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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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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走下了楼,表情却不见开心。
追命,有些不对。
从开始的套话,到之后的出手,再到之后为他解迷烟,最后居然要单独问话。今天的追命好像比平时更冲动,却又比平时更加琢磨不透。
一群人很快围了上来,顾惜朝没有说他们刚刚听到的,反倒是先问铁手和冷血:“你们可知道,追命与那雷冲有什么恩怨?”
铁手道:“只知道十几年前雷家兄弟两个买凶杀他,其他的,他不肯说。”
冷血问:“出什么事了?”
顾惜朝简单的把楼上房里的事说了,冷血还没等他说完就冲上了楼。
不行,不能让追命单独和那混蛋在一起!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可他就是知道。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从追命出门的时候就开始了,让他一直坐卧难安的,就是这种不安。不是因为危险,不是觉得会出事,只是有种强烈的预感,追命……会受伤。
跑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响起了木头碎裂的声音,像是桌子椅子被人震碎,冷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推门进去,追命脸色惨白站在屋子正中,四周的摆设显然已经被人打碎,追命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上面还附着木头的碎屑。冷血心里一疼,追命从来上身不着力,怎么会徒手打烂这些家具?
“追命……”冷血小心的靠近,想要拿起他的手处理上面的木屑。追命低声道:“他是杀雷动的凶手,交给你了。”说罢也不等冷血反应,就自顾往外走。
冷血下意识的捉住他的手臂:“你的手……”
追命头都未回冷冷甩开他的手,径直的出了房间。
铁手冷血戚少商带着小捕快在楼上处理雷冲,顾惜朝温亮郁跟在追命身后回了县衙。
追命的轻功不是叫着好玩的,他两下踢掉脚上的鞋子,甚至没有找来一双可以穿的,就直接飞掠的出去。几乎入夜,街上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人只觉得身旁白影一闪,还为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
顾惜朝暗暗心惊,追命心情再不好,都从不会不理他直接走。
县衙里,崔妙花在前堂等着大伙儿,见追命回来了就赶忙迎了上来:“怎么样——”
追命直直的走过去,只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的说了一声:“姐。”
崔妙花眼前一闪,然后就不见了人,她奇怪的回头看着追命消失的门口。顾惜朝开口叫了句“崔姐”然后脚步未停的直接追了过去,温亮郁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小内伤心情不好。”
崔妙花转头看他:“为什么?”
温亮郁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剩下的三人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赶到后面的院子发现顾惜朝在追命的房门外,慢慢的往这边走。
戚少商走过去:“怎么样了?”
顾惜朝抬起头,眼中是深深的担忧:“我叫了很久,他一句话都没说。”
冷血懊悔得要死,为什么刚刚没有早点冲上去,如果赶在他们独自相处之前撞开了门,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铁手想了一下,“雷冲也差不多醒了吧,不如去问问他。”
顾惜朝问:“雷冲怎么了?”
铁手道:“我们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昏了,身上有重创的痕迹……很多。”
顾惜朝挑眉:“致命么?”
铁手摇头。
顾惜朝嘲讽:“就是说死不了了?”
冷血目光深沉:“死不了更好,他肋骨腋下肋骨断了两次,差不多全碎,活活疼死他!”
顾惜朝想了想,说:“都别堵这了,该干嘛干嘛去。崔姐,这里有伤药么,你家内伤的手伤了。”
崔妙花有些吃惊:“什么伤?严重么?怎么会受伤的?”
顾惜朝苦笑:“这些我们还都等着你去问呢。”
傍晚,崔妙花端着一盆几乎染成血红的水从追命房里出来。大家围过去看她问到了什么,她只摇了摇头:“他一句话都不肯说。”
第二天,清晨顾惜朝去叫追命的时候,发现床铺铺得整整齐齐,而且是凉的,昨晚根本没有人在上面睡过。
心里一慌,赶忙去找,可是县衙就这么大,能去哪里?
叫了戚少商,遇到了铁手,铁手叫了冷血,就开始在四周找,可虽然这里地方不大建筑简陋,可房屋的排布却颇为紧密,找起人来格外的困难。
其实,追命也没跑去哪儿,只是来到了大牢。
雷冲被他第二次踢断了肋骨,应该也长不好了吧。此刻穴道已经自动解开,正蜷缩在地上哼哼着疼呢。
追命面无表情的站到牢门外,居高临下的冷眼看他。
其实,昨晚不该单独留下面对他的,只不过心里有根刺,若是不拔出来,永远都会疼。
其实他会说什么早就该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会如此心痛。
如果,如果当时的追命就已经是追命了,该有多好?他一定会让小透成为这世间最最幸福的女子。她值得。
他永远都会记得小透与他唯一说过话的那个早晨,阳光灿烂,空气里都浮动着甜甜的香味,像面前美好的女子,美得让人心惊。
二十多年,他每每想到那个早晨,都会心伤,心凉,心痛。
二十多年,那个只说过一次话却苦苦单恋了两年的女子总会不经意出现在他的梦中。在失意时,困苦时,悲伤落魄时,那段最为悲苦的往事总会再度浮现。
二十多年,他应该为这件事做一个了结。他二十三岁的时候,以为报了仇自己就能放下,可是仇报了,仇人却依旧逍遥快活,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已经还了小透清白,已经洗刷了她的冤屈。
可他无法骗自己,没有人知道的清白毫无用处,冤屈洗刷了,可冤屈的死去的人是不是就安息了?
他想,他该放下了。
他不能忘记小透,可他该放下这段仇恨。
是的,仇恨。从来不记仇恨的追命,心底却也放不下这段看起来像是已经报了的仇。他不会因为这仇恨而潦倒落魄或是偏激愤世,可他不会忘记,他的仇人,其实早就已经逃到了他看不到的地方逍遥法外,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惩罚。
所谓法理,所谓公义。
若是他自己不能放下,怕是要把这段往事一直带到棺材里去。
可是,他怎么能?他要记得的是那些美好的快乐的过往,怎的能被这些事情败坏了?
追命叫:“雷冲。”
雷冲勉强抬起头:“你?”
追命问:“可还记得我?”
雷冲咬着牙,居然露出了□□:“昨晚的小美人儿,怎么,今儿就想我了?”
追命淡淡的摇了摇头:“你记得霹雳堂悬赏要杀的惜朝的容貌,却忘了当年差点取你性命的人的样子么?”
雷冲疑惑的又抬了抬头,仔细的看了看,突然睁大了眼:“是你!?”
追命之所以称为追命,就是当年他送走崔妙花温亮郁夫妇后,雷家出动了上百人去捉拿他,领头的就是雷冲雷动兄弟两个。
后人叫他追命,因为他在上百人中,只“追”了两人的命。他重伤了雷冲雷动,差点就要了他们的命。
现在想来,即使是差点,他也依然没能杀成,因为他心里,还是记着捕快的公义,记着公门的法理。不过天理昭昭,这对恶霸兄弟,最终也还是受了报应。
雷冲忿忿:“天下还真小,居然又栽到你手里了。”
追命还是淡淡的口气:“你作恶多端,即使不是我,也不会有好报的。”
雷冲冷笑:“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追命摇摇头:“你昨晚不是问我,为何那般在意小透么,过了这么多年,你可后悔?”
雷冲有些嘲讽:“后悔?老子记得的只是当年的玩法,你说的什么小透我根本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你居然跟我说后悔?”
追命想,也对,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记得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可怜的女子。
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大牢。
二十年了,经历过当年那件事情的人除了他之外都死了,再过两天,雷冲会判刑,他也未见得能活多久……人都已经不在,何苦在去死死的纠缠着那段往事呢?
太不符合他追命三爷平素做人的原则了。
当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昨晚那个能让顾惜朝眼睛一亮的盒子,到底是何方宝物。
走出大牢回到县衙的时候,整个县衙已经陷入了一种兵荒马乱的恐慌状态。
追命的嘴角有些微微的抽筋,这帮人找他就找他吧,净去那些河沟山崖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