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久安息》文短纸长

26、第四十七次安息4

　　盛儒释和刘善珍来不及悲伤，他们心里清楚，或许一切关于地球的灾难都存在塔的第九层，这座突然出现的代表着希望的塔，究竟有什么目的，这样无止境的重生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怎么样才能让所有人都美满地回归正常的生活？这些问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目前，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塔内发布的任务目前全是单人模式。为了尽快积累点数并获取更多情报，大部分人，包括盛儒释和刘善珍，都已开始接取第二轮任务。任务大厅里比之前嘈杂了一些，开始出现零星的小团体低声交流过关经验。据他们收集到的信息，第一层的初始任务似乎只有五种固定类型，而目前塔内可见的幸存者，基本都是成功完成了第一、第四和第五类任务的人。第二、第三类任务的生还者……似乎极少，或者成功后也迅速开始了更高级的任务，不再停留于一层大厅。
　　盛儒释和刘善珍探讨过后，一起选择了同一个任务，一个能发挥他们自身特长的任务：
　　【任务编号：T1-a6
　　任务类型：单人侦查/救助
　　任务地点：静默医院
　　任务目标：识别并治疗真正的病人（0/1）
　　任务时限：2160:00:00
　　任务奖励：生存点数 x 800】
　　“做好准备吧。”盛儒释说道，“我们分头进行，各自小心。任务世界里无法联系，一切靠你自己判断。”
　　“你也是，三藏。”刘善珍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担忧也带着坚定，“一定要活着回来。”
　　两人同时伸手，在光幕上接取了T1-a6任务。
　　熟悉的传送感袭来，短暂的眩晕和失重后，盛儒释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光线昏暗的医院走廊里。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但却异常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走廊两侧是紧闭的病房门，门牌上的字迹有些模糊。这里的装修风格老旧，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灯光苍白无力，无法完全驱散角落里的阴影。
　　“慈铭医院……”盛儒释默念着这个名字，这竟然是他们医院的名字。
　　他的手环震动，更新了任务信息：【已抵达慈铭医院。请于2160小时内找出并治愈唯一真正的病人。当前进度：0/1。警告：判断错误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盛儒释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他首先要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是什么身份，然后确认这个所谓的病人是在哪一个区域。
　　还不等盛儒释去查找自己的身份，就见到有两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士抱着白布，一边走一边朝他打招呼，“盛医生好。”
　　“嗯。”盛儒释点头，看来他就是医生，他表现得很自然就开始在医院区域四处查看，医院的规模不大，只有两层，他也无法离开医院领域。
　　盛儒释站在护士站的玻璃窗前，指尖轻轻叩了叩蒙着薄灰的玻璃——里面的台灯歪着脖子，灯影里堆着半人高的病历本，页边卷得像晒干的烟叶。他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瞬间裹住鼻腔，带着股说不出的腐味，像放久了的福尔马林。
　　“盛医生，要查病历吗？”穿护士服的女人站在桌后，发梢沾着几根白发，眼角的皱纹里嵌着不知什么污渍，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扯得比常人宽半分，“都在这儿呢，您随便看。”
　　盛儒释翻开最上面的病历，纸页泛着黄，字迹却异常工整：“患者姓名：无名氏；症状：意识障碍、持续低热37.5℃；诊断：待查；治疗方案：观察。”再翻下一本，一模一样的内容，连体温数值都没差半分。他抬头看向护士：“所有病人都这样？”
　　护士点头，眼神像浸了水的棉花：“是啊，都一样，反正到时间就会好的。”
　　“到时间？”盛儒释皱起眉，“什么时间？”
　　护士突然不说话了，低头整理病历，指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像极了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摩擦。
　　盛儒释没再问，抓起一本病历本往走廊走，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似乎治病并不简单，800的生存点数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
　　盛儒释巡逻的第一个病房里住了两个人，一个是65岁以上的老人，病床前写着他的名字是“陆常”，他的脚打着石膏，夹在了病床上，一个大概是20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名字是“邓元和”，他右腿夹着夹板，看见盛儒释过来还诶呦诶呦了两声。两个人的受伤部位表面上看都是在下半身，而这些病历本上是没有记录的，所以病人的病情是需要他去诊断才能知道的嘛？
　　盛儒释拿着病历本登记了这间病房的病人名字和疑似受伤部位，然后装作医生查房，简单的询问了两句有没有更严重的话，两位“患者”的表现有些诡异，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后面还有3间病房，都是双人间。
　　6男2女，腿伤2名，手伤2名，腰伤1名，肺炎1名，营养不良1名，不知道病症1名。盛儒释拿着初步记录的笔记，眉头紧锁。八名病人，症状各异，但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那份写着“待查”的统一病历更像是个拙劣的幌子。他需要更细致的检查。
　　他决定先从自己更熟悉的，伤势最“明确”的外科情况入手。
　　1号病房：
　　病人陆常，男，68岁，自称左小腿骨折打石膏。盛儒释戴上手套，轻轻触诊石膏外的脚趾末端循环，询问他受伤的原因。陆常含糊其辞，只说“不小心摔的”。盛儒释注意到石膏边缘过于整洁，像是新打上不久，但陆常的病历记录入院已超一周。他按压小腿肌肉，陆常立刻发出夸张的痛呼，“要做手术吗？”
　　“如果只是摔伤的话，是不用做手术的，养病就好，这具体还是需要拍个片看看里面的骨头情况。”盛儒释表情自然，其实刚刚他就知道这家医院没有其他化验的机器，只有药房，病例房，医生会诊室和病房。
　　“什么拍片子，我不拍。”老人的表情极其不自然，“拍片子......有辐射吧，对，肯定辐射很大，我不拍。”
　　病人邓元和，男，23岁，自称右腿骨折，目前治疗措施为简易夹板固定。盛儒释同样检查了他的末端循环，邓元和在盛儒释检查的过程中大吐苦水，“我这腿是被我舍友压到骨折的，我都说我不会打球，硬要叫我去，结果压到我身上，我这腿没断吧？”。
　　“你试着伸直腿看看有多痛。”盛儒释给邓元和指示了他大概应该抬起的范围。
　　“这能行吗？”邓元和就没抬起腿来，“啊......好痛，我的脚好像要断了，医生你快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盛儒释皱眉触碰他的大腿肌肉时，能明显感觉到肌肉在轻微收缩以维持夹板位置稳定，“没事，你也拍个片子看看怎么回事好吗？”
　　“医生，我这里有x光片。”邓元和拿出手机，展示了一个图片。
　　这是网图，盛儒释确定，他接过邓元和的手机，面上却没显露什么，这x光片拍的确实是骨折，但是是左腿骨折，而且骨折部位靠近大腿根，跟邓元和表现的完全不一样。
　　“好，我会参考的。”盛儒释颔首。
　　2号病房：
　　病人赵强，男，40多岁，自称右臂尺桡骨骨折，用三角巾悬吊。
　　盛儒释走近时，赵强正坐在病床上揉肩膀，三角巾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前臂晃得像株被风刮歪的草。“赵先生，手臂还疼吗？”他拉过椅子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三角巾的结，结打在颈后，比常规位置偏了两寸，显然不是医护人员的手法。
　　“疼，疼得夜里睡不着。”赵强皱着眉，把手臂往盛儒释面前凑了凑，“您看，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盛儒释轻轻掀开袖子，前臂皮肤泛着正常的浅粉，连个淤青都没有。他用指节敲了敲尺骨的位置，赵强立刻龇牙咧嘴：“哎哎哎，医生您轻点儿！”
　　“肿得这么厉害，怎么没敷冰？”盛儒释问，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面空无一物。
　　“护士说不用，让我忍着。”赵强别过脸，喉结动了动，表情有些愤愤不平。
　　“过两天？”盛儒释挑眉，手臂骨关节位置正常，无红肿淤青，要是在他们医院最忙的时候来最多让他回去吃点布洛芬，别说住院了。“你还记得自己是哪天受伤的吗？”
　　赵强的肩膀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病号服的衣角：“上周......上周三？不对，是周四？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摔了一跤，胳膊撑在地上，当时就不能动了。”
　　“摔在什么地方？”盛儒释追问，“水泥地？瓷砖地？”
　　“台阶。”赵强突然提高声音，又迅速压低，“小区里的台阶，下雨滑，我踩空了。”
　　盛儒释盯着他的眼睛，赵强的瞳孔缩得像颗绿豆，眼白里爬着几根红血丝，看起来他十分相信自己摔得严重，盛儒释也没有立马拆穿他的意思，只是点头，随后转身看向另一边床的病人。
　　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的男人面色苍白，倒是真有点生病的样子，见到盛儒释来了，表情十分自然，随后轻轻咳嗽了两声，他看着盛儒释轻轻挑眉，“我是肺炎。”不等盛儒释询问，他自己便回答了。“轻度肺炎，积劳成疾。”
　　“最近测量的体温大概在多少度左右？”盛儒释没治疗过肺炎的病人，但也大概知道轻度肺炎是比感冒更严重一点的呼吸道疾病，所以询问体温是非常保守的方法。
　　“您今早来测过，38.5度，现在好些了。”黎积乔翻身拉紧被子，“我想休息了。”
　　盛儒释当然不能强迫对方继续回答他的问题，但从他的回复中大概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测量体温是医生来操作的。“好，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出了2号病房，想要往3号病房走的时候，面前突然弹出一个时间表，上面规定了“盛医生”在什么时候能做什么事，巡房只能在白班的时候前往，晚班只能在科室里查看病历和阅读医书，而现在他必须赶往食堂吃晚餐，吃完晚餐后就是晚班，晚班在22点结束，而白班从早上8点开始，中午休息2个小时后到下午5点结束。在强制吃饭休息时间内任务时间还是计时的，也就是说实际上他的任务时间很短。
　　盛儒释皱眉，但没办法，只能抬脚去食堂吃饭。
　　食堂在医院一楼的后院里，很小的一座，更像是正常医院外边的营养餐小饭馆，盛儒释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在食堂里吃饭，这里还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