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攻略手记》绿乡

15、小童

　　“夫人，老奴给你说的话，你可别在老爷面前提起。”宝全怕赵青萍跟荀秋说起此事，连忙嘱咐道。老爷最是不喜欢别人说闲话的，要是知道他背后给夫人说这些，肯定会训诫他一通。

　　“放心，我肯定不说。”赵青萍保证道，说完还用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宝全回去给荀秋复命，“老爷，夫人的月钱已经送过去了。”

　　荀秋头也没抬，“夫人怎么说？”

　　宝全想了想，道：“夫人很高兴，说多谢老爷。”

　　荀秋方才抬头看向宝全，一眼就瞥到他腰间的葫芦丝绦。

　　宝全看他的眼神定在自己新戴上的葫芦丝绦上，解释道：“这是夫人方才赏给奴婢的，”

　　荀秋没说话，挪开眼，继续低头看起自己的书。心中却闪过一瞬的不快，他的娘子，过门后还没给他送过东西，倒是给了宝全一个丝绦。

　　赵青萍那头，让元一去给她找了一个紫檀木的雕花小匣子，专门用来放她的月钱。想到自己要买书，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书价几何，想来不会太便宜，便拿了十两银子出来放在荷包里头。

　　“小彩，走，陪夫人我去买书！”

　　元一套了马车送赵青萍到了洗墨街，“夫人，京城里头的各大书坊在洗墨街上都有分店，这里的书应该是全京城最全的了。”

　　赵青萍下了马车，放眼望去街上的各家店铺门口都挂着写有“书”字的青布幌子。这么多家店她今日肯定能满载而归了。

　　赵青萍没直接去宝全说的那家墨香书坊，她从外走到里，打算从最里头的第一家逛到街口的最后一家。

　　小彩没进过书坊，看着店里头都是些穿着直裰的读书人，感觉自惭形秽急忙往赵青萍身后缩。

　　赵青萍看见小彩的窘样，以为她是看见店里头的几个长相还算俊朗的读书人感到害羞。毕竟像小彩这样的小姑娘，见到外男羞涩也是常有的事，便安慰道：“小彩你别害怕，这些都是陌生人，我们又不用和他们交谈的。”

　　“我……我不是害羞。”小彩见赵青萍想歪了解释道。

　　赵青萍扭过头看着小彩，好奇道：“那是因为什么？”

　　小彩看着她，又看向书架上的各色书籍，小声道：“因为……因为我不识字。”

　　荀府里头的下人因为要办差可以免费地读书认字，但都限于荀秋身边的太监。府里的厨娘和小彩这样的女仆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小彩出身渔家，家里就哥哥因为走镖认得几个字，她从没上过一天学，也没摸过笔，完完全全是个文盲。

　　赵青萍才明白小彩的心事，拉起她的手，“小彩想学认字吗？”

　　“想，奴婢也想看夫人看的那本书。”小彩认真道。

　　听小彩说起《翠云楼记》，赵青萍老脸一红，她看书是荤素不忌，有点颜色看起来甚至更兴奋。可小彩毕竟是个土著，还是个小姑娘，看这本书就不大合适了。不过小彩有向学之心是件值得鼓励的事。

　　“小彩，那从今日起夫人我当你的夫子，每天教你认字。等你认识的字够多了，也可以像我一样看话本了。”

　　小彩听完赵青萍的话，眼里泛起泪水，“谢谢夫人。”

　　见小彩要流泪，赵青萍连忙做了一个鬼脸逗她笑，“好了，陪我去选书吧。”

　　赵青萍选书的目标就是各种话本，在几家小书坊买了一圈，只买到了十多本。走到最大的墨香书坊，赵青萍给小彩选好几本启蒙书和一套文房四宝后，便在店里搜罗起话本来。不愧是京城里头最大的书坊，二楼整整几个书架都是摆的各种话本，赵青萍每样都拿了一本。

　　正准备去楼下付钱，看到柜台旁边的一个书架上写着醒目的“新书到店”四个大字。走过去一看，赵青萍看到了一本放鹤山人的《清凉山记》。自从看了《翠云楼记》，赵青萍已经认定放鹤山人是她要追随的作者，她方才已经买了七八本放鹤山人的书，只这本还是第一次见。既然是大大的书，赵青萍肯定不能错过。只是她手触到封面刚想伸手拿起时，面前的书就被另一只手抢先拿走。

　　赵青萍的手空落落停在半空中，惊讶地抬眼看去，只见抢走她书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过七八岁的隋竟知。隋竟知头发梳成两个小髻，小髻上系着红色的绸布发带。身上穿着红色杂宝纹样的交领袄，脚上是一双绣着老虎图案的小靴。一张肉嘟嘟的白嫩小脸配一双黑亮亮的杏眼，看上去倒还挺可爱的。

　　隋竟知拿了书就要跑去付钱，赵青萍伸手拦住他的路，微微弯腰同他商量道：“小朋友，这本书你还看不懂吧？不如今天先让给我好不好？”

　　见被赵青萍挡住去路，隋竟知愤怒地抬头瞪着她，“让给你，做梦！你这个丑八怪赶紧给小爷闪开。”

　　“嘿，你这个小孩怎么说话的，刚才明明是我先拿到的，是你从我手里拿走的。”赵青萍道。

　　隋竟知见赵青萍还挡着道不让他走，伸出双手用力推了一把赵青萍，“滚开点！我拿到就是我的！”说完便拿着书就跑出了书坊。

　　“少爷，等等我。”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赶忙在柜台结了银钱就跑出去追。

　　赵青萍没有防备，被隋竟知推地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到身后的书架。小彩赶忙过来扶住她，“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赵青萍摇摇头道。赵青萍没料到这个小孩脾气如此暴躁，但她毕竟是个成年人没必要跟对方争吵起来，这本书下次再来买也是一样的。

　　赵青萍付了钱，跟掌柜问起那本新书。掌柜笑道：“不瞒夫人，放鹤山人的这本《清凉山记》跟我们书坊签了独家的契约，全国都只有我们墨香书坊一家在卖，不过初次到店的一百本书已经售罄，夫人想要买的话可以五天后再来看看。”

　　“好，那便拜托掌柜到时候帮我留上一本。”

　　走出墨香书坊后，赵青萍又去了剩下的几家书坊逛逛，发现这几家店里卖的话本她基本上都已经买过，草草逛过一圈后便准备打道回府。马车走到半截，突然停了下来，赵青萍以为到了府上，掀开车帘一看还在街上，只见前面围着好些人在看什么热闹，才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既然走不动，赵青萍又不着急回家，干脆发挥看八卦的心情拉着小彩凑近也去瞧瞧热闹。

　　“唉，这小孩怎么掉进河里的？”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问。

　　旁边的挑着担子的货郎赶忙道：“嗨，我可看见啦，那小孩调皮得很，在柳树后头躲跟着他的家丁，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掉下去的。我当时就喊人救命，那会儿街上没什么人，半天都没人下去救。后来还是他家的家丁跳下去才救上来的。”

　　“看样子是闭过气去了，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看那样子，玄咯。”

　　赵青萍挤不进去，听了半天才知道这是个落水事件。小彩伸长脖子往前看都没看到事件的主角是谁，瞅准有人离开赶紧拉着赵青萍往人群里头钻。看见地上的躺着的人，小彩扭过头对赵青萍道：“夫人，是先前那个小童。”

　　赵青萍闻言看向空地中央，红衣老虎鞋，果然是那个抢她书的小孩。

　　“少爷，少爷，少爷你不能有事啊，你要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啊？”隋竟知旁边的年轻小厮隋承涕泗横流地推搡着隋竟知的肩膀，隋竟知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回应。

　　围观的群众看到隋竟知这个样子，纷纷摇头。

　　“看样子是没救了。”

　　“快送尸首回家里去吧。”

　　“真是可怜啊，这么小的年纪。”

　　“可不是，以后可要让自家小孩离河远点。”

　　隋承听到众人惋惜的声音，心中的恐惧更甚，要是让老爷知道他没看好少爷，让少爷落水死了，他肯定会被老爷乱棍打死的。他不过才十六岁，还没娶妻生子就要死了，隋承想到这里嚎啕大哭，险些也要闭过气去。

　　小彩看着隋承哭得伤心，自己也落下泪来，准备拿出手帕擦擦眼泪就见自家夫人冲到了那隋竟知身旁。

　　“夫人！”小彩惊叫道。

　　赵青萍心中快速回忆起在网上学到的心肺复苏的方法和步骤，蹲到隋竟知身边她就开始找准位置对他进行心肺复苏。

　　看着赵青萍奇怪的动作，围观群众瞪大双眼，什么奇怪的疯女人！

　　隋承哭过一阵才看到赵青萍在他身边按压他家少爷的胸口，他赶紧起身想把赵青萍推开。小彩见状赶紧拉住他，大声叫道：“我家夫人在救人！”小彩虽然对赵青萍的举动也感到奇怪，但是她知道自家夫人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赵青萍此刻完全听不到四周的喧哗，她口中默念着按压和呼吸的次数，手中的动作不停，希望这个小孩在下一秒能够醒过来。

　　见赵青萍做了一盏茶的功夫隋竟知还是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小彩心疼地劝道；“没用了，夫人，咱们回府吧。”

　　赵青萍没回话，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隋承见赵青萍做了半天自家少爷也没有醒过来，心中升起的希望又破灭，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21、22，23……”赵青萍专注地做着动作。

　　“咳……”隋竟知突然咳嗽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就看见面前一脸焦急的赵青萍。

　　“你醒了？”赵青萍欣喜地叫道。

　　隋竟知看着她，微微点头，他记得自己落下水，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看来是这个女人救了他。

　　“少爷，少爷！”小厮看着隋竟知醒过来赶紧上前抱住对方，激动道：“少爷，你没事太好了！”

　　“真是神了，这样都能救得过来。”

　　“这女人怕不是个巫女吧。”

　　赵青萍看着小孩人没事，终于重重呼出一口气。小彩掏出自己的手帕给赵青萍擦汗，“夫人，你太了不起了！”

　　赵青萍被小彩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没什么，你家夫人就是乐于助人。”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坐起来的隋竟知，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她对小彩道：“走吧，咱们该回家了。”

　　“你叫什么名字？”隋竟知叫住了赵青萍。

　　赵青萍回过头笑着对他道：“本侠女做事不留名，小孩儿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别再染上风寒了。”说罢便抬腿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隋竟知看着赵青萍离去的背影，嘴里喃喃道：“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