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虹色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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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两滴。
流淌于胸前、地面的血液被咒语唤醒，它们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将面前的怪物牢牢锁住。
赫卡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在她再次陷入昏迷之前，这个咒文都不会停止。
邓恩手中也多了一瓶药剂，那是“女神的凝望”。
邓恩站起了身，他的眼中红光流转，黑色的梦魇缠绕住了梅高欧丝的躯体。邓恩身上涌出鲜血，血液顺着梦魇的躯体向梅高欧丝涌去。
克莱恩趁机拾起那枚阳炎符咒，就要丢向梅高欧丝。
婴儿尖锐的哭泣声再次响起。
无论是梦魇还是虹光都被瞬间撕裂，所以人的眼中、耳中再次渗出鲜血，继而被巨大的能量体掀翻。
赤红的眼睛睁开的同时，外面闪电突起，天色变得更加阴沉。在警员和其他值夜者的安排下，平民正在快速疏散、撤离。
罗珊被闪电震在了原地，她转过身来，看向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位置，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其实，我有多讨厌别人成为非凡者，就有多崇拜值夜者。”
罗珊双手交握，默默祈祷着，祈祷着灾难过去，希望降临，祈祷着他们，还能团聚。
赫卡特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而克莱恩再难以从地面站起，他被真实造物主载体压制的几乎昏厥。
邓恩几近昏厥之时，他抓住了那个银制的骨灰盒。
银蓝色的光芒大亮。
如果一定要牺牲自己，才能拯救他人，那么，值夜者，就会彻底成为守护者。
迎着克莱恩的目光，邓恩单手抱着那个骨灰盒，一步一步地走向已经降生一半的婴儿。
他抬起手，将烟斗叼起。那只持握烟斗的手随后挪到了胸口，挪到了心脏的位置。
最后感受了两秒属于自己的心脏的跳动后，邓恩猛地发力，将手插进了自己的胸腔，用力扯出了自己的心脏。
正在跳动的心脏。
克莱恩的眼睛豁然瞪大，他的呼吸几乎滞涩。
那枚心脏被放入了圣塞琳娜的骨灰之中。
他将自己献祭给了这个世界。
蓝色的荧光顺着盒子掉落，以邓恩站立的地方为中心，蓝色的深眠花迅速开满了整个大厅，每一根熄灭的蜡烛都重新被点燃。
安宁。
永恒的安宁。
在这份安宁中，赫卡特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看到了希望。
也看到了绝望。
已经牺牲的值夜者们在这一刻似乎都站在了邓恩的身边，他们或平静或微笑，最终都将手搭在了邓恩的肩上，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真实造物主降临体。
邓恩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魇。”
梦魇缠绕上了黑夜圣徽，缠绕上了梅高欧丝和真实造物主的载体，让祂无法再反抗、无法再逃离。
这是一名守护者的祭祀，他是唯一的祭品。
“克莱恩。”
克莱恩看见了邓恩，看见了科恩黎，看见了老尼尔。
他们站在一起，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
那是信任。
克莱恩的眼泪滴落在阳炎符咒上，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甩出了最后一枚阳炎符咒。
“光。”
他的声音在哭泣。
符咒散发着光辉，从邓恩脸侧擦过，直奔邪神降临体。
光降临于大地。
这是希望。
失去了防御，失去了闪避，失去了攻击，失去了控制，在阳炎符咒强大的力量中，祂失去了载体，失去了生命，失去了降临于世的希望。
只留下一截曾孕育过邪神的脐带。
世界陷入了安宁。
邓恩的身影依旧挺立，那颗心脏还在骨灰盒上方一鼓一鼓地跳动着。
“队长……我们……我们成功了……”
克莱恩先是欣喜，但他的表情又重归悲伤。他听见了邓恩剧烈的咳嗽声，看见烟斗从他口中滑落，摔在地面上。
“成功了。”邓恩沙哑着声音说。
他转过身来，面对克莱恩而立。
“克莱恩，我们，拯救了廷根。”
邓恩不似他表面那般沉稳地朝克莱恩眨了下左眼。
散落的烟草被照射进来的阳光点燃。
那颗心脏停滞了跳动。
邓恩的身躯向后倒去，连着圣塞琳娜骨灰盒和那颗心脏一同落在地面，再无声息。
邓恩眼中蓝光散去，他最后转动眼球，看了一眼克莱恩，看了一眼赫卡特，看了一眼伦纳德。
他闭上了眼睛。
“戴莉……”
这是绝望。
贝克兰德。
正行走在街区的戴莉·西蒙妮突然回头，望向了廷根的方向。
她轻吸一口气，感觉似乎有谁在叫她的名字。
但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什么也没发现。
“队长！”
克莱恩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到邓恩身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落。他摸出两瓶不同的药剂，试图让邓恩喝下去，但望向不远处的那颗心脏，克莱恩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克莱恩！”
他听见了赫卡特惊慌的呼喊声。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他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低下头，他看见了自己正在跳动的心脏。
那颗攥着他心脏的手猛地抽了回去。
赫卡特只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这一刻也停止了跳动。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步一步向前行走的男子脸上，滔天的恨意如有实质般涌向了他。
那个是个长相颇为古典的男人，戴着红色毡帽，瞎了一只眼。
他走向了圣塞琳娜的骨灰盒，弯腰将它拾起。
“因斯·赞格威尔！”
因斯·赞格威尔转头看向正努力想要站起来的赫卡特，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很痛苦吧？怎么样？身为女神的眷者，再一次看着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死在眼前，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如何？”
他抬脚走向赫卡特，略微弯腰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因为愤恨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容，十分满意地笑出了声。
“我不杀你，杀一个神眷者，对我来说并没有好处。但你会永远活在痛苦里，而我，即将成为半神。”
因斯·赞格威尔手臂用力，将赫卡特甩了出去。
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赫卡特没有直接失去意识，她看着因斯·赞格威尔朝她晃了晃一支羽毛笔，随后带着圣塞琳娜的骨灰，缓步离开了纪念碑大厅。
赫卡特的头部流下鲜血，她被甩出了原来的角落，重重撞在了一块石头上。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她的父母。
她看见了，因为因斯·赞格威尔而失控的母亲，和为了拯救他的妻子，而被污染的父亲。
赫卡特挣扎着撑起身体，眼前被血污浸染，她努力地分辨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她看见了不远处的邓恩，看见了倒在邓恩旁边的克莱恩，看见了蔓延于他们身下的血泊。
赫卡特站不起来，她已经没有药剂了。
她努力地爬向他们，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砸在地面，砸在她的手臂上。
被碎石割破的皮肤和还未恢复的疮口流出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一条路。
她捡起了遗落在一旁的，属于邓恩的心脏，她将那颗心脏抱在怀中，一点一点地继续向前爬行着。
她停在了中间，邓恩和克莱恩的中间，她像是找到了家的孩子，抱着那颗心脏蜷缩起来。
在血泊中，在两具尸体之间，蜷缩了起来。
她轻哼起鲁恩的童谣，那是她刚被收养时睡不着觉，她的妈妈为了哄她给她唱的童谣；
那是她刚失去父母，回到廷根，整宿整宿哭泣时，邓恩曾唱给她听的童谣；
那是她和克莱恩闲聊，回忆过往时，曾唱给他听过的童谣。
那是她的回忆，是她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是她的爱。
她闭上了眼。
【终于出来了，久违的自由。
因斯·赞格威尔，将我请出查尼斯门的凡人，他渴望得到廷根市的圣塞琳娜骨灰。
嗯，恳求我的凡人，总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愿望，这不算什么。
一场黑占卜后，幸存者克莱恩·莫雷蒂在安提戈努斯家族笔记驱使下，将它送到了瑞尔·比伯家里，这是一个符合逻辑的巧合。
之后，克莱恩开枪自杀。
令人不解的是，克莱恩并没有死，他成功地活下来，还加入了值夜者。
有趣。
克莱恩居然能活着，还干掉了序列7的密修会成员。而本该在贝克兰德的黑夜女神眷者，赫卡特·米耶娃，竟然也成为了廷根市值夜者中的一员。
她竟然察觉到了真实造物主的气息，但很遗憾，她对神灵的了解不够透彻，她没有认出那样的气息属于真实造物主。
因斯很恼怒，还好结果没有偏离预期。
邓恩·史密斯的灵性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当然，早在真实造物主降临仪式上，这位神灵，就看出了事情的巧合。不过，希望突破封锁的“祂”没有拒绝。
赫卡特·米耶娃竟然阻断了邓恩·史密斯的灵性遭受进一步的污染。
还好，窥视神灵的行为依旧让邓恩的灵性隐晦地被污染了一点，因斯·赞格威尔的计划并没有出现纰漏。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克莱恩·莫雷蒂察觉到了因斯·赞格威尔暗中的影响，还帮邓恩掌握了扮演法。
不，因斯并不相信。他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自责的邓恩按照惯例服食了科恩黎遗留的非凡特性，扮演消化的进程被打断。
他在关键时刻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将圣塞琳娜的骨灰带出了查尼斯门。
因斯·赞格威尔杀了克莱恩·莫雷蒂这个总是让他计划出现问题的家伙。他本想将赫卡特·米耶娃一起杀死，但杀死神眷者会引发神降，因斯·赞格威尔不得不放过她。
因斯·赞格威尔以剩余的死神后裔特性布置仪式，服食下圣塞琳娜的骨灰，成功从死神途径的序列五看门人，晋升为黑夜途径的序列4守夜人，成为半人半神的强者。
太阳依旧照耀大地，廷根市几乎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他们幸运地躲过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廷根的故事，到此结束。】
赫卡特再次醒来时，是在隶属于值夜者的一家医院里。
伦纳德比她醒来的更早，他的身体似乎彻底垮掉，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深沉和阴郁。
他的手上拿着一份还没有译码的电报，那是西迦送过来的。
“伦纳德。”
赫卡特轻声呼唤了一句，伦纳德这才有了些许反应，转头看向了她。
赫卡特向伦纳德招了招手，等他走到她的床边，才开口问道：“邓恩和克莱恩遗留的非凡特性……是被圣堂拿走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伦纳德要凑近了才能听得见。
“队长的被圣堂带走了，克莱恩……似乎是被因斯·赞格威尔拿走了。”伦纳德声音同样低哑。
他苏醒的比赫卡特要早，准确的说，他是被圣堂来的人叫醒的。“血管小偷”已经被取下，他抬头寻找其他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具倒在一起的躯体。
只有赫卡特还有呼吸，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颗心脏，从非凡特性来看，那颗心脏属于邓恩·史密斯。
“我知道了。”赫卡特没再多问这件事，“我会去申请提前毕业，等证书下来了，就立马回贝克兰德，你呢？”
“……我要申请，加入红手套。”
赫卡特望着伦纳德，抬起手来拥抱住了他。
他们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虹色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