张，脚步虚浮。看见两人，就急忙一手拉了一个，飞身而起。
　　张无忌只觉得耳畔的风在呼呼地响动，心脏在急速的刺激中快要罢工，可是下一秒，三人却突然摔倒在地。
　　陆七翻身而起，又拉起张无忌。两人却惊恐地发现，常遇春的后背插了一支羽箭，箭头已经没入他的身体，白色的衣衫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竟然还拉着他们跑了这么久？
　　两人的呼吸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重。他们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为了他们连生命也不顾，他们认识他才不到四个时辰。
　　常遇春脸色苍白，额头渗出汗珠，却还在死死地坚持着。他叫来两个孩子，道，“什么明教的暗号！我呸！不过是朝廷的狗牙！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有明教的人受伤。”背后的伤痛得快要没有知觉，他狠狠心，对着张无忌道，“无忌，来！帮常大哥拔箭！”
　　张无忌死咬着嘴唇，退后一步，摇了摇头。
　　“常大哥，拔了箭你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常遇春闻言哈哈大笑，“我们明教中人从来不怕死！贪生怕死就不配做明教中人！”
　　陆七上前一步，作势想要拔箭。
　　张无忌急忙叫住他，“小七！”
　　陆七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严肃，“若是不拔箭，他伤口化脓也会死！”他右手抓住箭末猛地一拔。常遇春的身体突地一颤，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地冒出，几乎要染红了整个后背。
　　陆七急忙撕下衣服的下摆，处理伤口。血虽然止住了，可那伤口却狰狞地吓人。
　　常遇春却拿了根地上的树根作为支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满面肃容，厉声道，“朝廷的人快要来了！你们快走！”
　　两人的脚却像生根了，无法动弹。
　　常遇春急道，“走啊！”
　　陆七拉着张无忌跪下，向常遇春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拉着他不停地往前跑。
　　常遇春感觉到有无数的人向他逼近，他刚刚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支撑自己站起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低声喃喃道，“张真人，我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情。”他闭上了眼睛，让无穷无尽的黑暗把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