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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也会让你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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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辽还是带云枝去玩他最爱喜欢的那一套。
去酒吧喝酒,打牌。
云枝盯着一双桃子眼,眯缝着眼皮瞅扑克上的数字,怎么都不得劲。
他觉得别人都在看他,那视线飘飘忽忽的,烦人。
真烦!
最爱的打牌都没意思了。
游戏进行一半,云枝把牌扔到桌子上,叫嚷着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他没有游戏道德,说不玩就不玩了,耍赖皮耍性子,陪玩都是褚辽叫来陪玩的,不敢不满,都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褚辽不爱玩扑这种游戏,在一旁喝酒,但视线一直在这里,见云枝闹起来,他穿过酒吧昏暗又绚丽的灯光,走到酒桌边。
陪云枝玩的其他三人见状识趣地起身让开位置,褚辽坐在他身边,视线在云枝薄毛衣领口处裸露出的皮肤上划过,语气不算好,“闹什么闹?打扰你和你老公亲亲爱爱了?”
他一提宋珺修,云枝更生气了。
他本就在生宋珺修的气。
他欺负自己,吓唬自己,什么都管着,云枝觉得自己不得自由。
云枝上午本要补觉,但身上又疼又酸,翻个身腿根骨缝都痛!
伴侣之间是平等的,他凭什么这么管制自己?
云枝身上酸痛,其实没什么体力和精力出来玩,但是想想宋珺修连自己和玩他都管着,云枝赌着气,还是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出门了。
宋珺修越不让,他越要出来,别说腰酸腿软,就是拄拐也要出来玩。
“谁跟他甜蜜?!”冲褚辽甩了个脸色,云枝站起了身。
去卫生间的路上,听到有人低声和褚辽说话。
“老大,你从哪找的小肿眼泡?还挺有意思……”
谁是肿眼泡?!
洗手间的镜子明亮干净,云枝照了照,发现还真是肿,于是气闷地趴在洗手池给自己的眼泡啊不,眼睑冲水。
用冷水冲了一会儿,上眼睑的厚重感弱了一些,云枝抬起头,在镜子中看到另一个人的脸。
褚辽靠在门槛上,向他扬了下头。
酒吧晦暗灯光落在脸上,使得面部骨骼感更深刻,和云枝面部丰润的皮肉美对比强烈。
云枝看着他,心里有点酸涩的羡慕。
褚辽又高又健壮,有钱,从小见识多,还有文化,至少比云枝有文化,他连玩都比自己会玩。
如果像褚辽一样,珺修哥或许就不会这么管着他了。
但云枝想,不独立也不是他的错。
他只是年纪小,会的少,年纪以后会涨的,而会的少……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
褚辽他们念书的时候,自己搂着小羊羔在山坡睡觉。
他们天南地北的玩,自己在餐馆打工。
这样的话,自己比他们笨也情有可原。
云枝愤懑,他觉得不公平,都是这些有钱给人生作弊才显得自己笨。
如果能有珺修哥,不对,哪怕有褚辽的出身,自己也未必很差。
可恶的有钱人。
他抿着唇,垂着眼,看起来不高兴。
褚辽看着他,却很高兴。
云枝这人没头脑,没头脑的人都高兴,所以云枝大部分时间也很高兴。
他这么闷闷不乐,一定是和宋珺修吵架了。
哎!吵架就对了,三岁一个代沟,这云枝和宋珺修的代沟堪比东非大峡谷,怎么能不吵架呢?
吵吧,吵一会儿就有了隔阂,有了感情裂缝,裂缝越裂越大,最后咔嚓一下,就离婚了,自己艹到云枝的日子也就到了。
吵得好!
“你笑什么?!好邪恶。”
他一直在笑,看得云枝瘆得慌,竖起眉毛骂了一句。
褚辽被骂也不生气,对他说:“走,不打牌了,我带你兜风。”
褚辽有一辆新机车,造型酷炫,但云枝上去坐了一会儿就不行了。
腰疼,屁股疼,腿根疼。
褚辽停下车,见他一手扶着腰,一只手还扶在自己胳膊上,褚辽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手,脸顿时一黑,骂道:“小浪货,我给你钱时怎么答应我的?”
让他一个月不准和宋珺修睡觉,这才几天?回国才第一晚,后面还不知要相处几晚。
云枝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珺修哥今年这么多空?”
以前宋珺修经常好几个月不休息,云枝只能晚上见到他,出国后他竟然时不时就能忽然出现。
褚辽被他瞪了一眼,他望着那双杏眼忽然噎了一下,咬牙道:“我又不是宋珺修,不是你什么人,只是你不值一提的兄弟,撒娇没用。”
什么玩意?
云枝莫名其妙被骂,想不通自己哪里撒娇了。
于是他也骂褚辽,“谁跟你是兄弟?”
褚辽扶车的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云枝仰起头,趾高气昂:“你是我的狗腿子,我是老大。”
小时候在村里玩,孩子们常说这种话。
云枝说完觉得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哈哈哈笑起来。
想想褚辽这可恶的有钱人做自己狗腿子小弟,云枝开心之余还觉得很爽。
他笑得欢欣灿烂,没头没脑,有一种智商归零的快乐,褚辽静静看着他却忽然特别想抽烟。
但是没带烟,心里的痒只能忍着。
天空落下朦胧雨丝,褚辽转过头去,背对着云枝说:“前面有家川菜不错,我带你去……”
下一秒,他的屁股上被狠狠踹了一脚。
褚辽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差点一个狗吃屎,好在扶着机车。
云枝踹了他,惊讶道:“你的屁股好有弹性,硌脚。”
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对他,褚辽给摩托停下,气得咬着后槽牙追着逃跑的人狂奔。
云枝没他高,腿就没他长,但意外跑得飞快。
他从小放羊,就在两年前还在山坡上和狗赛跑,而褚辽跑得和狗差不多快,两人卧龙凤雏不分伯仲,在阴雨绵绵的马路上腿杆子甩出残影。
跑了不知多久,云枝回头笑话他,结果没看前路,一脚摔进花坛里。
比赛告终。
褚辽把他从花坛里拎出来,见云枝全身草屑但没受伤,幸灾乐祸。
云枝干打雷不下雨地嚎了一会儿,发现没伤,于是眨巴眨巴眼,也算了。
雨一直在下,两人找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买雨具。
云枝挑选了店里最贵的一套雨衣,对褚辽说:“你付钱!”
那么多钱都给了,这么点钱更不会在意,但……褚辽看了眼他怀里唯一的一套雨衣没说话,痛快付钱了。
因为打算兜风的,所以大老远跑来了郊区,此时外面烟雨朦胧的,打个伞就行,但云枝拿了雨衣,还只拿一套雨衣……
很快,褚辽发现自己想多了。
云枝只给自己穿,不给他穿。
“妈的,你想淋死我?还是觉得我买不起两件雨衣?”
机车上,云枝坐在他身后,用他的背挡风,穿着雨衣风雨不侵。
闻言,他非常理所当然:“你开车穿雨衣影响驾驶怎么办?谁让你阴天还带我兜风?”
褚辽:“还是我错了?!”
“知道就好!”
“……”
从郊区到市区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将云枝送到离家一个红绿灯的位置,褚辽停下了车。
虽然雨不大,但迎风走了这么久,褚辽的身上还是湿透了。
秋季的雨水格外冷,云枝穿着雨衣还是感觉到寒意钻进来。
他站在路旁,看着变成落汤狗的褚辽,想到他给过自己钱,以后他发达了没准还有好处,云枝心里的良心就恢复了一点。
其实和褚辽做朋友还不错,嘻嘻哈哈就行,云枝就喜欢这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褚辽也看着他。
他在观察云枝的形象,觉得眼熟。
哦想起来了,像朵长眼睛的蘑菇。
他又看了眼云枝的裤子,恰好还穿得白裤子,得了,是毒蘑菇。
“我走了。”褚辽跨上机车,对他说,“天气好再叫你玩。”
小毒蘑菇闻言眨了下眼,把伞盖摘下来,递给他,“给你穿。”
细白的手抓着老大一件雨衣,褚辽怔了下。
他接过来拎着手中,雨衣是湿的,但不算很冷,有云枝的体温。
云枝和他挥挥手,要走,但下一秒又被他长手一揽抓了回去,蒙头罩上了红色菌盖,变回蘑菇。
“你不穿啊?”
那太好了。
云枝把雨衣整理好,忽然听褚辽说:“钱你先省着点用,这段时间我有点事,不能给你了。”
这不对啊,云枝诧异,“你不是继承家业了吗?不是发财了吗?”
“我爸在医院,”褚辽抿了下唇,“还没死呢。”
什么?!
不是死了吗?!
云枝怒,“你爹怎么出尔反尔呢?!”
褚辽:“……你挺会用成语的。”
算了,云枝想。
这么想还是珺修哥厉害,爹活着也不耽误他有钱。
褚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思维还在自己的情绪里,“云枝,我会努力比宋珺修好的。”
怎么努力?
云枝不懂,某种程度上,他认为褚辽和自己一样,想不通他怎么比宋珺修厉害。
但还是敷衍点头,“哦,好。”
“一路顺风。”
褚辽走了,云枝自己慢悠悠踩着水回家。
途经一家男士用品店时,隔着橱窗玻璃,他忽然看到一条不错的围巾。
灰色的,经典款。
云枝不喜欢这个风格,但是有人喜欢……
*
宋珺修今天早早回来了,阿姨告诉他云枝出去了,他并不意外,很平常地点头。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手机在不久前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不算特别陌生,不是第一次了。
宋珺修垂眸。
和之前一样的隐晦,这次是淋雨后的机车照片,一条积水的路,路尽头有一个红色的背影。
小偷想向他示威,挑衅,但是有所顾忌,所以这么隐晦。
他将手机关上,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向下。
大约半个小时后,楼下出现一个红色身影。
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步伐轻快。
“珺修哥——”
“你回来了?”
红色的人影从一楼仰头看向他,开心地挥手。
已经忘了早上的委屈怨愤了,很宝贝地拎着购物袋跑进别墅一楼。
阿姨的声音带着惊讶,“从哪买的雨衣?枝枝穿着很漂亮呢。”
“朋友给买的。”
“哎呦,那给你收起来?”
“不用,”云枝说,“我不爱穿雨衣,你要的话送你刘阿姨啦。”
“那太好了,我给我孙子穿。”
宋珺修转过身,等他进房间门。
云枝踩着棉拖鞋,啪嗒啪嗒跑上楼,炮弹一样冲过来。
“珺修哥,我给你带了礼物。”
不等宋珺修问,他自己先拆了包装,围在自己脖子上,“噔噔噔——好看吗?”
一条雅致的深灰色男士围巾,完全是宋珺修的喜好。
云枝眼睛亮亮的,含着碎星,“我一看就觉得你会喜欢的,就是店员势力眼儿,见我穿着雨衣不让我进呢。”
宋珺修看着他,看着他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声音低沉微哑,“那为什么还买?”
云枝闻言撇了撇嘴,但随即又笑了,“我想想真的很适合你啊!”
买到了适合对方的礼物,喜笑颜开。
“围巾我放在雨衣底下带回来的,很干净。”
“珺修哥?你怎么不说话?”
“你拿着手机是要打电话吗?”
“……珺修哥?”
“你……”
“那……我出去?”
宋珺修一直不说话。
云枝渐渐安静下来,怔忪地看着他。
他还围着那条围巾,脸蛋上的红润褪去,变得透白,茫然。
“……你不喜欢吗?”
宋珺修忽然很长地叹了口气,“过来,帮我戴上。”
“啊?现在?”
“现在。”
灰色是冷色系,衬得那双手格外白,它们在男人胸前给围巾系结,像缠绵拥抱一般。
“云枝。”
他忽然抬手,攥住了那双细白柔腻的手腕。
云枝被抓住双手睁不开,小声问:“怎么了?”
宋珺修垂下眼,本就深刻的眉眼在黯淡天光中越发幽深冷硬。
没什么。
年轻向往自由,我明白。
但我也会让你明白……
枝枝,谁才是你唯一可以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