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彼岸曼珠沙华》玖月琉墨

3、 第二章 再遇

　　幽冥宫中
　　“如何？”楚陌仍一身白衣，坐于首位，问着一旁替他诊脉的男子。男子一张清秀的娃娃脸，精致的五官，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年龄。只听他说道：“无妨，幸亏救的及时，那药很罕见，却极为有效，看来相救主上之人在毒术上有很强的造诣。”
　　“洛羽，我的毒可解？”楚陌问得毫不在乎，仿佛这副身体不是他的一般。
　　叫洛羽的男子似有些犹豫，但见楚陌的表情无异样，才说道：“应该可解。只是现如今还没有配出解药，那个药丸可歪借属下一览，待属下回去研究，定为主上配出解药。”
　　楚陌也不犹豫，直接拿了一颗给洛羽，说：“我给你半年时间！没事先退下吧。”于是，洛羽神色恭谨地退下了。
　　少顷，只听楚陌对属下道：“青衣，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楚陌身侧的男子，一身青衫，清晰的轮廓，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五官，却很耐看。
　　他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正纠葛着他的思绪，令他找不到答案。
　　“少主，此事疑点甚多。其一，您的行踪除了宫里的堂主和您身边亲近的人，没有其他人知道；其二，怎么会那么巧，今儿个风雨雷鸣四堂主皆不在宫中；其三，......”
　　“其三，就正好乘我毒发的时候下手！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竟然没死，还因祸得福得到了解药！”楚陌接过青衣的话，心中似乎已有了思量。
　　沉默片刻后，楚陌心思一转，道：“倾华商会的标志为何？”
　　“回主上，属下所见倾华商团的标志为一株鲜红艳丽的花木。其花红艳奇特，竟无叶。”青衣恭敬地答道。
　　楚陌沉默了，挥手让手下全部都退下。
　　良久，只听他一声叹息，又似喃喃自语：竟真是曼珠沙华，那么他是谁呢？和倾华商团又有何关联？
　　一月后，某日，清晨。
　　已经是晚秋了，素雅的菊花落了满院的霜华。地面上黄、白、红三种花色相间铺满于院前阶台。
　　看着这满地的花瓣，楚陌忽然间忆起了那片绯红，忆起了那袭红衣。是否那片绯红也已经铺满这满地的芬芳。可惜了，秋天过去，待来年不知还会不会看到那样的美景。
　　楚陌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去看看吧！于是，他真的去了，只是不知是为了那片绯红还是那袭红衣……
　　花海，依旧。
　　红衣，不在。
　　楚陌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已没有那么震撼人心了，是因为它的主人不在吗？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这样一个只一面之缘的人念念不忘！最终，失望而回。
　　数日后，他见到了那一袭红衣，依旧绝代风华！
　　“看来阁下的命是无碍了，竟有闲情于秋风之际泛舟湖上。”暮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仍处于呆愣中的楚陌。
　　楚陌回过神，似不明白为何暮云话中竟带有关切之意，但还是诚心感激道：“多谢救命之恩。”
　　暮云恢复了淡漠寂静，欣然接受了楚陌的道谢。
　　身后传来小童略带关心的责备：“公子，您怎么出来了，身子不好，天又冷，还是进船舱吧！”
　　“一起吗？”暮云回首对楚陌说道。
　　楚陌轻点了头，跟着暮云进了船舱里间。
　　简单的摆设，但是床上却是蚕丝绒被，看起来格外温暖。小童沏好了茶，又拿了件貂皮大衣披在了暮云身上，大衣上是一株盛放的曼珠沙华。只听小童在在旁不停地唠叨：“公子真是的，明明身子不好，还要如此逞强……”近看小童的相貌，竟也生得标致可爱。
　　“意书，你下去吧！”暮云似习惯了小童的念叨，平淡地开口。
　　本想说话的意书被自家主子一扫，只能转身离去。
　　楚陌端起热茶，轻酌一口，才问道：“在下楚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暮云。”简单明了。
　　“暮公子的故事好像不完整？”楚陌试探地问。
　　暮云沉默良久，才似有感慨地说道：“他们于万年才得相爱，一生却只得一面之缘。而沙华却不愿与曼珠再分开。于是带着一株曼珠沙华走入轮回。佛祖说他们违背了天意，让他们永世不得相见。于是，沙华化成了曼珠的叶，叶落花开，花落叶发，生生相错。”说完，暮云沉默了。
　　楚陌总觉得暮云说的对他来说如此熟悉，心里泛起苦涩的痛，手紧紧的抓着衣襟，脸色泛白，额上是豆大的汗珠。
　　为什么？会心痛，简直
　　撕心裂肺！
　　沙华，只有这点痛吗？远远不够！你可知在无尽的黑暗里等不到尽头是什么感觉，那些期盼，那些痴恋，皆遥遥无期。
　　暮云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于袖中抽出玉箫，红唇微起。刹时，凄凉哀怨的曲调由船舱传出，于湖的四周荡漾开去，当真是如泣如诉，绕梁三日。倾刻间，岸上的路人都不禁驻足。
　　楚陌于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他仿佛在梦里听过这首曲子，只是不知道曲名。“曼珠沙华？”楚陌终于回神，轻声问。
　　暮云没有说话，推开窗，才低低地应了声：“嗯。”却被吹散在秋风里。
　　“你知道吗？传说曼珠沙华生长于黄泉彼岸，花香具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暮云望向那一片蔚蓝，幽幽说道。
　　回首，楚陌却已经昏睡于桌角。
　　暮云轻轻走到楚陌身边，轻抚他刚毅的脸庞，看向案几上已经燃起的香炉，红唇轻启，似在呢喃：沙华，沙华……
　　夜幕低垂。
　　楚陌豁然从床上跃起，冷汗直流。惊异于自己竟睡着了，但身体却无异样。
　　门被推开，突然进来的人因寒冷而冻得发红的脸颊更显诱惑。
　　“你醒了，先喝了姜汤暖暖吧！”暮云关切道。
　　楚陌看这天色，把姜汤一饮而尽，也不管烫嘴，对着暮云说道：“天色已晚，在下需告辞了。”说完也不待暮云回答，跃入月色中。
　　暮云看着桌上搁着的空碗，怔怔无语。良久，自嘲地笑了。
　　沙华，你可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细细看你，以解我的相思之苦！
　　“怎样？”楚陌半卧于床榻之上，对着洛羽说道。
　　“回主上，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主上应该没有中过类似迷药的东西。”洛羽收回手，恭敬地答道。
　　“既如此，你们都下去吧！”楚陌似不愿多提，就下了命令。
　　洛羽欲，却被青衣制止，扯着他走出了房间。
　　楚陌回想起刚刚的那个梦，梦里大片的曼珠沙华，花海间一个红色背影，但是却看不见脸。
　　“暮云，你是第一个我想真心结交的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空荡的房间内只余这句话。
　　......
　　“雨落，为什么？”楚陌坐于上位，居高临下的问着地上狼狈的女子，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冰寒。
　　女子一身粉色的罗裙，云带束腰，长发铺地。她抬眉，五官秀丽，若不是脸色苍白，该是一位清丽佳人。
　　她没有说话，一双黑色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楚陌。
　　因为--
　　若要你死在别人手上，我宁愿你死在我身边。
　　忽而，女子温柔一笑，嘴角已是鲜血直流。
　　“雨落！”
　　“对不起，少主！”
　　楚陌扶着她，面无表情。落雨是最早追随他的人，也是他信任的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女子抚上楚陌的脸，似是要记住这张脸的每一个部位，轻轻婆娑。只见她突然凑近楚陌的耳朵，一吻，嘴巴动了动，微笑着倒了下去。
　　楚陌仿佛被定住一般，浑身僵硬，木然离开了幽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