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炮劫妻记》找碗

5、出走

　　方雪颜垂眸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手指摩挲着杯身，也不看面前的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此次回来，还走吗。”
　　“嗯……”丁香结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手指缠绕着鬓角的长发丝，像是在斟酌一样，“不知道。”
　　“我这个人，师尊你也知道，想一出是一出。”丁香结摆弄着桌上的茶件，细长的手指上有许多老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闻言，方雪颜微微颔首示意明白，挥手让店小二打包一份糖花乳酪。
　　不用猜也知道是给谁的。
　　宗门里最嗜甜如命的就是那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
　　师徒同行，一道回到雾雪峰，二人前脚刚到殿门口，后脚一道雪白的身影就飞快跑出，结结实实撞到丁香结怀里。
　　“师姐…师姐！”南辰安尾巴摇晃，在丁香结怀里动来动去，肉眼可见的开心，最后像是嫌弃人身限制了动作，忽然一下变成狐狸，挂件一样坠在对方怀里。
　　“诶。”丁香结失笑，颠了颠怀里的雪团儿，然后说，“好师弟重了些。”
　　原本还在翻来覆去撒娇的小狐狸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丁香结，还用爪子扒了扒她的脸，像是确实自己的好师姐有没有被夺舍一样。
　　师姐还是那个师姐，如假包换，南辰安一下子跳到地上，转了个圈给她看，意思是自己身手依旧矫健。
　　看着他那么认真地证明自己，丁香结一乐：“我逗你玩的，那么认真干什么？”
　　她蹲下，道歉一样揉了揉师弟毛茸茸的脑袋：“给你带了乳酪呢，你吃不吃？”
　　原本还拉着脸的南辰安一听，不仅眼睛亮了，原本低垂的耳朵也立了起来。
　　他一下子又变成人，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丁香结的手臂：“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还是那么疼我？乳酪在哪呢？”
　　丁香结但笑不语，反倒是一边的方雪颜忽然抬手递给他一个食盒。
　　眼看是方雪颜给他准备的乳酪，南辰安也不敢再闹了，毕竟自己前些天还惹了对方生气呢。
　　他老老实实站好，接过食盒，讨好一般地说：“谢谢师尊，师尊也疼我！”
　　方雪颜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谁告诉你的？”
　　南辰安知道她是在问谁告诉他丁香结要回来的消息的。
　　他不想把小师弟供出来，左看看右看看，装作没听明白一样。
　　方雪颜怎么可能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透露的？她只是懒得去管，关他这么多天，该要腻了。
　　不然也不会直接解了他的结界。
　　小狐狸向来如此，没脸没皮还惹人喜欢，谁还能生得了气？
　　方雪颜什么苛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像以前他还小时那样搓了搓南辰安的耳朵根。
　　狐狸耳朵抖了抖，红色瞳孔里藏着笑意。
　　打发走了南辰安，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收敛了脸上的笑，一齐走进无肆殿。
　　刚刚在客栈不能说的太多，两个人一直在闲聊些其他的，现在回到了雾雪峰，没了多余的顾虑，两个人也该聊些正事了。
　　丁香结跟着方雪颜进了里屋，合掩了门窗，转身落座。
　　“这次去京城，”丁香结迟疑了一下说，“查到了一点消息。”
　　闻言，方雪颜的手指动了动，然而开口还是强忍着情绪，让人听不出她是什么心情：“查到了什么？”
　　“……”
　　屋内蜡烛摇曳，忽明忽暗，屏风之后，两个人的身影维持着不变的姿势，话语逐渐被掩盖在写字声中。
　　许久之后，丁香结止住话头，迟疑着问：“师尊，这件事你要怎么告诉小安？”
　　听到这个问题，方雪颜的手顿了一下：“他不用知道。”
　　“就这样瞒着他？”丁香结不是很认同。
　　谁知方雪颜竟然只是淡淡抬头，一言不发。
　　像是在无声反问“不然呢？”
　　丁香结无语凝噎，但稍加思考后也知道这件事不宜与小师弟多说，于是也沉默下来。
　　不等她再多问，方雪颜像是乏累了一般，摆摆手就要去床榻上。
　　丁香结不再多言，朝对方微鞠了一躬：“…师尊好好休息。”
　　待离开了方雪颜那里，丁香结坐在无肆殿的台阶上思考着。
　　她无牵无挂，独自孑然一身在这世上，这也是方雪颜带她回来的原因。
　　对外来说，方雪颜当然冰清圣洁，但是人不可能没有阴暗面。
　　方雪颜的阴暗面就是她已经离世的师姐。
　　丁香结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师尊的师姐是一只雪貂，为了保护方雪颜死于他人之手，仅此而已。
　　当年方雪颜抱她回来，供她吃喝，教她剑术法术，只有一个条件。
　　帮她查清当年师姐被杀的真相。
　　而南辰安是这个计划的意外。
　　第一次遇见这只白狐，它还是小小一只，毛发脏污，挡在路中间半死不活。
　　许是当时那抹白太晃眼，方雪颜想到了谁，缓步走过去把它抱起来带回了雾雪峰。
　　当时抱他回来是冲动的，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方雪颜甚至想过，九尾狐的尾巴有起死回生之术，也许他可以救师姐呢。
　　但后来又恍惚回神。
　　他是无辜的。
　　这么多年，大家都动了真情。
　　丁香结叹出一口气，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师姐！”
　　在她闭目养神时耳边传来南辰安的声音，有一瞬间她还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睁眼那刻，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他纯净满含笑意的双眼。
　　丁香结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笑问他怎么来了。
　　无论如何，现在绝对不能让南辰安知道这件事。
　　夜色已深，除去屋檐挂着的灯笼外再没有照明的东西。
　　丁香结看着南辰安，看着他双眼里的不设防备、依赖、眷恋，忽然遍体生寒。
　　如果真的还能找到师叔，那师尊会对南辰安怎么样？
　　她呆呆的，南辰安没有注意到，还高高兴兴去拉她的手。
　　“师姐。”南辰安撒着娇说，“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丁香结看着他问：“帮什么？”
　　“帮我去……”
　　话都快说出口，南辰安又忽然止住话头。
　　不能告诉她自己要去京城。
　　万一又被拦着怎么办？
　　“帮我去外面玩几天。”南辰安改了口，忽悠道，“我之前惹了师尊的烦，她禁我足，我都跟朋友约好了要一起出去玩。”
　　“你帮我求求情嘛师姐。”
　　丁香结心思一动：“小安在外面认识了新朋友？”
　　新朋友？
　　顾辞野算朋友吗？
　　南辰安迟疑着点点头。
　　谁知丁香结却忽然握住他的手，重重点头：师姐帮你。”
　　“真的？”南辰安也不纠结顾辞野是不是朋友了，“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
　　丁香结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希望未来有一天他知道所有后，也能说出这句话。
　　隔天一早，丁香结给他收拾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催促着他走。
　　南辰安都没睡醒，睡眼惺忪地抱着那些乱七八糟东西，衣服也是胡乱套上去的。
　　“师姐……”没睡醒，他说话都黏黏糊糊的，“起这么早。”
　　丁香结但笑不语，只是连笑容都勉强。
　　“越早出发越好。”丁香结说，“你一个人能去找你的朋友吗？”
　　南辰安闻言清醒了许多。
　　虽然丁香结还不知道顾辞野的真实身份，而且自己的也不打算告诉她，但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有关顾辞野的事情。
　　南辰安站好，保证自己清醒得很，还走了一圈给对方看。
　　“好。”丁香结调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师姐知道你最厉害。”
　　“那当然了！”
　　自上次二人分别，顾辞野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沈翊楠。
　　也许是思念成疾，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对方正在朝自己跑来。
　　但很快，顾辞野就意识到那不是幻觉。
　　“翊楠？”他喃喃出声，惹得一边的叶兰之望向他。
　　一抬眼，就看见他一副痴态，便忍不住抬手偷袭，狠狠肘击了他一下。
　　猝不及防挨打，顾辞野后退两步，不可思议地看向叶兰之。
　　眼前的人昂起下巴吐出四个字：“好好训练。”
　　来不及与对方争辩，沈翊楠已经跑到眼前。
　　也许是因为偷跑成功太过高兴，之前没给过他几次好脸色的人此时此刻扬着笑脸喊：顾辞野！”
　　他一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嘴里说的话语气千回百转：“顾辞野！带我去京城！”
　　他的出现一下子打断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
　　叶兰之皱眉，侧头凝视着顾辞野，试图让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对方根本没看他。
　　顾辞野眼睛都像是黏在了面前这个人身上，一点都没有平时呼风唤雨的样子，像是变成了个愣头青。
　　这个样子的顾辞野少见，叶兰之忍不住挑眉观察。
　　“翊楠。”顾辞野干干巴巴叫了一句，像是回应，然后便不知道再说什么。
　　南辰安一点也不介意，昂起下巴格外神气地说：“我答应你了！带我去京城！”
　　顾辞野一愣：“去京城？”
　　“对啊，你不说要带我去。”南辰安歪头，忽然又说，“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没等顾辞野开口，一旁的叶兰之先问：“你要去京城？”
　　南辰安闻声望去，发现她问的不是自己，而是顾辞野。
　　两个人一起拷问，顾辞野一个头两个大。
　　他先给叶兰之比了个闭嘴的手势，然后又对南辰安解释：“翊楠，我答应你带你去京城，但不是现在。”
　　小狐狸一下子从欣喜转到失落，顾辞野看得忍不住想摸摸他，手臂却被摁住。
　　侧头顺着手臂看去，叶兰之正满脸戒备地看着南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