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彼岸曼珠沙华》玖月琉墨

15、第十四章 元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夜晚，青石板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花灯看得人目不暇接。少男少女们相互倾慕，却欲语还羞，朦胧的灯光下，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桥上，少女提着花灯顾盼生眸，似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人。忽见一翩翩公子满面春风地从桥的一头缓步走来。少女见男子上桥，羞怯地低下头去，却还是站在男子面前，将手中花灯递去。男子接过花灯，两人相携而去。
　　池边，放眼望去是一片盛放的莲花，一盏接一盏，连成一片，昏黄的灯光闪烁其间，宛如一幅美丽的水上风莲图。
　　暮云就在这月光如玉，玉点枝头的盛景下，遥望这一片繁华，眼眸中仿佛看透红尘般无喜无悲，世路荣枯尽在他脚下隐没沉沦。
　　于是，路人纷纷仰望那一抹仿若不染尘埃的容颜，少女们皆羞愧地低下头去，自惭形秽。
　　忽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点点红梅细细碎碎地洒在白衣上，烟罗软纱轻挽皓腕。看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粉面一点朱唇，如一抹月下幽兰提着精巧的花灯娉婷而来，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公子！”女子莲步转娜，大方地站在暮云的面前，神色间一片清亮自信。
　　暮云看着女子，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挺特别的女子，倾城的容颜，却没有女子的柔弱或造作，反而举止优雅坦荡。
　　“奴家芷兰爱慕公子！”声音宛如溪水叮咚清脆，语气坚定，神色自若。
　　于是，所有人皆激动地看着这画面，期待着风华绝代的男子与倾国倾城的女子谱写出一曲怎样的绝恋。
　　然而……
　　暮云看着女子迟迟没有动作，忽见他眸中流光闪烁，作势要去接那女子递来的花灯。时间似乎凝固了，众人皆屏住呼吸看着……
　　“等一下！”低沉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少年白衣黑发，素净无饰。宝蓝色的发冠束起半片黑发，银白发带绕过耳际垂肩而落，不浓不淡的剑眉下，一双星目流转，熠熠生辉。
　　暮云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只是眸中却有盈盈笑意。
　　终究，还是现身了啊！
　　“这位姑娘，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位公子家中已有六房小妾，你要做第七房吗？”楚陌别过眼不去看暮云的表情，对那女子说道。
　　女子愕然，望向暮云，暮云含笑点头。
　　静默……
　　忽见那女子抬起头看着这两个同样风姿绰绝的少年，好似明白了什么，清丽一笑翩然而去。
　　曲终人散。
　　“真是巧的很哪，竟在这里遇见楚兄，只是暮某怎不知自己何时成的亲？”暮云七分笑意，三分戏谑地看着楚陌。
　　楚陌赧然。难道他要说这不是巧合，自你出陵州以来我就撇了下属一路跟随？还是说每夜在你下榻的客栈徘徊徘徊，就是不敢相见？明明忧心你的病，却无力相询？
　　暮云知他难言，却也不在为难，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镶红色檀木小盒子递于楚陌。
　　“什么？”楚陌疑惑地接过，打开，却怔住了，这是……
　　“父亲说我是携玉而生的，”说着，拿出另一块血玉递于楚陌，“当年他意外看到你身上的血玉，觉着或许与我有什么关联，才拿了来。”
　　“怎么会？！”楚陌回神，仍有些不可置信，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那当年相救之人竟是令尊吗，可是我却……”楚陌瞬间明白过来，羞愧地无地自容。
　　“楚兄不必自责，只是因缘际会而已，更何况父亲也算因祸得福，这样也好！若楚兄真觉得愧疚于心的话，不如……”暮云神秘地笑笑，戏谑地打量着楚陌，“以身相许如何？！”暮云说完，不顾愕然的楚陌，径自哈哈大笑。
　　楚陌脸色绯红，竟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暮云或许只是开玩笑，但是在他眼里这确是难言的情感。忽想起刚刚那位女子，勇敢担荡，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太过胆小，竟不如一位女子。
　　良久，“暮公子，楚陌爱慕你！”低低的话语被忽然绽放的烟花响声掩盖。
　　暮云就站在烟花满天的幕色下笑问：“什么？”
　　沙华，我终于等到了呢！若下一世，你来寻我可好，等待太痛苦，陌路更可怕。
　　楚陌艰难地别过脸去，却还是鼓足了勇气，欺身靠向他，唇印上，轻声说：“我喜欢你。”
　　“好。”暮云一笑，醉了烟花，最美不过天边清辉。
　　转过身，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