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苗疆文里的炮灰》池三木

6、做梦

　　江虞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门口旁放着一根长长的木棍。

　　木棍很新，有被刀削过的痕迹，在顶端又用布块包裹了几圈，让人握着不会被不起眼的木刺扎到手。

　　江虞试了试，充当拐杖正正好。

　　“你洗好了，刚好可以吃面。”

　　闻雪生端着碗和筷子走了进来，看见江虞洗漱后焕然一新的样子，眼前一亮，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谢谢你的拐杖，怎么了吗？”江虞不明所以，把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只是穿着一身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裤。

　　“没事，”闻雪生摇了摇头，瞥过一眼江虞的腿，并不打算解释，只是笑着招呼江虞，“快来吃，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江虞：“……”

　　行吧，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吃饭重要，他好几天没吃过热腾腾的食物了。即使是杵着拐杖，江虞也走出了健步如飞的感觉。

　　刚一坐下，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被放在他面前，上面还有一些菌菇。江虞接过筷子，说完谢谢便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吗？”闻雪生问。

　　“嗯嗯，好吃。”江虞竖起大拇指，肯定他的厨艺。

　　“那就好。”闻雪生又欣喜地露出来两个酒窝。

　　他静静地等江虞吃完好后，收拾完桌面，便把人引到了一楼的一间房间里，“你腿脚不方便，先住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寨子里叫阿叔来给你看看。”

　　这间房间很简洁干净，但哪哪都是住过人的痕迹。

　　很显然，这是闻雪生的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吧，我住这里，那你呢？”江虞皱着眉问。

　　“我先住二楼。”闻雪生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别跟我客气，以后我还会回来的，你先住着。”

　　他一边说一边半推半扶着将江虞按在了床上，柔声交待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江虞“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句谢谢，看着闻雪生即将跨出门槛，关上门，他又想起来要让他看一眼闻晴和林竹梢到了没。

　　“等等，闻雪生，你到了寨子帮我看看我的朋友们来了吗？要是来了，还请告诉他们一声我在这里，让他们别担心我。”

　　“啪”回应江虞的是一声关门声。

　　他应该听到了吧？江虞拿过拐杖，移动到门口后，拉了拉门却发现打不开。

　　奇怪，外面锁住了吗？

　　江虞又朝窗口走去，窗外树影婆娑，可不见闻雪生的身影。

　　“走这么快啊。”江虞自言自语嘀咕道，只好又回去房间里，脑袋一碰到枕头，困意就自动寻上了门。

　　江虞陷入了梦中。

　　他在梦里看到了原主的小时候。

　　7岁的原主冷静地看着父母争吵又离了婚，他选择跟母亲生活，但母亲忙着赚钱，总是不在家，他也不吵不闹，在保姆的照顾下好好长大。后来他18岁时，母亲再婚生子，他就一个人默默去了外地上大学，和母亲的联系渐渐也少了。

　　但原主其实并不孤单，他有很多朋友，对世界充满好奇，喜欢用绘画记录一切。

　　直到上了大学，遇见林竹梢和闻晴，他的态度变得很怪，一开始对这两个人的靠近是疏远拒绝的，可偏偏在一次意外中被他们救了一命，此后就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但原主好像很抗拒和他们出远门，他们邀请过原主好几次去旅游，都被拒绝了，没有一次例外。

　　那这次来苗寨，为什么原主会主动提出要参加？真的是因为毕业画作寻找灵感，或者是担心闻晴和林竹梢的安危吗？

　　江虞的直觉告诉他，不是。

　　他在梦中皱着眉，总觉得这些记忆隔着一层薄膜，真实又割裂。

　　脑袋隐隐作痛，将他从梦中强行唤醒。

　　江虞睫毛颤动，缓缓挣开了眼，就看到闻雪生正微微抬起他受伤的脚腕，眼帘低垂，嘴角微抿，一脸凝重。

　　“闻雪生……”江虞出声叫他。

　　闻雪生被惊醒一般，抬起眼看向江虞，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声音轻柔说，“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

　　江虞摇了摇头，坐起身，又用了点力，将自己的脚腕从他手掌里抽出，自己低头观察了一会。

　　有点肿。

　　“阿叔说没伤到骨头，过几天就好了。”闻雪生说，又指了指床边的药酒，“这个，每天都要擦。”

　　“好，知道了。”江虞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医生呢？已经走了吗？”

　　“走了，我来帮你擦药。”闻雪生又拉过江虞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白皙的肌肤在深色衣服映衬下，更加白了几分，也显得脚腕的伤势更严重了。

　　闻雪生皱着眉，拨开药酒的塞子，就要往手上倒。

　　“闻雪生，我自己来。”江虞挣扎着要去抢药酒，闻雪生却先一步倒在了手上。

　　一股奇怪又刺鼻的味道弥漫而出，熏得江虞皱起了眉。

　　闻雪生却面不改色在手心摩擦，而后敷上他的脚腕。

　　很烫，江虞下意识缩了缩脚，又被闻雪生的手扣住。

　　“这是什么药酒？怎么味道这么大。”江虞问。

　　闻雪生眨眨眼，卖了个关子，说：“是我们这里的独家配方，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江虞：“……”

　　算了，他不想碰了，还是让闻雪生来吧，反正也麻烦他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江虞安静地看着闻雪生帮他擦完了药，收起瓶子放好，又洗干净手回到了房间。这次，他没有坐到床尾，而是书桌旁，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梳妆台。

　　此时，天已经微微有点暗了，夕阳的余晖正在褪去。

　　江虞这一觉，睡了很久。

　　“闻雪生，我的朋友来了吗，你有见到他们吗？”江虞担忧地问。

　　闻雪生正在拆头饰解辫子的手顿了顿，他透过镜子看向床上的江虞，将他的担忧尽收眼底。

　　闻雪生的脸一半隐在暗处，一半在夕阳的照射下，神色晦暗不明，沉默片刻，他才回答道：“他们来了，已经进寨子里了。”

　　“那就好，”江虞将担忧收了一半回肚子，继续问：“你和他们说我在这里了吗？”

　　闻雪生停下手头动作，转过身面对着江虞，表情充满了歉意，“抱歉，我只是远远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因为着急带阿叔回来，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搭话，所以他们还不知道你在我家里。”

　　江虞连忙摆手，表示没关系，“没事没事，那你等会还去寨子里吗？”

　　“江虞，”闻雪生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外，“天要黑了，山路不好走。”

　　话落，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消散了，天地黯淡。

　　江虞看不清闻雪生，只好叹了口气，惋惜道：“也是，不能再麻烦你了。”

　　叮叮当当，闻雪生还未解完的配饰又发出了声响。

　　越来越近……

　　“闻雪生，”江虞轻轻唤他一声，“天黑了，你这里有灯吗？”

　　“没有，这是我自己建的家，没有通电，只能用煤油灯和蜡烛，但是这些刚好用完了。”

　　闻雪生凑近江虞，弯下腰，安抚似的伸出手放在他肩膀上，没有用多少力气，他的声音很轻，“江虞，你怕黑吗，今晚要我陪你睡吗？”

　　“嗯，不用了，我还好，而且我可以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江虞拒绝了他的好意。

　　肩上的力道加重了一瞬，江虞不明所以，“怎么了，你怕黑吗？”

　　“不怕，”闻雪生叹了口气，放开了江虞，又回到了梳妆台。

　　他走得很稳很快，在这黑暗中依旧来去自如。

　　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在江虞耳边响起，他突然觉得闻雪生是不是生气了？反思了自己的行为，又为自己有这个念头而感到莫名其妙。

　　他挠了挠头，又躺回床上，开始分析自己下午的那个梦境。

　　他有一个大胆又疯狂的想法，可能性至少有百分之五十。

　　他就是原主。

　　这并不是胡乱猜测，其一，他今天洗澡的时候就发现，原主和他以前的长相一模一样，就连自己脖颈上的一颗小痣也是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其二，梦里除却主动要求来苗寨这段，他对原主的其它记忆都很熟悉，而且原主的表现有时候很成熟，并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应该有的样子，难道他是从很久以前就穿到这个世界了？

　　其三，他的画，梦里闪过的画作，里面的个人风格显著，是他化成灰都不会认错的。

　　一桩桩一件件，江虞沉默地抬起自己的双手，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

　　他看不清，又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可他抗拒这个结果，因为如果是真的，那就代表着，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

　　他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而且如果原主是他，那他一开始对主角的疏远和拒绝就解释得通，他明显就是想避开剧情。

　　不对，江虞又想到，他的那些行为明显就是知道了自己是在书中世界里，那他为什么还会同意来苗寨。还有，为什么他醒来之后会忘了这些，一点记忆都没有？

　　江虞打了个寒颤，突然头痛剧烈，身上不断冒出冷汗，打乱了他的思绪。

　　“江虞，我去洗漱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闻雪生的声音响起时，江虞才如梦初醒。

　　“嗯？什么？”江虞没听清。

　　“你怎么了？”闻雪生眉头紧皱，听出江虞声音不对劲。

　　“没事，我走神了而已。”即使一片黑暗，江虞还是下意识隐藏自己的不安，勾起嘴角勉强笑了笑，“你刚刚说什么了？”

　　见他明显有心事不愿说的样子，闻雪生眼眸暗了暗，但也没有强求，而是复述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我去洗漱了。”

　　“好，你去吧，需要我借你手机开手电筒照光吗？”江虞自己想省电不舍得玩手机，却很大方地借给别人。

　　“不用，我自己可以。”闻雪生并不在意这点黑暗，反倒是不放心江虞一个人，“你不要乱走，我很快就回来。”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江虞总有一种闻雪生将他当作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来对待的感觉。

　　虽然，他现在的确脚受伤了，但并不是不能自理。

　　江虞无奈了。

　　可闻雪生一走，房间安静了下来，江虞还真生出几分心慌。

　　他只好去掏出手机转移注意力，手机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江虞随意刷了刷，看着屏幕上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的电量，又默默开了省电模式，息屏。

　　“什么时候能离开啊？”江虞发出痛苦的哀嚎，“早知道下午不睡了，现在好了，一点困意都没有，难熬……”

　　他突然希望闻雪生快点回来了。

　　就在江虞数到第654只羊时，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了。

　　江虞顿时从床上坐起，看向门口，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

　　“闻雪生，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