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堇色如旧》新雁过妆楼

16、樱花海和烟火祭

　　我……我在寻找谁？我的心告诉我，她在樱花树下等待，这一棵？还是这一棵？我好想哭，这是为什么？
　　殷岁岁奔跑着，她身后是飘落的花瓣，缱绻地缠在她的发尾，她寻找着，寻找着。
　　前方是刺眼的光亮，她看不清前路，但是心指引着她，向前，向前。
　　终于，风儿带着柔软的花瓣拂过她的面颊，她睁开眼，看见白发白裙的少女在樱花树下回眸，向她笑着伸手——
　　“岁岁，我等到你了。”

　　殷岁岁睁开眼，看见的是粉色的床幔。
　　没有樱花，也没有笑着的林堇。

　　“嗯……”
　　“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梦到你了，梦到你在樱花树下朝着我笑。”岁岁大大方方的把梦说了出来，她才不会觉得这是需要害羞的事情。
　　反而是林堇害羞了：“啊？啊……嗯……但是现在也不是樱花开的时候……”
　　“没关系！我们这次可以去其他景点玩！”岁岁又往行李箱里扔了一条裙子，“下次等樱花开了我们可以再去啊。”
　　林堇看着岁岁挑裙子，她思索了一会，说道：“既然是去日本玩，那我们可以去试穿和服？浴衣之类的，你不用带那么多衣服。”
　　“小堇！”岁岁从衣服堆里探出脑袋，“你说的太对了，我爱你！”
　　“嗯。”林堇的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她已经习惯了岁岁的热情，“那我也去收拾行李。”
　　看着林堇的背影，岁岁吐了吐舌头，笑得很灿烂。

　　“呜呼——日本之行，到达！”岁岁原地蹦起老高，欢呼着。
　　“不要这么大声啊，他们都在看我们……”林堇手忙脚乱的阻拦。
　　“没关系没关系！”岁岁拉着林堇走出机场，翻着自己做的旅游攻略，“先去宾馆放行李，然后出去找点吃的，明天我们去富士山！”
　　林堇拦了一辆车，默默钻进后座：“都行都行，都听你的。”
　　岁岁试图用英语和司机交流，但是他们一个听不太懂美音英语，一个艰难的辨认着日式英语，最后岁岁放弃了，翻出《旅游日语口语入门》进化为罗马音战士。
　　“阿诺……呃……嗯……”
　　岁岁说是昨晚做梦梦到樱花，今天一早就制定计划拉着她收拾行李，傍晚已经到达日本了，林堇全程都有点恍惚。现在缩在出租车后座，听岁岁说着不熟练的日语，她才突然有了实感，听着听着，她就笑了。
　　“你怎么不手机上下个翻译器？”
　　岁岁一拍脑袋：“对哦！”

　　放完行李后，两人开始尝试当地美食。
　　“嗯——不好吃！好酸。”林堇皱眉。
　　岁岁倒是不怎么介意，她用筷子戳了戳盘里的寿司：“酸是因为饭里加了醋。这家的寿司的确不怎么样，还好只点了一点尝尝味道。”
　　“不好吃。”林堇重复了一遍，“还是以前在街边小店里吃的不加醋的改良版本好吃。”
　　和寿司比起来，热腾腾的豚骨拉面显然更受两人欢迎，配上点小食，酥脆的炸虾天妇罗，可爱的章鱼小丸子，这可实在……哎呀！
　　“这家的天妇罗面衣好厚啊，硬硬的。”岁岁不开心的撇撇嘴。“章鱼小丸子也有点灾难……”
　　林堇把木鱼花拨开，用筷子把章鱼小丸子串在一起，“木鱼花吃起来像木屑……还有它怎么中间是面糊糊形态！是没熟吗？”
　　岁岁想起了刚才店员的介绍：“刚才店员介绍这内陷……绵软湿润？形容词是这么用的吗。”
　　“真是一次灾难的晚餐。”走出餐馆，岁岁小声抱怨道。
　　“太灾难了。”林堇在一旁小声附和。
　　两人挽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慢慢往宾馆走。
　　岁岁翻着自己的旅游攻略，发出哀叹：“再也不‘随便找家店吃点东西’了！太容易踩雷了吧！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做攻略找饭店好了。”

　　两人现在在本州岛，按岁岁的旅游计划来说，第二天她们应该去爬富士山。
　　第二天，在山脚，林堇拒绝了爬山。
　　“一想到要爬那么高的山我就觉得人要死掉了……”林堇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拉着岁岁的手摇啊摇，“可不可以不去呀……？”
　　虽然岁岁一直在心里尖叫好萌好萌！但是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她还是想挣扎一下：“真的不爬吗？”
　　林堇根本不愿起来：“不爬不爬。”
　　“那我们坐车去河口湖看看吧，那里可以看到角度很棒的富士山。”岁岁翻着旅游攻略，“你要给我拍照！”
　　一听不用爬富士山了，林堇立刻恢复了活力：“好呀好呀！”
　　两人在河口湖拍了很多晴朗天空下的圣洁雪山，还坐观光巴士环游了富士山周边的景区。
　　到了中午，两人在便利店买了饭团和关东煮。
　　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岁岁突然觉得这就像日漫里的场景，蓝天、白云和充满朝气的少女，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下午，两人打算坐新干线去京都的清水寺祈福。
　　阳光透过电车的窗户洒在她们身上，少女们依偎着坐在一起，电车一往无前的向前驶去，像要带她们前往生命的尽头。
　　现在是夏季，清水寺里绿意盎然，幽静如深藏山林间的无人踏足之地。
　　朱红色的仁王门气势恢宏，古老的三重塔神秘而艳丽，林堇和岁岁站在清水舞台上俯瞰整个京都，在音羽瀑布前许下心愿，最后去本堂看千手观音，祈愿生活永远平安喜乐。
　　从清水寺出来是热闹的二年坂和三年坂，在挑选伴手礼的时候，林堇沉迷于在街边小店试吃和果子，最后精挑细选了几种口味准备带回去慢慢品尝，她还评价：那个叫八桥的和果子看起来像三角形的饺子！林堇还喜欢上了苦苦的宇治抹茶，和甜甜的和果子是绝配。
　　岁岁心道：小堇明明不喜欢吃苦的东西，怎么会喜欢抹茶！
　　这边有很多甜品店，岁岁一家一家带着林堇逛过去，挑了不少东西。
　　岁岁还拉着林堇去了地主神社，神社前有两块大石头，岁岁把林堇带到一块石头前，悄悄蒙住她的眼睛，让她走到另一头去摸另一块石头。
　　“这是干什么……”林堇很疑惑，但是照做了。
　　“我摸到了！”林堇摘下了蒙眼的布条，面前是笑着的殷岁岁。
　　岁岁握住了林堇的手：“祝贺林小姐……找到真爱！”
　　“……岁岁！”林堇恼羞成怒地压低声音喊她的名字。

　　逛完清水寺，两人就近找了家店吃晚饭。
　　咳咳，明明昨天才说“不要随便找家店吃点东西”的！
　　但是两人都选择性遗忘了这句话，因为逛累了。
　　“快尝尝，这里的和牛不错。”岁岁安利道。
　　林堇拒绝：“不吃，半生不熟的，我还是吃鳗鱼饭吧。”她看着和牛直皱眉头。
　　鳗鱼饭很好吃，偏甜的酱汁，还没有刺。
　　“那你吃寿喜烧，这是熟的。”岁岁夹起一片肥牛，在鸡蛋液里蘸了蘸，准备夹给林堇。
　　林堇连连摆手：“不要生鸡蛋液啊啊啊啊！”
　　看着店家赠送的一小份纳豆，两人都表示拒绝这种看起来很奇怪的黏糊糊的东西。

　　第三天，两人的行程只有晚上的烟火大会，她们打算去大阪的天神祭，所以安心在酒店宅到下午，才动身去坐电车。
　　林堇嘴里叼着一个鲷鱼烧，手上拿着彩色团子和可丽饼，看起来很忙，吃得很忙。
　　岁岁各尝了一口就不吃了，表示太甜，团子还粘牙。
　　小孩子口味。她评价道。

　　烟火大会。
　　岁岁和林堇换上浴衣，互相把对方的浴衣带子打成漂亮的结，又为对方梳了头再簪上绢花，为待会儿的烟火大会做准备。
　　清脆的“咻——”声划破天际，烟火带着彩色的尾巴升上天空，再炸开变成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绚烂。
　　林堇伸手，想去触碰那片刻的温暖，但是实在太遥远。
　　在她身旁，岁岁握住了她朝天际伸出的手，对她笑道：“你的烟火就在身边呀，看那些会消失的干什么，看我呀！”
　　林堇也笑了。
　　烟火集市里，岁岁去买东西了，林堇被一旁的捞金鱼吸引了目光。
　　她屏息用纸网捞上来两只金鱼，老板给她用透明袋子装好。
　　林堇拎着金鱼袋子，一转身就看见了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的岁岁，岁岁笑着给她递上刚买的苹果糖。
　　带着红色糖衣的苹果脆而甜，两只小金鱼在透明的袋子里游弋。林堇又咬了一口苹果糖：“岁岁，这两只金鱼像不像我们？”
　　“当然像啦，一样可爱！”岁岁戳了戳袋子。
　　烟火在她们身后盛开，时间仿佛静止，夏夜的风吹起所有美好的祝愿，送给夜色下嬉笑的少女。
　　她们虽然没有到达梦里的那片樱花海，但是有金鱼和苹果糖作伴，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夜空，“物哀”美学之下，爱意蓬勃生长。

　　明天就要回家了，这几天的游玩实在太像梦境了，过于美好，让林堇觉得过于易碎。
　　“岁岁？”
　　“怎么了？”
　　“没什么，晚安。”
　　“晚安。”
　　林堇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
　　一下，一下。健康而有力。
　　谢谢你，岁岁。

　　林堇也梦见了樱花，她有点茫然地站在樱花树下，这个梦温暖而柔和，像春日的阳光，像雏鸟的绒羽，那么得美好，和她以前的梦都不一样。
　　她突然想起了岁岁的梦。
　　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像下了一场雨。
　　她用手接住花瓣，又将它轻轻吹开，像吹开她所有的噩梦。
　　听见背后传来跑动和喘息声，林堇笑了，她转身回眸，朝着循光而来的天使伸出手——
　　“岁岁，我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