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物语》爱糖糖

5、第 5 章

　　窗台上透过一缕明亮的阳光，青辞睡眼惺忪地抬起手挡住刺眼的眼光，耳边传来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以及一声温润的轻笑。青辞心里一凛，猛地睁开眼便看见披着晨衣端着一只碗的皇子。
　　他揉揉额头坐起身来，问道：“酒醒了？”

　　凌烨熙比划了一下手中的碗，笑道：“有小玉的醒酒汤呢。”说着又笑眯眯地看着青辞，说道：“你的酒量还真是厉害，不愧是生于大漠。”

　　青辞微微笑了，从床上下来，系好了衣服，看了看窗外大亮天光，笑道：“皇子殿下，该回宫了吧。”

　　凌烨熙喝干了碗里的汤，也站起身来，神秘地笑了笑：“今天不用回宫，青辞殿下第一次到长平，也该带你四下走走。”

　　青辞皱皱眉，叹道：“穆希冉将军会担心的。”

　　凌烨熙摇摇头，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给宫中送了信。”

　　青辞几分狐疑地看着凌烨熙，暗暗捏了下手心。若不是醒来很久，这个人又哪来那么多时间去送信，这么说他昨晚的醉酒是假装？青辞抬起手腕一下下地敲着桌面，抬起头来却已经换上平日的笑脸。

　　出门前范良手持昨日凌烨熙带来的白玉瓷瓶，笑道：“公子，给您装满了。只是这么个小瓶怕公子不够喝的。”

　　凌烨熙接过瓶子，晃了晃瓶身，笑道：“没关系，我大哥本来就不是个爱酒的人。”

　　说着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范良的手里，也许是习惯了，范良只是腼腆地笑了笑，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才接过银子。

　　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跨出去，便看见远处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仔细一看竟是穆希冉。青辞疑惑地看了凌烨熙一眼，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穆希冉刚要行礼，青辞便拦住了他，小声地问道：“凌烨熙叫你过来的吗？”

　　穆希冉摇摇头，压低了嗓门说道：“没有，我看到二皇子的信，担心殿下安危，便自己过来了。”

　　青辞拍拍穆希冉的肩膀，笑了笑：“多谢将军关心了，我没事。”

　　回头便看见凌烨熙迈开他的大长腿走了过来，轻笑道：“穆将军既然来了，便随同我们一起去京中走走如何？”

　　穆希冉看了看青辞，后者微微点点头，他便笑道：“既然殿下诚心相邀，我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三人告别了范良父女，走出村口回过头来还能看见他们站在门外。青辞微微叹道：“真是个良善人家，才能容得你这般胡闹。”

　　凌烨熙揉揉额头，仿佛是还没从醉酒中醒来一般，笑道：“哪里胡闹了？这里酒香，我手上银两多，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真是个胡作非为的皇子殿下！青辞摇摇头，终于只是轻叹一声，没有多说。

　　白日里的京城比傍晚热闹了许多，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商旅。富家子弟穿着绫罗绸缎，摇着金丝银扇，大摇大摆的晃荡，身前身后还围着一群点头哈腰的仆从，一边为他开道，一边陪着笑，一眼望去街道竟被占了一大半。

　　凌烨熙也不跟他们抢道，伸手将青辞护在身后，让他们先走。看见青辞冷冷的表情，便又笑道：“我啊，最喜欢看这些纨绔子弟，脑满肥肠却装斯文的样子，真是让人好笑。”

　　青辞偏过头看着凌烨熙，不由地笑了起来，眼前这个人不过是空长了一副让人挑剔不出毛病的容貌，行的也不过是那些纨绔子弟常做的事，这时候反而说起别人来了。

　　等他们走远一些，便听到街坊们的闲谈：“那人便是京兆尹林镜言林大人的独生子林齐，平日里骄纵惯了，近日竟看上了城西吴员外的小女儿，非要娶做小妾。吴员外不同意，他便要强抢。”

　　凌烨熙便凑上去，压低了声音，笑着问道：“这么说，他是去抢亲的吗？”

　　街坊们掩住嘴叹道：“民不与官斗。吴家自知没法与京兆尹抗衡，便想出了个比武招亲的法子。今日便是定下的日子，看林齐去的方向，怕真是要去抢亲的吧。”

　　穆希冉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转过头去看着青辞，后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想不到皇城脚下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二殿下您失职了。”

　　凌烨熙无奈揉揉头发，“唉，这林镜言也是个清正廉明的人，怎么生出个这么糊涂的儿子！这要叫我大哥知道，他那个京兆尹的官怕是要当不成了！”

　　吴家门外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的人，街头巷尾的百姓站在擂台下面，起哄的起哄，赞叹的赞叹，说什么的都有。

　　偌大的擂台一角挂着红色的帷帘，上书四个刚劲的大字“比武招亲”。擂台上铺满了红色的毯子，红艳艳的一边，格外的喜庆。突有一人举起铜锣咣地敲了一声，一身儒装打扮的吴员外站起身来，抱拳冲台下笑道：“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小女吴江夏年方二八，蒙父老乡亲垂怜，今日特在此比武招亲，还望各位有功夫的人士上来比划比划……”

　　说着又招来坐在身后的吴江夏小姐。只见这位吴小姐生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香腮带雪，大概是年龄尚小，身形未定，却也娇小可爱。

　　“只要适婚年龄、尚未娶亲的男子均可上台一试，最后的优胜者便可娶小女江夏。”

　　凌烨熙拉着青辞站在圈外遥远地看着热闹的的人群，细长的凤眼扫过台上的江夏，再看看身边的男子，不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还是个孩子，就要嫁了，真是可惜。”

　　青辞冷笑道：“孩子？母妃远嫁时也是这个年龄。”他靠在茂盛的槐树上，抱着双臂看了看台上的少女。她低着头看着脚尖，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听到旁边的人猛地敲了一下铜锣，她才抬起眼来，脸上表情淡淡的，眼神格外空洞。

　　“想招亲？”耳边突然响起吊儿郎当的声音，正是刚才的林齐，只见他摇着一把黑金的扇子撞开周围的人群，吊梢的眉眼里满是嘲讽，“本公子看中的人儿，还能逃得掉吗？”

　　听到这个声音，台上的少女不自觉地哆嗦起来，如同风中的残叶。她向父亲身边挪了几步，握住父亲的衣衫，一脸惊慌的表情。

　　吴员外紧皱着眉，他勉强维持住身形，吩咐丫鬟们将女儿带下，又叹道：“林公子见笑了。若是要娶小女，只怕也要在擂台上一争高下。”

　　林齐鼻尖里哼出一声冷笑，只把手中的扇子摇得惹眼，紧接着啪地一声合上扇子，指指身后的男人，“你去。让他们也瞧瞧，这擂台上谁能赢！”

　　身形高大的健硕男人冲林齐抱拳，应声跃到擂台上，紧身的衣衫下竟看得见鼓起的胸肌。只听他爆喝一声，上衣净数裂开，露出结实的肌肉。擂台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长叹了一声。看那手臂只怕有那吴江夏的两个粗，随手拎起兵器架上的一把钢叉，掂量一下后竟舞得呼呼生风，只把擂台下的百姓看愣了眼。

　　男人耍弄几下后，竟随手扔到地上，蔑视一笑：“太轻。”

　　“啊——”擂台下各种惊呼的都有。吴员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他回过头看了看躲在一边的女儿，不由更觉心痛。林齐竟找来这样的人，林齐只怕是要定了江夏，可怜小女身体单薄怎么能经得起那样的纨绔子弟的摧残？！

　　心里这样想着，又默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只盼着上天保佑，能有武功高强的英俊少年见义勇为，救小女于水火之中。

　　陆续有人冲上擂台比试一把，但都是几招之内便被男人扔下了擂台。擂台上越打越热闹，吴员外的脸也越来越难看，他紧握着吴江夏的小手，只觉手心冰凉，竟突然心如死灰。

　　林齐那把黑金的扇子摇得越发的欢乐，扇面上汹涌而下的瀑布，金灿灿的蝴蝶翩翩，格外的刺眼：“吴员外，我看今日，你家小姐是嫁定……”

　　擂台周围的人都不动声色地让开了一条路，退避三舍。那林大少爷翻上擂台，径直走向缩在角落里的柔弱少女，一把将她拉扯了过来，不顾少女发出一声尖叫，林齐已然将她抱了个满怀。

　　“比武还没结束，话别说得那么满。”只听身边一声爆喝，早有人跃上了擂台。

　　定睛一看，竟是穆希冉。

　　青辞眉头一紧，还维持着向前拉住他衣袖的姿势，却只握住一团空气。凌烨熙见他脸色极其难看，不由笑道：“你家将军还真是古道热肠。”

　　台上两人一个强壮一个结实，一个手握双锤一个手持弯刀，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青辞又气又恼，心里早把穆希冉骂了个狗血淋头，表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笑笑。

　　男人将一对铜锤舞得虎虎生风，只看见团团黑影。穆希冉剑眉倒竖，爆喝一声，银灿灿的弯刀折出耀眼的光，刀光如炬竟横向劈开迎面砸来的铜锤，薄薄的刀身一挑，又挡下另一次攻击。还没等众人看清楚，便见穆希冉负手而立，锋利的刀尖直指男人的喉咙。

　　“好——”沉寂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赞叹声和欢呼声。连吴家人都露出了欢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