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舟自横》树落叶

3、第 3 章

　　“那……”莘野犹豫着，一边是可以不用那么早起去占座位的诱惑。对于“特困生”来说，上大学两年来，只要是早课都来不及吃饭，考试周去图书馆占座这件事真的堪比上刑场，现在被抛来这么大个诱惑，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而另一边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在探头探脑：关系也没那么好吧……是不是太麻烦了……贴的太近以后人家会烦你的……说到底只是一起游泳而已啊……
　　许泊舟哪里知道莘野脑内已经演完一部连续剧了，只是看他犹豫不决，便继续说道。
　　“你可以先来试试，反正我们最近也不怎么在办公室，空着也是空着。”
　　莘野的脑内剧场陡然落幕，懒惰战胜理智，最终还是没敌过现成座位的诱惑。
　　“那就去看看吧？你发我定位，我明天过去。”
　　已经走到宿舍了，莘野也不知道许泊舟宿舍在哪，反正每次他们游完泳一起回来的时候，总是先到莘野宿舍，许泊舟每次也都会自然的陪他走到这里，大抵是能路过的。
　　莘野站在路口，侧身问到：“明天几点？”
　　许泊舟站在距他不远的距离：“不用太早，我们实验室9点才来人，也不用打卡，明天我来8点半来接你吧。”
　　“唔。”莘野本来想着不用麻烦，但是转念又想，第一次可以由许泊舟带着认一次路，省的到了万一找不到还要喊人下来接，来回折腾反而麻烦……后面如果需要的话就可以自己去了。
　　这么考虑一下，莘野也算从善如流的接受了。
　　于是两人约好时间便告别了。

　　看着莘野蹦蹦跳跳的背影，许泊舟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换不走到路边，确定莘野及时回头也不会看见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确认莘野刷了门禁走进宿舍楼彻底看不见了，才转身，却是从另一路往回走了。
　　原来许泊舟的宿舍根本不是这个方向，其实一点也不顺路。

　　6月底基本上整个学校的本科生都陆续进入考试周了，可能各学院时间有些许差距，但是图书馆的座位早已是一位难求的。以往莘野一定是要7点多去图书馆排队等图书馆8点开门的，而柯雨他们座位理科生，啃书背书的需求不是很高，只是偶尔在需要公需课马哲课之类考试的时候，才会和莘野一起去图书馆。大部分时候，莘野都是一个人去的。
　　一个系的同学因为宿舍不在一起，莘野一个挺内向的性格，基本上和班上的男生也只是能叫出名字的关系，平常交交作业，在班级里联系最密切的也仅仅是几个班干部。
　　有时候需要参加班级活动，捐款捐物，交钱缴费啥的。

　　8点多柯雨打着呵欠咬着牙刷一边刷牙一边在宿舍巡逻，一抬眼看见刚醒来正坐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莘野，俨然正在醒觉还没醒过来，看样子大脑正处于反复重启状态。
　　“你怎么在这！”柯雨嘴里的牙膏沫子都喷出来了。
　　莘野树懒一样缓慢的扭过头，一头刚睡醒的台风过境般的发型。
　　“怎么了……我不是按时交了宿舍费了？”
　　刚起来的嗓子还是哑的，莘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8点10分……
　　嗯，还有二十分钟。
　　“不是，现在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图书馆么？”
　　柯雨随手抽了两张纸吧嘴边的牙膏，狐疑地打量着从上铺慢吞吞爬下来的莘野。
　　莘野头也不回，从扶梯上下来，先跳到地上，光着脚在地上踩了半天才找到拖鞋穿上。他昨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脑内剧场反复迭起，也不知道几点……估计得有一点才睡着。
　　现在整个人有点魂飞天外。
　　“我今天不用占座位……”莘野拖拖拉拉的到阳台开始刷牙。
　　柯雨跟他一起并排站在洗手池前开始漱口。
　　“有人给你占了？”柯雨冲他挤眉弄眼。至于是谁占得，柯雨估计心里都给他列了一个名单。
　　“不去图书馆。”莘野不想跟柯雨说太清楚，这个家伙说太多一定问问问，嘴上跟没把门似的，少跟他说那么多为妙。
　　等洗漱完一看已经快八点半了，莘野赶紧看了看考试计划，把这两天要考试的书和练习册以及老师新发的大纲扫到背包里，也不理柯雨一副“我儿长大了”夸张表情。
　　“我走了。”打了个招呼赶紧走了。
　　到楼下时候果然许泊舟已经在楼下了。
　　许泊舟没有直接站在楼下，是在他们一般分开的路口。清晨的路口人流来来往往，他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格外显眼不少人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明显是在等人。
　　已经是研究生的许泊舟，再加上性格的原因，和他们这些本科生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他没有背包，似乎是没有背包的习惯。每次跟莘野去游泳，也只是带一个泳衣罢了。今天没有去游泳的打算，直接一手插兜站在路边，似乎有些无聊的在滑手机。

　　莘野注意到两个一边走一遍不断扭头的女生窸窸窣窣的交流，还装作不经意地举起手机，主角显然是站在那里浑然不觉的许泊舟。
　　再这样下去都要成风景线了，莘野快走两步，想着要赶紧把这个人领走。
　　出乎意料的是，看似对周围目光毫无察觉的许泊舟，毕竟他站在那里被路过的人看来看去都不抬头，却在莘野靠近时候突然很敏锐的抬起头了看向莘野，很自然的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莘野迎着许泊舟的目光走到他面前，说实话还是头一次在清晨这样的时间点和他见面，而且是一个迎接的状态。
　　昨晚还送他回来的……虽然也是顺路……但是也能算送……
　　又接又送……有接有送……
　　许泊舟哪里知道莘野高潮迭起的脑内剧场，只是看莘野有点愣愣的，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问到：“去吃早饭？”
　　“啊！”莘野痛的捂住额头，瞬间回神，反射性的回了许泊舟一巴掌，一下拍在许泊舟的背上，啪的一声脆响。
　　精神归位，许泊舟也不等他回话，就朝食堂走去，莘野赶紧跟上，两人肩并肩的走着，去食堂吃早饭。
　　在食堂坐着吃早饭这件事件，莘野没干过几次，上课时候宁愿多睡一会也不会早起五分钟基本没时间能坐着吃，放假时候直接不吃，所以来食堂坐着吃的机会几乎屈指可数。

　　“等很久么？”
　　其实一下来就看见许泊舟站在路口，莘野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的，有点过意不去，本来就是他麻烦人家，还让人家等。他还特意看了手机，许泊舟根本就没给他发微信催他。
　　这简直就是把人的良心放在油锅上煎啊！
　　“没有，刚到。”
　　许泊舟没有多说什么。
　　看样子可不像……
　　莘野腹诽。

　　吃完饭两人一起去实验室，期间自然而然地聊了一些许泊舟实验室的事情。
　　江季白和许泊舟一个实验室的，都是研二了，但是他们课题不一样。实验室还有研一和研三的，研三的学长学姐现在快毕业了，实验都进入尾声，还有几个博士，他们实验室的大导和小导都是手握比较好的课题的，实验经费充足，在学校甚至在学科内，都是质量很高的实验室。
　　“老板项目很多，虽然累但是挺充实的。”
　　莘野听得出神，原来研究生们都管自己导师叫老板，总算是对实验室的架构有了一点概念。
　　他本来就有一点学历崇拜，因为自己理科不好，天生就会对理科生，特别是学习好的理科生毫无抵抗力。
　　“那你会读博么？”
　　许泊舟现在是研二，明年就是研三了，很快就要毕业了。如果不读博，基本上明年就要开始筹备以后得人生规划了。
　　是否继续读博这件事，的确这一年许泊舟总是在思考。是否读博，在他的心里是一个是否必要的课题。如果读博，读博的主要原因还是他自己对科研的“不排斥”和“能做好”。只要真的去读了，他一定可以完成，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去读。科研是似乎是他目前为止人生顺理成章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这样了，是一种按部就班的优秀。
　　“我还在考虑。”许泊舟也不回避，清晰的分析自己，“读博更像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我能做好，也不排斥，但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还处在人生的抉择阶段。”
　　莘野忍不住笑了。他是没想到，许泊舟这样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人生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