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度。泪妆》氢气如迷

1、初度

　　她在哭。
　　她很安静。
　　她哭得没有一丝声音。

　　空见泪落了下来。

　　大悲，才能哭不出声，而其实，她没有那么悲。

　　她该笑的，只是嘴角，脸上，那里扯起了颜面？

　　红泪，红妆泪，泪随水，随谁，献谁？

　　她收拢了上衣的口袋，静立在舞台中央，斜斜的灯光打落下来，凝起了一片光的反射，像是镀上了一层惨白的忧伤。

　　她的嘴微张，却始终没有听见字落地的声音，那欲语还休的冲动始终被什么东西束缚着，那一刻，没有任何言语可以雕刻，她对自己说：“也该结束了吧。”

　　终于，雷鸣般的掌声轰天铺地而起。

　　她走下台，穿过人群潮涌般的赞赏，回到后台，慢慢地开始卸妆。直到这时，辰才从黑暗中走出来，“夜，你很棒，连默剧也演得那么出色。”夜朝着镜中的他笑了笑，当作招呼，但手依然没停，细心地脱去着细致的妆容。粉底真得是个好东西，它可以那么天衣无缝地紧紧地贴进皮肤，伪装出一张无瑕，而其实里面的千疮百孔就像面具下的丑陋嘴脸一样，一直虚假，一直腐朽。

　　而她呢，而他呢？多久多久了，习惯为自己画上一层皮，然后以极度认真的态度去面对最无情的世界。直到世界告诉他们：“假装不够，无情不够。”

　　辰捧起夜的脸，逼着她直视他的脸，然后嘴里轻轻蹦出几个字：“夜，我们回家吧，好吗？”

　　“家？我哪来的家？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发过誓的。除非她死了，或者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回去的。”夜打掉辰的手，冷冷地说。

　　“可她是你妈！她现在病了，病得很严重很严重，她就想在死前再见你一面！”

　　“哦，”她的心忽然猛地一颤，“那等她死了，我就回去。”言语却风淡云轻。

　　“你…怎么能这样！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她就要死了，你怎么可以拒绝这样一个爱你的人的最后一个要求！”

　　“她爱我？不！她一点也不爱我，她只爱她自己！她只爱钱！我凭什么去看她！凭什么！她根本就不值得！”

　　“啪”一个巴掌打得夜微微侧过了头。“你！你无可救药！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辰甩开了门，冲了出去。

　　这时的夜，忽然蹲下身子。

　　“你，你就要死了吗？”她想得很轻很轻，“唯一的…亲人…”手却重重地抓着自己的肩膀。

　　其实五年前，夜很爱她的。那时日子虽然苦，可她却给了夜最多的爱，所以，夜从来没有怪过，她最奢侈的想法，只是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那时的夜晚上总是钻进她的怀里，然后她抱着夜，宠着夜，哄着夜，夜抬头对她说：“妈妈，我爱你。”然后她笑得很开心，很快地进入梦乡。夜想，总有一天，她会长大的；她想，总有一天，她会给她最好的一切；她想，她会永远陪着她…如果她死了…
　　她会永远陪着她的。

　　夜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她没有等到夜长大，她背弃了她的诺言，她改嫁到了一个富豪那里，最后，像是垃圾般，重重丢弃了夜。

　　而辰是那个富豪的独生子，她后来的“孩子”。

　　一个星期后，她死在了医院里。

　　很快地，一间破旧的房子里也传出噩耗：

　　一个女孩死了。

　　她会永远陪着她的…如果她死了…她也会去死。

　　当安眠药尽职地发挥它强大的力量时，夜静静地哭出了声。

　　是她把被抛弃的夜抱回了家，足足疼了十年；

　　是她抛弃了夜，为亲生的辰冠上了“后母”的称谓；

　　是辰亲眼看着她登堂入室，然后父亲厌恶地摆脱了照顾他十年的女人；

　　是辰每天把毒药加入递给她的牛奶，看着她一饮而尽……

　　最后，

　　辰害了最该爱的母亲，

　　夜陪了不该恨的母亲。

　　一切的事实，只将沉埋在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的厚重的泥土下。

　　女人，什么都知道；
　　女孩，什么都不知道。

　　附：有时，墓场下一排排阴森的墓碑下

　　我会安静地想：

　　那里，到底隐藏了多少关于生命仇爱
　　的最好的诠释？

　　很多时候，我们被爱或恨蒙住了双眼

　　很多时候，我们做了自己以为最对却也是最错的事，

　　不要选择相信，也不要选择不信。

　　让我们闭上双眼，用泪来奠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