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陵X徐风 若有来生》铮仔

4、第四章

　　方母端坐在正堂的中央，旁边是方家派人从青城接过来的沈家老爷，和善的倾谈，共同回忆着两个孩子年幼时一起玩耍的时光，感叹着轰轰烈烈不饶人的年月，又大加赞扬着这门让人欣羡又门当户对的亲事，心知肚明的闭口不谈结成亲家之后的利益好处。

　　婚礼刻板的按照流程编写的进行，沈流云陪着笑，跟随着方少陵穿插在酒席之间。毕竟对于省城的人际关系不熟悉，沈流云不怎么开口，生怕一个辞不达意，得罪了哪个达官贵人。索性直接推方少陵在前，应酬各方名流。美人之颜倾国倾城，对方早被勾了魂，并不会多加为难。酒过三巡，礼数已尽，纵使酒量不错的方少陵步子也开始微晃，请示了长辈，拉着副官离了人群，回到别院。

　　扯开箍在脖颈的扣子，扔了大红花在桌上，方少陵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紧锁眉头，一声未吭。副官见状，打算找来下人准备醒酒茶，被方少陵挥手拒绝。

　　“我清醒的很，借故离开那个无趣的场合而已。结个婚，吵死个人了。”
　　“少爷，您自小习惯了行军打仗，自然是不喜这虚情假意的应酬场面。”
　　“要是让我以后的日子都在家陪夫人教育孩子，还不如让我去死。”
　　“您……想回到军队？”
　　“要不是我爹非踹我回来给方家续香火，我根本不会回来。生孩子……真是的，当我是什么了。”方少陵索性脱了束缚在身上的礼服，换了平日惯常的长衫。
　　“少爷……婚礼还没结束……”
　　方少陵面无表情的抬眼瞥了身边的副官。接触到冷冷的目光，身边的副官立即闭了嘴，暗自后悔方才的多嘴。
　　“我最烦别人管着我。”
　　“是。”

　　别院窗子敞开，方少陵坐在屋中，举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房檐上高悬的大红灯笼透着昏黄柔和的光，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的摆动。喜庆之物，看在眼里，猛然间一丝荒凉的感觉涌上心头。刚才身在婚礼现场，方少陵如坐针毡，恨不得掀了酒桌轰走喧闹的人群。

　　方少陵并不想结婚，更没想过生孩子，倔强的跪在父亲面前恳求父亲让他留在军中，膝下唯一的儿子竟不肯为方家继承香火，气的老爷暴跳如雷，抄起鞭子就往他身上挥。若不是副将们的极力劝阻，真不知道当爹的会不会当场抽死儿子，方少陵想起旧事，无奈的笑了笑。最后还是因为顾虑父亲年迈的身体，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土地上爬起来，狠狠咬了咬牙一路奔波回了中原。

　　突然想起小时候卫生队里青梅竹马的小卫生员，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孩子都生了仨。凭什么就非要按照既定的轨迹去过活，方少陵愤愤的操心香火有个什么用，人生在世玩儿个几十年，死了谁还不是变成一捧黄沙。

　　沉默蔓延在屋子里，方少陵不说话，副官自然也没敢开口，垂手在一旁站着，盯着方少陵严肃且若有所思的表情。追随了少爷这么多年，副官深知少爷不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角色，刚才话中又透露着要回去的意思。当初离开北方，自己内心也百般不乐意，只不过当兵的，军令如山压在身上，又岂能容你想怎样就怎样，只好收了内心的想法，义无反顾追随少爷来了省城，却是日日思念那群摸爬滚打一起长大的过命弟兄，听了少爷的话，心中暗喜，重燃了希望，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又要捱到何年何月。眼眸中刚刚闪过的一丝期冀又黯淡了下去。

　　副官流露的眼神和那不经意紧紧抿着的嘴唇，尽数入了方少陵眼底，自己又何尝不想回到北方大漠去。只可惜，父亲年轻时以伍为家，一切都以军队利益为最先考虑，战事连连，鲜少回家，所以方家人丁并不兴旺。独子的身份框住他，年幼时尽可随心所欲，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封建的教条慢慢收紧了箍住他的框子。

　　曾经以为妹妹找到一个好男人，自己身上的担子可以轻一些，却发现外人毕竟靠不住，多番探查，竟让他发现了徐风混乱的背景，还有竟然查不出来的空白时期，没人知道那段时间他在做什么。想到那双澄亮的眼眸，温润如玉的笑容，和面具下隐藏的不真实的心。方少陵突觉一丝烦乱，挥之不去。

　　副官看了看时间，觉得离开的太久了，硬着头皮提醒少爷回到大厅，方少陵鼻子哼了一声，瞅了一眼表，不情愿的起身。

　　方少陵刚迈出屋门，别院的另一个角落闪过一个身影，方少陵警觉起来，眯起眼睛。小心翼翼走到角落，正巧看到从扒着门缝像屋里瞧的徐风。

　　“你在这里做什么。”

　　寂静的别院，隔绝了婚礼的喧嚣，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在耳侧，徐风一个激灵撞倒了脚边的花盆。抬眼寻声望去，方少陵面色不善的盯着他，身后跟着一脸冷峻的副官。

　　“知不知道少爷的别院是禁地。”副官开口。

　　“我看天色已晚，是来找你回去的。对方府还不很熟悉，误闯别院，多有得罪，望方少爷见谅。”方才惊慌的神色速速隐去，面色回复了平日的和善和温良。

　　方少陵斜眼看了看被撞倒的盆栽：“是我娘叫你来找我的？”

　　“自然不是，否则定会告诫徐风不可乱闯少爷别院。我知你不喜欢烦闷虚假的仪式，回后院休息，只是酒过三巡，宾客酒兴以尽，菜肴也所剩不多，大多宾客等着您出面结束婚礼。”

　　“谁说我不喜，我只是酒喝得急了些，稍有不适。”方少陵措手不及的被徐风直接说破了心思，撇了撇嘴，出言反驳。

　　徐风笑笑不语，再次请方少陵回到前厅。

　　“方家很大，不熟就找个下人领路。尽快熟悉，莫非以后连自己洞房都找不到么。”

　　“方少爷见笑。”

　　“不用再叫我方少爷了，话说着也快是一家人了，听着不近乎。我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少陵兄吧。”

　　“少陵兄。”

　　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喉结的滚动，裹在灯笼幽幽的烛光下，柔和了线条。方少陵盯得有些目不转睛，对于这个人的那些参不透的东西，在体内骚动。

　　只是挑了挑眉，方少陵没有再多说什么，领着副官和徐风回到了婚礼上。

　　自然无人敢问津缺席已久的方少陵去了哪里。新郎陪着新娘敬了宾朋最后一杯酒，说了几句感谢之类的场面话。宾朋散去，徐风也准备离开，方心怡送他到了门口，徐风拉过方心怡的手臂，在她的脸颊印上一吻，又缠绵的低语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迈出方府。方少陵冷眼看着，直到徐风消失在夜色中。方家突然安静下来。方母明显一脸倦容，方少陵让下人搀母亲回去休息，又布置了一下收尾工作，拥着新娘子入了洞房。

　　方少陵从婚礼开始就挂在心上的烦闷情绪已久似有似无的骚扰着他，脱了衣服直接倒在了床上，理也不理瞪着他的沈流云，闭目竟是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看着自顾自睡觉的方少陵，沈流云咬了咬下唇，最终也没有说什么，窸窸窣窣除去衣衫，爬上了婚床，久久未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