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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王崇慎的五万陇西铁骑如黑云压城,最终在京郊三十里外的渭水河畔扎下连绵营寨,军威赫赫,煞气冲霄。京城九门紧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王崇慎安营次日,一道慷慨激昂的《讨逆檄文》便由快马传遍京城大街小巷。檄文历数叶青岘“劫掠国粮、勾结前朝余孽、意图倾覆社稷”等十宗大罪,文辞犀利,字字诛心,盖着陇西节度使的大印和“清君侧”的旗号。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批做工粗糙却更易传播的“揭帖”也悄然出现在市井巷陌。上面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桩桩、一件件记录着皇后族兄如何强占民田逼死人命、大皇子门人如何克扣河工款项导致堤坝溃决、以及兵部尚书(已被金泽明所杀)生前如何与王崇慎秘密往来输送利益的铁证,甚至还有若干模糊却引人遐想的印信图样。末尾一行字触目惊心:“纵边军入京者,与引豺狼入室何异?谁能护我百姓?”

      金泽明在宫中看到檄文时,尚有一丝得意,但随即看到宦官颤巍巍呈上的“揭帖”,脸色瞬间铁青,一把将其撕得粉碎:“查!给朕彻查!到底是谁散播的!”

      叶府,庭中。我听着陆文殊汇报市井反应,轻轻拨弄着炭火:“金泽明以为王崇慎的檄文是刀,能斩我于舆论。他却忘了,百姓怕远在天边的‘前朝余孽’,更恨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蠹虫。我们送的这些‘实据’,可比空泛的罪名…疼多了。”

      王崇慎大军压境,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他数次派人持皇帝手谕,催促京畿大营开放粮仓协运军粮,却均被副将赵睿以“粮仓重地,无陛下与兵部共同印信不得擅开”、“恐有奸细混入”等理由软钉子顶回。王崇慎虽怒,却也不敢在战前轻易对京城守军动武。

      而另一边,白豫主持的陆路运输队,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靠着庞大的驮马队和精干护卫,硬是从被截断的漕运网络之外,将一车车粮食绕过重重险阻,源源不断输入北境…

      “主公,王崇慎军中的存粮,据‘钉子’报,最多再支撑十日。他已在强征周边百姓存粮,民怨渐起。”陆文殊回报。我点点头:“让他征。他征得越狠,我们后续的‘礼’送出去,效果才越好。”对了,主公,为什么我们要大费周章的从西域东都运粮去北境呢?,何不一开始就直接从京城运,还能节省时间。我呼出一口浊气道,京城中的都要留给百姓和烬京卫,北境要的,我在东都等其他地方都有,前两日从京城运粮只不过是刺激金泽明罢了…就凭粮草这一点,耗,我们都能给陇军耗死…

      又过两日,一队打着叶家商号旗帜的车马,竟大张旗鼓地驶向陇西军大营方向,于十里外被游骑截住。 “我等奉家主之命,特来劳军!”车队管事面无惧色,朗声道,“闻边军将士为国戍边辛苦,特备薄礼,犒赏三军!”车上载满了香气扑鼻的熟肉、烈酒和新蒸的炊饼。

      消息传回中军大帐,王崇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副将迟疑道:“大帅,这必是叶青岘的离间计!断不能收!” 王崇慎何尝不知?但底层军士早已因粮草不继和强征民粮而怨声载道,此刻看着送上门的美食,眼睛都直了。若强行驱赶或销毁,军心必乱。

      最终,王崇慎只能咬牙切齿道:“东西收下!逐一验毒后,分给各营!告诉将士们,这是陛下天恩浩荡,特赐的犒赏!”——他不得不将这功劳算在金泽明头上,生生咽下这只苍蝇。

      与此同时,关于“陛下克扣边军粮饷,反倒是对头叶青岘心疼将士送来酒肉”的诡异流言,已在陇西军营和京城部分守军中悄然传开。

      皇宫内,金泽明得知此事,气得砸了心爱的砚台:“叶青岘!奸贼!小人!”他感觉自己皇帝的权威和脸面,被对方用这种下作手段按在地上摩擦。

      局面陷入了诡异的僵持。王崇慎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攻城,一是忌惮京畿大营两万守军未完全掌控,二是怕即使破城,若叶青岘毁掉粮仓,他这五万大军也得饿死在京城。更别提军中那些开始滋生的疑虑和流言。金泽明困坐皇宫,政令出不了宫门多远,对外面军队的实际影响力越来越弱,只能焦躁地等待王崇慎破局。叶青岘则稳坐府中,看似被动,却通过经济、情报、舆论手段,一点点侵蚀着对方的优势和信心。

      然而,变数总在不经意间发生。这一日,燕慕寒面色凝重地带来一个新消息:“主公,我们安排在江南扰动漕运的人手回报,有一股不明势力也在趁机兴风作浪,手段狠辣,目的却似乎…并非单纯帮我们,更像要把水彻底搅浑。另外,探子发现,季泉南公子似乎…前往元府后,就带着季小姐离开京城,并失去了踪迹。”

      我捻着手指,眉头微蹙。搅浑水的第三方?季泉南去了哪里?这盘棋,似乎又加入了看不透的迷雾。

      渭水河畔,朔风凛冽,卷起砂石打在冰冷的甲胄上,噼啪作响。王崇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

      连日的粮草短缺、军心浮动,以及叶青岘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阴毒手段,终于将这头陇西猛虎的凶性彻底激发。他不能再等,也等不起了!

      “擂鼓!进军!”王崇慎拔出佩剑,直指远处巍峨的京城城墙,“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斩叶青岘首级者,赏万金,封侯!”

      “吼——!”早已憋闷不堪的陇西军爆发出震天的咆哮,嗜血的欲望暂时压过了疑虑。黑色的军阵如同沸腾的潮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京城涌去。

      城墙之上

      我披着一件青色大氅,立于叶府阁楼中,剧烈的咳嗽被淹没在震天的战鼓声中。望着远方如同蚁群般涌来的大军,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冷静得骇人。

      陆文殊全身披挂,嘶声大吼:“礌石!滚木!金汁!准备!”

      京畿大营的士兵在赵睿的厉声指挥下,紧张却有序地行动着。尽管心中或许各有心思,但面对真正攻城的敌军,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职责让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放箭!”

      嗡——! 如同飞蝗蔽日,密集的箭矢从城头倾泻而下,狠狠地扎进陇西军冲锋的阵列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但陇西军悍勇异常,盾牌高举,步伐丝毫不乱,顶着箭雨疯狂逼近。

      巨大的撞城车在无数士兵的推动下,如同移动的山峦,缓缓靠近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厚重的城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城墙仿佛都在震颤。

      “倒金汁!”随着一声令下,恶臭滚烫的金属汁液从天而降,城下顿时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青烟混合着焦臭味弥漫开来,宛如修罗地狱。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陇西军仗着兵力优势和百战精锐的悍勇,攻势如潮,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不衰竭。城墙几处地段甚至发生了惨烈的登城战,双方士兵在垛口处用刀剑、用牙齿、用一切手段疯狂厮杀,不断有人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

      叶府 阁楼

      白豫提前结束陆队运输后回来,站在我身旁,语速极快:“王崇慎主力猛攻西直门和德胜门,赵睿将军压力极大!我们的人回报,皇帝似乎暗中调动了部分皇城禁军,想趁乱从内部控制城门!”

      我死死盯着战场,声音沙哑:“告诉赵睿,顶住!” “烬京卫呢?已按计划,带着我们的人和还能调动的所有商队护卫,去‘安抚’那些可能被禁军煽动的城门守将了!”

      皇宫角楼

      金泽明远远望着西直门方向的冲天烟尘和震天杀声,脸上交织着恐惧和疯狂的兴奋。他对着身边的心腹太监低吼:“快!让朕的人动手!打开一道侧门放王爱卿的精锐进来!快!”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叶青岘覆灭。

      战场突变

      就在西直门岌岌可危,一处垛口即将被陇西悍卒突破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突然从陇西军大营的侧后方响起!那不是陇西军的号角,也非京城守军的信号!

      一面残破却依稀可见烈焰凤凰图腾的战旗,在一片低矮的山丘后猛然竖起!旗帜下,涌现出的整齐的大军,那是元家军,还有季泉南和他妹妹,还有…还有远在边塞的外祖父!他们的目标惊人一致——陇西军毫无防备的后营粮草!

      “烬京余孽!是前朝烬京卫的余孽!”王崇慎军中有人惊骇大叫! “保护粮草!”后阵将领慌忙调兵阻拦,阵型出现一丝混乱。

      就在这一刻—— 京城突然洞开! 并非金泽明期待的侧门,而是沉重的正门! 一员小将银甲白马,一马当先冲出,身后是如洪流般涌出的京畿骑兵!为首的,是刚才还站在城墙上的陆文殊!而赵睿的大旗依然牢牢立在城头指挥!

      “赵将军有令!诛杀国贼 王崇慎!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陆文殊长枪所指,直扑因后营遇袭而略显慌乱的陇西军中军侧翼!

      “诈降?!冲我来的?”王崇慎又惊又怒,急忙调遣亲卫迎战。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城外,王崇慎腹背受敌,军心动荡。城内,烬京卫带着人马,正与试图作乱的皇城禁军在巷陌中展开血腥的绞杀。皇宫角楼上,金泽明看着突然杀出的“元家军”和冲出城的京畿骑兵,脸上的兴奋彻底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望楼上,我剧烈地咳嗽着,扶栏的手青筋暴起。那根本不是什么前朝余孽,那是季泉南去找了援军来帮我!

      “主公…”白豫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第一步,成了。” 我看着城外陷入混乱和血战的战场,看着那些在“烬京”旗帜下疯狂冲击的复仇者们,缓缓闭上眼。 “还不够…这才只是开始。” “我要这京城内外,遍地烽火!” “我要金泽明和王崇慎,互相撕咬,至死方休!”

      真正的乱局,此刻才被彻底引爆。棋局已乱,接下来,便是刀刀见血的搏命了!

      雪,终是停了。但京城的肃杀之气,却比严冬更刺骨。渭水一战,尸横遍野,鲜血融化了冰雪,渗入泥土,留下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褐红。

      王崇慎的五万陇西军如受伤的猛虎,退后十里,舔舐伤口,军营中弥漫着焦躁与不甘的气息。攻城受挫,粮草被那突如其来的“烬京余孽”焚毁近半,军心已现浮动。王崇慎本人更是暴怒如雷,斩了好几个作战不力的中层将校,却无法扭转颓势。

      京城城墙之上,守军同样伤亡惨重,疲惫不堪。赵睿拖着带伤的身躯,日夜巡防,不敢有丝毫懈怠。白豫清理了城内禁军残部,但金泽明仍缩在皇城之内,如同困兽。虽此战有了元家军和外祖父的帮忙,损失降到了最低,但元家军和外祖父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人…

      叶府 地窖

      烛火摇曳,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咳嗽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回响,每一次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季泉南沉默地递过温热的药碗,眼神里满是忧虑。

      “主公,王崇慎虽退,但锐气未失。我军伤亡较小,但陛下困守皇城,终究是心腹大患。”白豫汇报着,语气沉重。

      我抿了一口苦涩的药汁,缓缓抬起头,眼中是冰封的死寂:“他金泽明以为躲进龟壳就安全了?王崇慎以为退回去就还有机会?”

      我扶着桌案站起身,身体微微摇晃,语气却斩钉截铁:“我要让他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白豫,把我们‘请’到的那几位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请’到城门楼上去。让他们亲眼看看,因为他们效忠的皇帝引来的边军,把京城祸害成了什么样子!再让他们联名写一道‘罪己诏’和‘勤王檄’,历数金泽明罪状,公告天下!”

      白豫眼中精光一闪:“主公是要…釜底抽薪,彻底剥夺他的大义名分?” “不止。”我冷笑,“还要让天下藩镇看看,皇帝无能,致使京城涂炭,该换个人来坐坐那龙椅了!”

      “陆文殊右手裹着伤,眼神却异常凶狠。“你带一队人马,趁夜摸出城去。不必与陇西军硬碰,只管散播谣言,就说…王崇慎久战无功,已生异心,暗中与叶青岘媾和,欲割据陇西自立为王!再找几个机灵的,扮作信使,‘不小心’让王崇慎的人抓到几封‘密信’。”

      “离间计?”陆文殊瞬间明了。 “王崇慎性情刚愎多疑,金泽明更是惊弓之鸟。这根刺种下去,够他们受的。”我顿了顿,“若有机会,找到王崇慎剩下的粮草囤积处,能烧则烧!”

      “季泉南,城内粮价,给我压下去。开我们自己的粮仓,设粥棚,平价售粮。告诉京城百姓,叶家,不会让他们饿死在这场无妄之灾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引来战火,又是谁,在保他们性命。”
      季泉南双眼泛红的,看着这位冷静下令的少年,明明和自己一般大,可心境却不是他可比拟的……季泉南上前一步,跪在我面前哽咽道,“对不起,青岘。”“没能救到你爹娘……”“当时,他和元曲池说明来意后。”元曲池说,“元家军在前两日就被陛下调去了边疆,说镇国大将军护卫大晟吃力,特让元家军前去支援……”

      联合现在的情形来看,金泽明分明就是故意调走元家军,好让没有人能来救我……后来我带着我妹妹和元曲池,三人快马加鞭的赶去边疆,一路上我们也听到了京城的事变,就像着快些回来帮你,还好,不算太晚……

      我起身扶起季泉南道,“你们没事就好。”“爹娘……也肯定不会怪你们的……”
      外祖父也上前摸了摸我头,“青岘啊,你……是叶家的骄傲。”“不管你做什么,祖父,永远支持你……”
      他们都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我望向站在地窖里的身影们,心里难受的想,所以,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出事了,我叶青岘以性命起誓……

      皇宫暖阁

      金泽明如同困兽,焦躁地来回踱步。城外战事不利,城内人心惶惶,甚至连他身边的太监宫女,眼神都开始闪烁。 “废物!都是废物!王崇慎五万大军,竟打不下一个叶青岘!”他猛地将奏折扫落在地。这时,心腹太监连滚爬爬地进来,脸色惨白:“陛…陛下!不好了!叶青岘…他把几位阁老尚书都绑上了城头!逼他们写…写檄文声讨陛下您呢!” “什么?!”金泽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失去大义名分,比战场失利更可怕千百倍! 几乎是同时,又一侍卫慌张来报:“陛下!陇西军中来报,军中流言四起,说…说王节度使他…” “他怎么了?!”金泽明猛地揪住侍卫衣领。 “说他有二心…还…还截获了与叶贼往来的密信…” 金泽明踉跄后退,跌坐在龙椅上,脸上血色尽褪,喃喃道:“不可能…王崇慎他不敢…但…”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猜忌的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心脏。

      陇西军大营

      王崇慎同样焦头烂额。粮草被烧,军心动荡,攻城失利已让他威信受损。此刻又闻军中流言和所谓“密信”之事,更是勃然大怒。 “无耻小人!定是叶青岘的奸计!”他咆哮着,但看着帐下诸将有些闪烁的眼神,心中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疑虑——陛下…会不会真的已经开始怀疑我?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就在这时,营外突然传来喧哗! “报——!大帅!京城四门大开!无数百姓涌出,在叶家护卫的组织下,正在抢收城外还未被战火波及的冬小麦!” “什么?!”王崇慎一愣,随即暴怒,“叶青岘!尔等敢如此欺我!竟当我数万大军不存在吗?!” 副将连忙劝阻:“大帅!恐有埋伏!且我军新败…” “埋伏?他还有多少兵力设伏?!”王崇慎双眼赤红,“全军出击!给我杀光这些刁民!抢回粮食!”

      被愤怒和猜疑冲昏头脑的王崇慎,终于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数万陇西军再次倾巢而出,扑向那些手无寸铁、正在抢收粮食的百姓…

      而就在此时,京城望楼之上。我看着远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陇西军,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赵睿。” “末将在!” “骑兵准备。等陇西军阵型彻底散开,追杀百姓之时,从侧翼给我狠狠凿穿他们!” “是!” “告诉城头上的‘阁老’们,该他们出场了。让他们用最大的声音,告诉王崇慎的士兵——他们的主帅,为了一点口粮,正在屠杀我大晟的子民!而皇帝,默许了这一切!”

      鹬与蚌,已被逼到悬崖边缘。下一次碰撞,必将更加血腥,也更加致命。而我,叶青岘,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整个棋盘一起!

      陇西军的铁蹄践踏着初融的雪泥,疯狂扑向那些手无寸铁、惊慌逃窜的百姓。箭矢呼啸而下,不断有身影惨叫着扑倒,金黄的麦穗瞬间被践踏成泥,混杂着刺目的鲜红。王崇慎骑在马上,面目狰狞,咆哮着催促军队前进,他已被愤怒和猜忌烧毁了理智,只想用杀戮来洗刷屈辱,夺回那点可怜的粮食。

      就在陇西军的阵型因为追杀散乱百姓而彻底拉长、散开,侧翼完全暴露的刹那——

      京城城门再次洞开! 但这次,涌出的不再是百姓,而是蓄势已久、憋着一口恶气的京畿骑兵!赵睿一马当先,长枪所指,怒吼震天:“诛国贼!护百姓!杀!” 铁骑洪流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精准而凶狠地凿入了陇西军混乱的侧翼!瞬间人仰马翻,血光迸溅!

      几乎是同时,城头之上,被“请”上去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和尚书,在陆文殊冰冷目光的逼视下,用他们平生最凄厉、最惶恐,却也最能传远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王帅住手!那是大晟的子民啊!” “陛下!陛下您快下旨啊!不能让王帅屠戮百姓啊!” “王崇慎!你欲自立为王,何苦残害我京城无辜!” “陛下!陛下您为何默许此事啊!?”

      这些声音混杂在战场的厮杀与百姓的哭嚎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钻入每一个陇西士兵的耳中。

      正在冲杀的陇西军士卒们懵了。他们看着眼前被自己屠戮的同胞,听着城头那些“朝廷重臣”绝望的哭喊,再联想到军中近日关于大帅欲自立、陛下猜忌的流言…手中的刀枪,不知不觉变得迟缓,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恐惧和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混账!妖言惑众!给我杀!后退者斩!”王崇慎气得几乎吐血,连连砍翻几个迟疑的士兵,试图稳住阵脚。

      但军心一旦动摇,岂是暴力所能轻易镇压?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些原本被追杀的百姓,在叶家护卫拼死掩护下,竟被突然出现的车队迅速撤走,而京畿骑兵则趁势在他们阵中反复冲杀时,一种被利用、被抛弃的绝望感迅速蔓延。

      皇宫暖阁

      金泽明也通过心腹的实时汇报,得知了城外发生的一切。当他听到“陛下默许屠戮百姓”、“王崇慎欲自立”的哭喊声竟然来自他倚重的阁老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叶青岘!奸贼!朕要诛你九族!!”他疯狂地咆哮,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完了…他的名声,皇室的名声,在这一刻,被我用最残忍、最诛心的方式,彻底踩进了泥潭!天下人会如何看他?史笔会如何写他?

      战场上

      王崇慎的军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前有“护百姓”的京畿骑兵疯狂冲杀,侧翼完全崩溃,后有军心动摇,士卒迟疑不前。更要命的是,赵睿的骑兵目标明确,直扑他的中军帅旗!

      “保护大帅!” 亲兵们拼死抵抗,但阵型已乱,败局如同瘟疫般扩散。

      王崇慎看着如潮水般溃败的军队,看着那些对自己投来怀疑和怨恨目光的士卒,再看看城楼上那些还在哭喊的“重臣”,一股穷途末路的悲凉和暴怒涌上心头。 “金泽明!定是你这无道昏君!与叶青岘合谋害我!”他被我的计策逼到了死角,下意识地将所有怒火转向了那个同样被困在京城、却无力控制局面的皇帝。

      鹬与蚌,在我这致命的一推之下,终于不再是相争,而是开始了互相撕咬!

      而我,依旧站在望楼之上,冷眼看着下方那片更加混乱、更加血腥的战场,看着王崇慎的帅旗在京畿骑兵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看着那些因绝望而开始自相践踏的陇西军。咳出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冰冷的栏杆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凄艳的红梅。 “还不够…” 我低声自语,眼神空洞却执拗。 “要把他们…都拖进地狱…”

      战场的混乱达到了顶点。王崇慎的陇西军在内外夹击和舆论倒戈下濒临崩溃,军队成片地跪地请降或四散溃逃。赵睿率领的京畿骑兵已然冲至那面摇摇欲坠的“王”字帅旗之下,与王崇慎的亲卫队展开了最后的血腥白刃战。

      胜利的天平似乎已彻底倒向叶青岘。

      然而,就在这似乎大势已定的时刻——异变陡生!

      谁也未曾料到,那困守皇城、看似已束手无策的金泽明,竟还藏着最后一道同归于尽的疯狂!

      一支约莫千人的重甲死士,如同从地底钻出的恶鬼,悄无声息地自一条早已废弃的皇室密道潜出,并未加入正面战场,而是凭借着对皇宫建筑的熟悉,借着混乱的掩护,竟迂回绕过了所有防线,直扑我所在的望楼!

      他们全身覆着黝黑的铁甲,刀枪难入,眼中只有疯狂的杀戮和对皇帝绝对的忠诚。他们是金泽明登基后秘密培养、用于铲除异己的最后一把毒刃,此刻,这把刀,带着帝王最后的绝望和怨毒,刺向了我的心脏!

      “保护主公!” 望楼周围的烬京卫和叶家护卫猝不及防,瞬间与这群铁罐头撞在一起,刀剑交击之声刺耳响起,顷刻间便有数人倒下!但这些死士根本不纠缠,以血肉之躯硬抗攻击,不顾一切地朝着楼顶猛冲!

      陆文殊目眦欲裂,挥舞着受伤的右手死战不退,嘶吼道:“主公!快走!” 白豫试图组织人手阻拦,却被一刀劈在肩甲上,踉跄后退。

      我站在望楼边缘,看着下方突然出现的这支奇兵,看着他们疯狂突破一道道薄弱的防线,心中那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算尽了一切,却唯独漏算了金泽明身为帝王,哪怕穷途末路,也能调动这等不为外人所知的疯狂力量。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这一次,鲜血无法抑制地大口涌出,视线开始模糊,身体的力量迅速流逝。一柄长矛突破了最后的护卫,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刺我的胸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笑起来,带着鲜血吐在死士的盔甲上,你以为你在刺杀谁?嗯?贱奴!扇子边缘细窄,穿过头盔的缝隙,轻松的砍掉了死士的头…下一刻又一个死士涌上来,长枪直逼心口…

      我嘴角上扬,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能活着走出这片泥泞的血沼…
      但,我可是叶青岘啊,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乌光如同撕裂苍穹的闪电,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自极远之处破空而来!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那柄即将洞穿我胸膛的长矛,被一支造型奇古、尾羽仍在剧烈震颤的玄铁箭矢精准地从中击断!矛尖擦着我的肋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名死士连人带甲震得倒飞出去!

      呜——————!!! 那苍凉、雄浑、仿佛来自北境冰原深处的号角声,再一次,如同救赎的天籁,轰然响彻在整个战场上空!但这一次,其声势之浩大,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地平线上,仿佛整个北方的大地都在颤抖!无数黑色的骑兵,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漫山遍野,汹涌而来!他们的数量多到令人窒息,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冰冷的杀气凝聚成实质的乌云,压得整个战场瞬间失声!

      冲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一骑绝尘的黑甲黑马! 燕慕寒去而复返!而他身后,是真正意义上、铺天盖地的北境倾国之兵!十五万饮冰卧雪、与蛮族血战余生的铁骑!

      “北境…是北境的狼旗!全军!”有见识的老兵发出近乎崩溃的尖叫。

      那黑甲骑兵无视下方混乱的战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死死锁定着望楼上那个摇摇欲坠、胸口染血的身影! “叶青岘——!!”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蕴含着无尽的恐慌、暴怒和滔天的情意,竟压过了战场的所有喧嚣!

      燕慕寒猛地摘下鞍鞯上的长弓,手指划过弓弦竟带出鲜血,三支箭矢如同连珠流星,精准无比地将三名快要扑到我面前的死士头颅洞穿!他根本不勒马,直接从飞驰的战马上腾空而起,脚尖几点之下,竟如一只猎鹰般,踩着混乱的人群和建筑残骸,不顾一切地朝着望楼之顶扑来!

      北境铁骑的主力洪流,没有丝毫停顿,如同山崩海啸般,直接以最狂暴、最碾压的姿态,狠狠地撞入了战场!他们的目标清晰无比——所有仍在抵抗的陇西军残部,以及那些突然出现的皇室死士!铁蹄过处,寸草不生!

      我怔怔地看着那道不顾一切扑来的黑色身影,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恐慌和绝望,感受着胸口那致命的创伤和逐渐冰冷的体温,意识开始涣散。 …燕慕寒… 你…终于来了… 只是…好像…有点晚了呢…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只感觉到一个滚烫而颤抖的怀抱,猛地将我倒下的身体紧紧拥住,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揉碎融入他的骨血之中。耳边,似乎传来他破碎而绝望的哽咽。 “不准睡!叶青岘!我不准你睡!撑住!求你…”

      最强的苍狼,终于在最重要的时刻,携着倾国之兵与焚心之情,悍然入场,一脚踏碎了既定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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