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恋欧阳克》璃云清

2、第 2 章

　　“姑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迎面走来一女子，眉目如画，肤色雪白，神情淡漠。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
　　“莫愁，去练功。”语音娇柔婉转，却再无当年那丝暖意掺杂其中，清冷冷的，寒到心底。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扶着被摔飞砸到石壁上受伤的男孩，闻言温顺的松了手，走出了石室。
　　扶着摔疼的胳膊，念衾的脖子不自觉的缩了缩，小声道：“姑姑，我在古墓呆了十二年了，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面对白衣女子投过来的目光，念衾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细不可闻。
　　白衣女子定定地看着念衾良久，冷声道：“可惜你还未打赢我。”
　　“姑姑你这么厉害，我怎么打赢你？”念衾不服气的瞪着眼，一脸忿忿不平。
　　悲剧！八年前林朝英命王重阳与她双双隐世，就一脚把他踢给了她的徒弟。他为了拜师学武所以刚会说话就很狗腿的叫人家小姑娘姑姑。
　　这白衣女子正是古墓派第二代传人宁夕冰，她为怀念师父便改林为宁，让念衾唤她姑姑。
　　她看着面前这个长成粉雕玉琢的俊美少年，早已不见当年骨瘦如柴丑巴巴的婴儿模样。他刚会说话就唤她姑姑，他会爬的时候就望着墙壁上的全真剑法和玉女剑法发呆，他会走的时候就自己拿着小木棍对着墙壁比划，他从来不哭不闹眼神安静行为乖巧，却只在与她比试输了的时候才会抿着嘴仰着脖子不服气的瞪着她，眼神倔强。
　　“除非你能打败我，”一阵风飘过，白衣女子早已离开石室，只剩下悠悠婉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就让你离开……”
　　念衾满脸黑线，因长期不见阳光而略微苍白的粉嫩脸蛋上挂起了大大的“苦”字。
　　“师兄，”稚嫩地声音响起，女孩走过来拉拉他的衣袖，“你为什么总是要出去？我们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女孩天真的大眼里充满疑问，念衾苦笑道：“莫愁，你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语罢，便轻叹一声往门外走去。
　　“还有，我并未入古墓派，莫要再叫我师兄，给姑姑听见会挨罚的。”
　　女孩看着前方拖着步子渐行渐远的疲惫身影，眨眨眼睛，似乎懂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懂。
　　几年后的某一天……
　　“师父……”亭亭玉立的少女疑惑不解，为何师父不将师兄的棺材合上？
　　宁夕冰没有答她，转身，定定的望着棺材里的安静沉睡的少年，良久，微微叹了口气。
　　转身，对着立于一旁低眉顺眼的少女和一个三四岁的幼女淡淡开口：“莫愁，龙儿，你们二人，是我古墓派的第三代传人。”
　　李莫愁拉着懵懵懂懂的小师妹软软的小手，默然答道：“是，师父。”
　　石门关上的一瞬间，李莫愁忍不住回头。
　　那个安静而执着的少年，不惜一切代价离开，终是死于师父的手中，如从未存在过。
　　等到万籁俱寂，石棺内面色苍白的少年幽幽的睁开了双眼，捂着胸挣扎着坐了起来，精致的五官忽然间就皱成一团，心底的喜悦却缓缓荡漾开来。
　　姑姑还真是狠心哪，飘逸的白纱打在曾中铁砂掌留下旧疾的胸口上，简直像是被千斤大石砸中，直接让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窒息而死。
　　终是放他离开。
　　顽固不屈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十几年来被念衾发挥到极致。
　　这几年愈加不要命的交手，这一次，终于惹怒了宁夕冰。
　　笑话，都过了十九年了，射雕故事也快上演了，他能不着急吗？虽然前世的记忆已经逐渐淡忘，但总归还是记得些大概。况且打死他也不要在这古墓里呆一辈子！
　　他还想会会傻傻的郭靖，帮帮倒霉的杨康，见见，记忆中的那个人。
　　那一抹记忆中的白，那穿越时光的温暖，他永生难忘。
　　既然上天给他又一次活着的机会，他定要活得不再后悔！
　　咬咬牙，念衾拖着步子爬出石棺，四处摸索，找到机关，打开出口。
　　当他从冰冷刺骨的湖水里钻出来时，一股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味道瞬间传入鼻中，念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近二十年来被压抑的孩童心境终于爆发，他欢快地咯咯笑了起来。

　　繁闹的燕京街市上人潮耸动，在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个正在啃馒头的小乞丐。忽然一个热乎乎的葱油饼递到了他的面前。小乞丐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同样是一个脏兮兮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对他温和的笑着。
　　“给你，吃吧。”念衾看着面前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对他咧开嘴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眼珠漆黑，甚是灵动。
　　“谢谢。”小乞丐毫不客气的接过葱油饼吃了起来。
　　念衾习惯性的摸摸鼻子，笑道：“不客气。”
　　一个不小心，就让他撞上了假扮小乞丐的美女黄蓉，本来只是见小乞丐一人有些可怜，谁知竟然捡到了活宝！
　　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郭靖郭大侠了。
　　“喂，我吃了你的东西，要怎么谢谢你？说吧，要我干什么？”小乞丐一脸我不想欠你的表情，声音清脆嘹亮。
　　念衾在他旁边坐下，想了想，笑着说：“那你下次有好吃的记得给我带一份。”
　　小乞丐眼珠一转，大咧咧地搭上念衾的肩膀，豪气的一拍胸脯：“行！没问题！”
　　就这么一来二去，念衾没想到，他最先熟识的射雕主角既不是郭靖也不是杨康，而是故事里聪明伶俐最为狡猾泼辣的黄蓉。
　　也不过一个月，当他在那条街道上闲逛的时候，黄蓉小乞丐就忽然窜了出来将他拉到一处墙角，塞了一个大大的包袱给他。
　　“给你！”黄蓉见念衾有些莫名奇妙，得意洋洋道：“今天呢，我遇见了一个大好人，他把他的行李和银子全都送给我了！”
　　难道黄蓉遇上了郭靖？念衾面上仍是一脸好奇，“谁会这么好心把东西全送给你？”
　　黄蓉双手背后踱来踱去，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道：“那人简直就是个大傻瓜！我抢了他的东西还那么欺负他，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你猜他说什么？”
　　很满意对方适实做出疑惑和感兴趣的表情，黄蓉压低声音学着那人傻乎乎的口气，“你不是偷我东西，是我自己送给你的，所以我不会打你。”
　　“那个人真无趣！”末了，黄蓉不知为何气恼起来，一脚踢飞眼前的小石子，嘟囔道：“被骗钱是小，骗了其他的，可要伤心死的……”
　　“你说什么？”念衾心下肯定那人绝对就是郭靖了，却仍慢半拍的睁着大眼迷茫的问道。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懒得理你，我走了！”黄蓉只觉眼前这个乞丐又是个傻乎乎的家伙，心下又想起刚刚那人单纯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不由得思绪纷乱，赌气似地跑开了。
　　念衾拎着包袱，把里面的衣物钱财尽数分给了路边的小乞丐们。
　　那些小孩子只觉得面前的大哥哥虽满脸灰脏，笑容却暖如春风，语气温和柔软。
　　转身，离开，额发遮挡下，黑漆漆的眼底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