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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似是故人来 ...

  •   刚下班,姑姑一个电话就飞过来:“小初,限你二十分钟内赶到茂业商场,我在门口等你。”语气简洁干脆,半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正是姑姑的作风啊,性子略急,做事雷厉风行,可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做的极好。我吁口气,合上手机苦笑。不过,姑姑怎么会想到去明业商场这种地方的。那里是全城最豪华自然也是最贵的商场,衣服化妆品最大的特点就是贵,看见标签上的价格,十个女人有九个都恨的牙痒,性子烈一点的以头撞柱,温婉一点的,掩面而泣,姗姗离开。
      我当然那九个女人中的一个。虽然顶着时尚杂志记者的名号出入明业商场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可是我从未在里面买过一件衣服——我那微薄的工资啊,实在是买不起,只好看着眼馋,偶尔占点便宜用用人家的赠品。眼高手低,莫过于我。
      在明业门口一下出租车,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我在原地打了个旋,同时耳边炸起一个声音:“怎么那么慢?都二十五分钟了!”
      “我这不是到了么。”我往边上挪了点,捏了捏被姑姑捉得生疼的胳膊,抬头赔笑。
      这一看差点惊呼出来。姑姑今天打扮得非常怪异。以前她的衣服一直非常极端,要么是深色笔直的职业装,要么是普通廉价的休闲服,终日素面朝天行走于学校,从来也不化妆;可是今天她却穿了一身红紫交加的裙子,嘴唇抹得鲜红,眼睛四周都是黑的。看的出来她是想让自己更加年轻一点;可是不幸的是,事与愿违,这样非但没有效用,反而使她看起来更家苍老,眼角眉梢间的皱纹急剧增多,有些格外的喜剧效果。
      发现我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姑姑像个小孩子一样搓搓手:“不要看,我知道不好看。所以让你来陪我挑选衣服和化妆品。”
      我费力的压下嘴角的一抹笑,镇定的点头。
      进入商场后挑挑拣拣数小时,在我和柜台小姐都将累趴下的时候,姑姑终于选好了一款衣服——长长的棕色格子裙。姑姑本来就高,配合衣服把头发挽在脑后,看起来落落大方,比她刚才那身不伦不类的衣服看上去舒服多了,咋一看去不过三十出头。裙子什么都好,除了价格贵得让我连连翻白眼。
      姑姑倒是恍若不觉得价额离谱,心情愉快的付了帐,在柜台小姐包衣服的时候低声跟我说:“价钱贵不贵是次要的,只要穿在身上好看就行。”
      我哧一声笑:“姑姑,你不一直都想攒钱买房子么?现在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衣服。姑父没意见?”
      “他当然没意见。你还不知道,他这个人,只知道跟他的爱因斯坦和牛顿,从来不管我穿什么,再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总要有见能见客的衣服。”
      “哪里啊,”我说,“你的那些职业装也不错的,虽然没有这件贵,但也不便宜。”
      “职业装?那像什么话,又不是去见委托人。”小心翼翼的接过包装盒抱在怀里,姑姑不以为然的摇头,“是……”
      可算露出马脚来了。我笑问:“那是去,见谁?”
      姑姑有片刻时间没说话。我们沉默的上了电梯,来到茂业商场顶楼的咖啡厅。姑姑站在电梯里的时候,目光对牢电梯里的镜子,好像哪里有个洞;我却知道她没有看镜子——她虽然望着某个地方,可眸子里的神光是散的,嘴角边也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浓浓的粉底下的皮肤透出了一些红晕。
      咖啡不仅有提神的作用,大概还有怀旧的功能。看着姑姑拖着精致咖啡杯纹丝不动的失神样子,我如是想着。
      我无比的耐心终于等到姑姑面带微笑的开口了。
      此后的一个小时内,我了解了事情经过。

      下面的内容都是姑姑讲给我听的,当然,我稍微做了一些处理。
      这个事情的起因简单。昨天上午,很多年没有见过的一个朋友给我姑姑打来电话,说是也来到本市,想见她一面。姑姑跟他大概有十年没有见面了。
      那个拜访姑姑的人叫陆仪,是姑姑在律师事务所工作时的同事,给她当过一年多的助理。毕竟那时候她已经是挂牌的律师,以能干小有名气,而他是刚出茅庐的法律系大学生而已。他比姑姑小了四五岁,二十三岁的样子。陆仪是同事引荐给她的。他念的大学十分普通,法律系名不见经传,和她所念的名牌大学名牌专业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我姑姑这个人,很高傲,所以起初并不乐意他做的助理。不过同事说,陆仪家里相当有钱,拒绝的话对我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何况他那么陈恳的请求我,说希望得到这个职位,哪怕不拿工资都没所谓,只要能跟着我学习。
      姑姑就觉得陆仪很有意思,心说这个孩子看似纨绔子弟。有上进心也是难得,然后就答应下来,两个人就一起做事。
      陆仪聪明能干得超过任何人的想象,也超过我姑姑的想象。他一有空就看书,仿佛时刻都在在孜孜不倦的学习。半年之后,简直变成一部活法律词典,随便问一个法律名词,他能准确的告诉我含义,和原文一个字都不差。陆仪告诉我姑姑说,他虚度了大学的时光,很后悔,所以现在要把大学里拉下的功课补起来。姑姑非常欣赏这种有志气的年轻人,尽她所能的帮助他,所谓的倾囊相授不过如此。因为这个原因,陆仪对姑姑很尊敬,一口一个易律师;姑姑拍拍他,就跟他说得了得了,别那么客气,我比你大多了,你叫我易大姐好了。
      谁知道他听完忽然扭捏起来,也不叫姑姑易律师了,半晌才说:“你才比我大多少啊,到像是个长辈了。”
      显然,我姑姑那时候很粗心,哪里留心这些细节,只是哈哈一笑,我都能想象她那豪气干云的样子:“小陆,我做你的长辈难道还不够格么?年龄在哪里,我就是你的大姐,你否认也否认不了啊。”
      结果陆仪的脸色霎那全变,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声‘你不是我的长辈也不是我大姐’,然后摔门而出。一会之后,他红着脸回来给道歉,解释了一堆。姑姑那里会跟他计较这个,笑着说没事没事,他然后就改口了,叫叫姑姑易大姐。
      陆仪虽然一直管姑姑叫大姐,但是其实在工作中,他却成了大哥,明里暗里的一直在保护她不受伤害。那时候姑姑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刚刚挂牌成为正式律师不久,又是女孩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出去调查案情取证时时常被人欺负。好多次刚刚表明身份就被人不客气的赶出来,有一次他们去某工厂调查一个案子,刚说了不到几句话,三四个保安拿着木棒追出来,要回录音带。姑姑穿着高跟鞋跑得慢,还要小心护着刚刚谈话的磁带,就更慢了。陆仪一看这情况,立刻不跑了,单身匹马的返回去跟几个警卫纠缠在一起,被打了好好多下之后还不忘高声叮嘱姑姑先走。
      等姑姑叫来了警察,他已经多处负伤,但还是对她笑着,后来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本来如果稍微有心一点的人就能发现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就连我这个听故事的都觉得不对劲,可我姑姑这辈子都没想到姐弟恋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姑姑表情很复杂。她说,现在想起来,这种事情不知道发生多少次……哪怕是在一同走在马路边,也是他走外侧,我走里侧。可是当时我心高气傲,明明也没有男朋友,可愣是全然不觉得陆仪这么舍命的保护我意味着什么。
      出来工作了好几年,姑姑也渐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她从小的愿望是回到大学教书,安安心心的做学问,数年之后,这个梦想又复活了,于是决定考研,回到大学。因为毕竟很多年没摸过书本了,她怕万一上不了别人笑话,自己一个人偷偷复习,没敢告诉旁人。她想个大学生一样,买了电子词典,天天揣在口袋里,一有空就拿出来背单词。
      我能理解姑姑。一边工作一边考研非常痛苦;对于律师来说,忙着专业课,忙着英语;真的两头大,每天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姑姑实在熬不住了,就把手里的几个案子全部交给陆仪,他那时候已经靠到律师证了,只是欠缺经验。她打着如意算盘,想着只要这几个案子一结就立刻辞职,全身心的复习准备考研。
      我前面说过了,陆仪很能干聪明,他赢了每一场官司。最后一个案子结束之后,陆仪眉飞色舞,站在法院门口,说请事务所的同事们去酒店吃饭;他尤其说要重重的谢姑姑,姑姑忙得开不了交,每天都想睡觉,于是没必要我不去了,你要谢的话还是谢自己。
      我听着姑姑的叙述,想,那时候的法院门口一定很有趣。
      因为这句话一说完,陆仪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一句话不说的抱着胳膊僵持在法院的大门外。其余两位同事也觉得姑姑不对,说她不去救太不够意思了云云,没奈何就姑姑只好答应。晚上陆仪开车来接她,我惦念着还有一个半月的研究生考试,心里忍不住发慌,就拿出电子词典背单词。
      姑姑做事很专心,背单词也很专心,以至于上了酒店的电梯都浑然不觉。餐厅在很高的楼层,电梯一路向上,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姑姑站在最靠里的一角继续默背单词,陆仪双手撑压在她身边的电梯壁上,完完整整的笼着她,他的气息就在我额角。相似的状况以前也经常发生,迟钝的姑姑也不觉得什么怪异的,只听见他问:“你在干什么?”
      “背单词。”
      “背什么单词?”
      据姑姑的描述,她那时脑子短路,顺理成章的说:“考研单词。我正在准备考研。”
      陆仪很激愤的说:“你要考研,你怎么不告诉我!”
      姑姑又干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她没听出他的愤怒,依然低着头说:“我的事干嘛要告诉你。”
      然后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姑姑觉得脑子一阵懵,醒悟过来的时候,发现陆仪在强吻她,很凶的那种吻法。姑姑傻了半秒才醒悟过来他在干什么,想骂他嘴却被他堵得严严实实;彻底的震怒,挤出全身的力气才让左臂挣脱从他的铁箍一样的怀抱里挣脱开,结结实实的甩了他一个耳光。

      “如果那时候电梯的门没有开就好了,如果站在门外的不是事务所的领导和同事,如果说那时候我能再理智的想一想前因后果……事情也就不会是这种结局。”姑姑起身来到落地窗帘边俯瞰街道,慢慢说,“我第二天就辞职回家,陆仪此后几天也没有露面,后来听说他一个星期后也辞职了,也没有再作律师,回去经营他父亲的公司,听说还很有名。那天之后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了,算算啊,都十年没有见面了。”
      姑姑说完后,嘴角扬起个随意的笑:“他现在跟我联系,我真的很高兴。不过心里总是有些发慌,小初,你明天陪我一起去见他吧。”
      我神情叵测的问:“这个陆仪,长得怎么样?”
      姑姑拧着眉头想了一会:“不怎么样。在我印象里他就是挺高挺瘦的一个大男孩,眼睛倒是蛮好看的,细长的,一对丹凤眼。”
      姑姑的审美观和大众的都有巨大差别,我没追究下去,“姑姑,你的事情,我在里面瞎掺和不好吧。要是我去了,不就成了几百瓦的灯泡了么?我不干。”
      姑姑白我一眼:“你小丫头想哪里去了。我让你去,就是让你去打诨找话题的。陆仪那个时候在我面前就不大爱说话,估计现在也一样。我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平素你那么能说会道的,就帮我一次吧。”
      我思考了一会,以一脸沉痛表情说了个“好”,但其实我的心里未必那么矛盾——我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陆仪。
      第二天姑姑跑到我们公司来等我下班,说要跟我一起去见陆仪,她在我耳边絮叨说一个人不敢去见她。我失笑,暗想,一向干脆的姑姑几时变得这么小女孩气了,到真是有见初恋情人的感觉了。别是姑姑对陆仪有点什么别的感觉,还没有见到面就如此紧张了。见面后再说错话,岂不是给人错觉?
      后来证明,我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
      按照约定的地点,陆仪在市里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厅门口等姑姑。我们到的时候,他穿着正式的西装,手里持着一束黄玫瑰,小踱步在原地徘徊。我是记者,各种人见的也多,却很少见到这样英俊的年轻男子。我细细端详他。正像姑姑所说,一对丹凤眼实在迷人,有点忧郁,但笑起来荡漾的细碎的金光。
      十年都过去了。不是姑姑嘴里的青年了,那么沉稳。
      他看到我们,笑容满面的招呼,然后视线落到我身上,明显停了一停。我心里叫起来:原来姑姑没告诉她我要来。他虽吃惊,但礼貌不失分毫。
      “你们来了。一起进去吧。”陆仪把玫瑰递到姑姑手里,比划了个请的姿势。
      姑姑早就恢复了从容镇定,依然是一幅果断干脆的样子:“小陆,跟你易大姐客气什么。多年了老熟人了。”只这一句,我就知道,姑姑对他是真没别的感情,不然不会这样坦荡。
      陆仪是让这随便的一拍拍的目光一跳,脸上的笑一闪而没。
      坐在姑姑对面的陆仪只有三十三岁,外表姑且不谈,只是身价若干,惊得起任何女孩子挑剔的目光。
      光吃饭也是件无聊的事情。我发挥多年做记者的练就的一身明察秋毫的功力仔细观察。吃饭的包厢光线太足,姑姑的淡妆在强光下惨淡的败下阵来,眼角的纹路和松弛的皮肤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可陆仪却并不在乎,他小男孩一样的偷偷打量她。偶尔确信姑姑没在看他时才偷偷的送上一道眷念的目光,一旦发现我在看他,他速速又作出一幅心无旁骛的样子。随后我又发现,他的脖子微微有些发红。而这顿饭,是没有酒的。我确信,这昂贵的一顿饭,他是吃的最少的一个。
      本来一顿饭就这么也就吃了,可是在中途却发生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折。饭桌上的聊天渐渐陷入了死寂,因为姑姑不论说什么,陆仪都只用最少的字来回答,像是每多说一个字,就会暴露他自己的想法一般。
      我想这样下去也没有办法,就和姑姑扯起别的事情闲聊。陆仪看似更喜欢这种交流方式,听津津有味。
      不知道最初是什么话题,总是,我们说到姑姑的新房子上来了。我记得我说:“姑姑,要买房子就趁早啊,不然还要涨价。”
      姑姑瞪我:“哪里来的钱?”
      陆仪这个时候插嘴过来:“你们夫妻都是副教授,难道没有补贴么?”
      “还是不够的。”我说,“副教授能有多少钱?三千多一点,完全不够的。”
      陆仪再问:“房子在哪里?”
      姑姑说了地方,陆仪一听,就说:“哦,那个小区的房子啊,你要哪一套,哪一层?我送给你。”
      什么?我跟姑姑听得目瞪口呆,筷子都捏不稳;陆仪会错意,认认真真的解释:“不用担心,那一代的地产本来就是我的。”
      姑姑顿足,虚弱的伸出手摇摇:“不用了。谢谢你。”
      “真的没关系。”陆仪诚挚的说,随后把目光转向我,“易小姐,你劝劝你姑姑。”
      “我觉得没必要吧。”我瞪着他英俊的脸,艰难的开口,顾左右言他。
      好在这时候姑姑变色,她厉声说:“陆仪,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走了。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
      陆仪也立刻站起来,伸手去拉住姑姑的手,却在碰到的一霎那迅速弹开,“易大姐,我不说了。你别走。”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得我真是不忍心。
      当天晚上我们也没有在谈起这件事,沉闷的吃完晚饭,陆仪说开车送我们回去,结果他又把车开到明业商场门口说要买东西送给我们。姑姑不肯,几乎跟他闹僵他方才作罢。
      本以为事情就此也告一段落,岂料三四天后我采访归来,居然发现陆仪一直等在我上班的公司外。他迅速的从车里闪出来,以迅雷之势塞给我一个文件夹,然后又钻回车里。在他让司机开车的前一刹那,我拉住了车门,跳进车厢。
      “不许走!看看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在车子的启动声中,我忍不住暴跳如雷。
      陆仪不晌,片刻后说:“你带给你姑姑吧。”
      我怒极,劈头盖脸的骂下来:“你有脑子没有!怎么不想想我姑姑需不需要你的房子!你平白无故的送她房子是什么意思!你让我姑父怎么想!姑姑姑父虽然没你那么富裕,但都是学者,衣食温饱无忧,才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们现在的房子也不是住不了人?”
      没有料到这番激烈的言辞出口,陆仪不以为扞,毫不还击,他弯下腰,额头搁在膝盖上,良久我听到他嗡嗡的声音传来:“我只是希望帮你姑姑做一点事情,虽然我明明知道她什么都不需要,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去帮她……我希望像那时候一样照顾她,陪在她的身边……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我现在有的,只是钱了。”
      我怔怔看着他,人人称赞我的狡黠机智不知道跑那里去乘凉了。
      “算了,算了,”我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行人低声说,“那我们好好谈谈吧。”
      他沉默的点点头。
      我说:“姑父是姑姑上研究生的时认识的,志趣相投,自由恋爱结婚,他们至今非常相爱,虽然时有吵嘴抱怨,但都是家庭的常态。我的表弟,今天八岁生日。姑姑跟你,就是没有缘分。”
      陆仪终于把头抬起来,专注的打量我:“易小姐,一开头见到你,以为你就是年轻时的易大姐,你们两个人长得那么像,就连性格也像。”
      “可是我不是她。”我淡淡道,“姑姑是姑姑,易云是易云。你不要搞错了。”
      他点点头,但眼睛闪过一丝迷茫。
      我就笑:“等你分清了易北和易云,再打电话给我。”
      过去的,到底是过去了。永远不要奢望良辰美景可持续一生一世,这是根本没有可能发生的事,还是现在最要紧。
      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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