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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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亳盛县城呈南北中轴线对称布局,街坊共一百零五,纵横大街一十二,负阴抱阳、背山面水,自古人杰地灵。孟定街位于中轴主干之上,一路上酒楼、钱庄、票号、绸缎庄、当铺、水粉铺。。。。。。大店小铺包罗万象,林林总总伸展出来,生意兴旺繁盛,人潮川流不息,一派升平景象。永祥号虽处孟定街闹市,却不及其他店铺生意兴隆,只因前头贞化巷口新开了一家“荣喜鞋铺”,鞋履样式新意,选料上陈,做工考究,价格公道。本来这永祥号好歹是个百年老店,常来常往的买家理应不少,不至于弄得个门可罗雀。可最奇的是“荣喜鞋铺”将袖珍锦囊、香袋铺于鞋底,或绣于鞋侧,使绣鞋散发悠扬香气,既蒙盖了穿鞋产生的污秽之气,又令走路盈盈飘香。惹得本就民风开放的亳盛妇女齐齐啧啧赞叹,个个竞相购买,想要穿个新头。
此刻未时刚过,正处阳春三月睡意渐浓的时节。永祥号铺内客人稀少,伙计们清闲得很,撑在柜上打起了瞌睡,杨二掌柜绍礼正在东厢房内查看账本。说是看帐,看他百无聊赖,意兴阑珊的眼神,盯着账簿一刻钟却又不曾翻上一页,就知已到达忍耐的极限。绍礼自幼不爱读书,上私塾时,只要先生稍不管束,那丢书就像丢烫手山芋。有一次正巧被为私塾先生送鞋来的大哥绍元瞧着,好气又不解地说道:“二弟,这书中有数不尽的经世致用的大道理,是极可贵的,你又为何如此嫌恶呢?”“大哥,这外头的世界才有趣呢,再说,我们商户人家做生意的,读那么多书作甚么?”边说边一溜烟跑了。
这会儿绍礼实在憋不住了,轻声轻脚得站起来,走到屏风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猎具,悄悄地往后门去,后门这里等候多时的贴身小厮七顺正靠着马背打呼呢。
“喂!”踱到七顺身旁的绍礼吓唬叫道。
“啊!谁呀?。。。哎呀少爷,你可来啦!瞧把我吓得!要让前堂的伙计听到,可不能怨我!”七顺忽然被吓醒,没来得及定神,就惊魂未定地打量里屋的情况。
“少废话!马鞭拿来!”绍礼是铁了心要逃出来的,接过马鞭,一跃上马,顿时恢复了神气,午后的倦意一扫而空。
“我可是明知要被老爷罚,还替你牵马来的,你以后怎么打赏我,心里可清楚了?”七顺装着一幅要大义凛然要下油锅的架势,想讨赏钱。可话音刚落,绍礼已不顾身边还有个人便背起猎具,策马绝尘而去。
不消一刻钟,已出了城门,往西山去了。绍礼此时的心情可比身下的马儿还欢喜得紧,这颗心卸下家中的束缚,早飞到西山的快意山庄。那快意山庄并不是甚么富丽堂皇之所,只是上山打猎的猎户可以夜宿休憩的一个地方。庄主夏岭川也是个猎户,年龄约摸二十七、八,身形虽不魁梧,但一身古铜,结实匀称,也有股摄人的气势。为人豪爽大度,与来往猎户兄弟相称,有人投宿、喝酒也只收个本钱。别人欣赏他的豪气,不管年纪大小都称他一声“夏老大”。绍礼心中也早已认了这位大哥,比起自家大哥的循规蹈矩,十多岁以来更喜欢与这位大哥为伍,有股说不出的亲近感。而夏老大也与绍礼颇为投缘,使绍礼从初涉打猎连握箭、拉弓、设置陷阱都不会,到如今的百步穿杨,都是他的功劳。
拐过山上的飞云瀑,就到达快意山庄了。绍礼跳下马,一路熟捻将马牵到马厩,交与小厮,就直奔二楼的天字一号房。此时的夏岭川定是在收拾猎具呢。
“夏老大,我来了!”还没到房门口,绍礼便唤了起来。
果不其然,房门应声而开。“绍礼,你可来了!我还当你娶了媳妇就忘了我这大哥了呢!”岭川迎过绍礼,替他解下身上的猎具,一边半开玩笑地说道一边示意他坐下休息。
“怎么会呢!。。。打猎可比媳妇重要!”绍礼孩子气的说。本来心里是想把大哥比媳妇重要这句话说出来的,可于情于理都不合,心中又带有一丝尴尬之意,就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呵呵!真不知你永祥号东家怎么做的,怕是做买卖受了委屈,才逃山上来了!”岭川不罢休地又开玩笑,手上却不急不忙递过一杯冷茶给绍礼。
“大哥,你别逗我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出发吧。”绍礼知道岭川是在等他,不随其他兄弟先去,“瞧你坐在这儿把这箭头磨的,都快成针了!”绍礼还是催着走,他来到山上是向来不愿对山下的事多做解释的,仿佛这里是个净乐之土,容不得半点杂尘污浊。除了山下定期带来的布鞋、皮靴子,其他时刻他真当自己是个普通寻常的猎户。
穿过紫竹林,他俩渐渐憋住气,小声呼吸,目光来回巡视。进入狩猎范围了,丝毫马虎不得。轻声走了半里有余,就有一头马鹿落进两人的视野,岭川用眼神示意让绍礼行动,自己姑且观战。
绍礼月余未发一箭,当然技痒,欣然接受指示,慢慢举起弓箭,瞄准目标,稍作姿势调整,便拉弦放箭。只听“咻”的一声,直中鹿臀。马鹿惨叫一声,便蹒跚着倒地。
“绍礼!你果然未有丝毫生疏!”岭川眼中充满赞许自豪。
“快去瞅瞅,似乎没射中要害,可别让它跑了!”绍礼也满意自己的表现,生怕鹿儿逃走,大步奔过去,直到扑倒挣扎抽搐的鹿才罢。
正当抬起头,想要转过身叫岭川过来把鹿一齐抬走,绍利看到不远处的草场上正有两只山羊在。。。在。。。在□□。本来这没什么稀奇,正值春分,山野之中动物发情□□是在情理之中的,可分明都长着两只弯曲的大角,是公羊啊!绍礼拭了拭了眼睛,扬起眉再瞧,才确定没看错!
“绍礼,你趴着不动是为何呀?”岭川从后头走来,狐疑着拍拍绍礼的肩。见绍礼呆愣住,也随着他的视线瞧去,便看到了那幅“活色生香”的场景。本想取笑他已婚之人,竟被这些苟合之事惊着,却也马上看出了其中蹊跷。
“大哥,这又是为何啊?”岭川知道绍礼所问何“事”,但也估不到会瞧见如此场景,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一时无语,只留空山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