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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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深秋的风带着冷意，如打磨璞玉的砂纸，公平的磋磨着每一个拜入青玄山的弟子。
只可恨。
偏偏刮过阿金的那份，与吹到宗族世家出身的师兄弟们身上的不同。
远离了父母与姐姐的少年终究融入不了那与他有天壤之别的圈层，总是孤独的站在墙角，即怀念温暖的家，又忘不了上山前，家人满含期盼的双眼。
就这样，被似混进了铁蒺藜的风吹到第三个春秋。
管他什么阿爹阿娘游历时好运帮到了青玄山长老才难得换来的机缘。
某个难遇的大雾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偷偷从小路下了山，不知赶了多少个日夜，才终于再次踏上记忆中的故土。
“父亲，母亲，阿姐！”
满脸脏污的少年眼角通红，语带激动的推开那扇令他日思夜想的门。
可记忆中原本总是令人浑身都暖烘烘的家中，此时却似结上了一层冰壳，透着刺骨的寒。
分明已入深夜。
房中却盏灯未点。
只一道熟悉的身影，抱着三块像木牌一般的东西静静的呆坐于厅中，丝毫不像是个活人。
“姐...姐？”
试探性的开口。
那轮廓的主人似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短暂的僵直之后，起身跌跌撞撞的扑过来，将他紧紧箍在了怀里。
“阿金...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阿金...”
原本剧烈挣扎的少年，就这样在阿姐颤抖的声音和怀抱里，变的茫然，不知所措。
次日天明。
看着她亲手将那块刻上了自己名字的木牌湮成了飞灰。
“阿金，姐姐带你去周游天下，做个行修可好？”
她开口，鬓边簪着无暇圣洁的花，脸上带着牵强的笑。
那样的姐姐他从未见过。
美的令他心慌。
于是询问父母去向的话语刚到嘴边，又被咽下，变成一句呆呆的“好”。
就这样，两人踏上了旅途。
日子也飞快的流逝。
阿姐带着他，去往了四方掌事仙宗之中，主管西方的灵虎宫的地盘。
那里入目总是一望无际且荒凉，却每一处城池都透着不可思议的生机，与豪迈。
修士们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大。
做起事来，却绝不含糊，无论男女全都很是照顾行事作风总是柔柔的阿姐。
直到某一日。
阿姐从外面回来，手里捏着张字条，心事重重。
虽她未曾主动说过，可他却知，那是从西方出了名的情报探子手上买的消息。
这些年来，阿姐常会如此。
所以当她将他托付给友人离去时，他一点也不意外。
只抵达了庆城的阿姐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他时，却被吓得不轻。
这些年他一点都没有荒废修行，也早已能轻易的做到让不长于探查的阿姐毫无所觉便能一路悄悄跟出这么远。
他的想法很简单。
只是单纯的，不愿姐姐一人而已。
本以为现身之时，姐姐一定会开心。
却不想。
只看到了一种很复杂的，满是他读不懂的情绪的表情。
随后。
在找到了落脚点，又事无巨细的进行了一番叮嘱之后，姐姐消失了许久。
只留他乖乖的，一日一日数着繁星，等着她回来实现带他回家的诺言。
只可惜。
月亮圆了又圆。
他终究没能等到阿姐如约归来。
反倒只等来个叫做裘芳的女子，自称是阿姐的好友，仓皇的带着他连夜逃离了庆城。
据她所说，阿姐已死在了李府。
死在了那些衣着光鲜之人嘴里总是正直且强大的李家人手里。
那一瞬。
空气中似有一声脆响。
就好像精致无双的瓷器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丝裂纹。
任他哭号，呐喊，跪地祈求。
丝毫阻止不了其蔓延，扩大，直至将那珍宝整个摧毁。
至此。
心上那层为了保护眼前来之不易的生活而结出的壳被毫不留情的击碎。
他知道的，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早从姐姐的只言片语和自外界听来的消息中，拼凑出了一切。
当年那漫山大雾，不仅为他的逃跑提供了机会。
也同时拉开了，青玄山覆灭的序章。
而牵挂幼子的父母，在叮嘱女儿看好家门之后，义无反顾的走入了那场任谁看都充满着不详的迷雾。
等待着父母和阿弟平安归来的少女，最终也只等来了青玄山被夷为平地，尸横遍野的讯息。
所以那一夜姐姐才会那般失神。
猜到真相的那一刻，他无声的枯坐了一夜。
直到天光破晓。
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少年无比贪恋眼前平静祥和的生活，于是选择了将一切封存至心底，只一如昨日般快活的，照常奔向长姐。
只要姐姐还在，日子就这样，也好。
他在心底阴暗的想。
但可惜。
被自欺欺人蒙上了眼，以至于他终究还是没能注意到，阿姐的温柔早已被杂糅进了太多复杂的成分。
也没能看穿，她复仇的决心。
自那些纸条上，他曾无数次看到过同一个重复的字眼——李。
那时起。
他心底便暗暗对父母的事情有了猜想。
如今姐姐的死更是毋庸置疑的出自李家手笔。
所以...
杀了他们。
杀了李家人。
只要将他们杀光，心底如火烹般的炙痛，也许就能消失。
就这样，他放任自己不断的下坠，再下坠。
将意识深埋。
无所谓了，谁生谁死都无所谓了。
他一点一点的，放任了疯狂的暗影控制他的躯体。
“呜啊——”
哪怕被抽的浑身是伤，漆黑不似人类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眼前腰间挂着李家家徽的执鞭女子。
杀了她！
滔天怒火让他丝毫感受不到伤口传来的痛楚，只执着的进攻。
一拳。
又一拳。
每一下，都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散发出浓重的黑气，与热意。
但对方的鞭子，却也总能精准的将他好不容易聚集起的邪气抽散。
令他丝毫近不了身。
战况焦灼。
“不要...”
是谁？
似有声音穿透虚无而来，飘渺，不真切。
是谁在叫？
...
眼看着少年已完全化身为野兽，人性逐渐消散。
邪气，在加深。
赵大宝此时却已完全顾不上思考。
在这危机的时刻，她的大脑反而有些宕机。
只能呆愣的大睁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冲上前去的散修们被李青柳三两下抽飞。
“这...这是...”
一旁的元涤显然与她一样困惑，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
“她不是...”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
赵大宝知道他的意思。
毕竟原生修士对李青柳一向是交口称赞。
打不挨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疼。
对此，她倒是毫不意外。
只另一件事...却令她十分在意。
此时冷静下来才发现，那李青柳身上竟也开始冒起了黑气。
明显是入邪的前兆。
那几个本想帮忙，却被他们所敬仰的城主大人毫不留情击飞的散修们此时还在各处捂着身上的伤嗷嗷痛呼。
已有热心肠的围观者快步上前，施以援手。
快速扫视一圈，心头庆幸刚起。
毕竟都是些无辜之人。
却不想，突然看到了李家人中那位职务不低，似乎被称呼为司正的男子来往于散修之间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不由凝神细看。
待看清他手中的动作。
瞳孔紧缩。
“快，阻止他！”
她急切大吼，同时手中掐出个风诀，脚尖蹬地激起一片尘土，快如闪电的向着司正逼近。
元涤不明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反应，依旧在原地错愕。
两道劲风吹过。
“你没事吧？”
同时裘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转头，正好看到眼睛红的吓人的裘芳，以及同时出现的老八和枕书。
“没事...”呐呐的应声，转头再去看赵大宝的方向。
原来方才从自己身旁呼啸而过的，是赵阿狗与赵三娘。
“哈哈哈无知妖女，还想与我做对！去死吧！”
只见那司正狞笑着一个抬手，将面前本正附身查探哀嚎之人伤势的散修一把提起，丢向了还在打斗中的李青柳与阿金的方向。
激的那人毫无防备之下，边大吼着，手脚边在空中不住的乱挥。
还是多亏了赵大宝反应够快，半路截住了那男修，将人打横抱在了怀里才免了对方送命。
但这还没完。
只见司正停都未停，又速度极快的顺手抄起地上那受了重伤行动不便的散修，也扔了出去。
然后又很快的转移阵地。
开始扔第三个，第四个。
就这么动作飞快的，转着圈的将那些本处在安全范围，还在因方才出乎意料的一幕震惊不已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的好心散修们一个接一个的扔向打斗中央。
“哈哈哈哈你救啊，我看你们怎么救!”同时还不忘挑衅。
“不好，那些人中了毒！”久病成医的三娘一眼看出了那些如木偶般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修士们的不对，惊呼出声。
此时姐弟妹三人怀中都至少截着一个，已根本没有余力再拦下一个。
又一人被高高抛起。
赵大宝再次掐诀，不管已消耗极大的体力，飞快的扑身向前。
只可惜。
救上一人时她的落脚点实在太远。
眼见那人即将飞入李青柳长鞭所能及之处。
司正笑的猖狂。
突然一道残影掠过。
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那女子。
看着眼前新加入进来的“接人者”，他手中动作不停，表情狰狞的怒吼。
“啊啊啊啊，邱礼！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给我等着！”
混乱之中，意外的赵大宝来不及多言，只郑重的同对方一点头。
接着重新冲向下一个目的地。
“我来帮忙！”
“我也来！”
而一旁反应慢了半拍的几人也很快加入了救人的行列。
很快，在场除了被下药僵住的散修，李家瑟瑟发抖同时袖手旁观的下属外，邱礼，赵大宝姐弟妹三人，再加上老八、枕书、曹满、元涤、裘芳，此时都已加入了这一场“抛接”游戏中。
该死，从哪突然冒出来的这么多人！
若再不能将这些人全部灭口，之后只更麻烦。
咬咬牙，顾不得胳膊的酸痛。
他手中动作再一次加快。
就这样。
司正绕着圈的扔。
众人则绕着圈的接。
中间还有两个浑身黑气的人正在下着死手互殴。
场面一时透出些诡异...
直到又一批自认实力足以帮得上忙的散修赶到。
看着眼前令人瞋目结舌的场景。
这是...
赵大宝暗自松了口气。
这下，李家的罪行便一定能被公之于众。
“诸位，邪宗妖女现世，欲以邪祟乱我隐东。城主大人正为浴血奋战，还请诸位远离战场以防误伤，并助我李家株除邪宗妖女，以助城主大人一臂之力！”
啊？
妖女？
我吗？
赵大宝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指向自己的手指。
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颠倒黑白之人！
正气得牙痒痒。
“大姐...”三娘的颤音传入耳中。
转头。
赵大宝发现，那些被他们好不容易救下的散修们，竟已无一例外，尽是副嘴唇发紫，出气比进气多的模样。
这是！
短暂的一愣神。
想不通这些人先前中的分明是麻毒，怎的会突然加重至此。
“妖女，敢乱我隐东，拿命来！”
愤怒的斥责伴随寒芒，直冲赵大宝而来。
转身。
对上无数双真情实意的，愤恨而又厌恶的眼。
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城民。
心头刺痛。
因救人许久已近力竭，这一波攻击她已明显躲避不开。
“不要！”赵阿狗睚眦欲裂。
早已长成的壮硕男儿此刻语气中满是迫切，一如当年在海边，还很瘦弱的少年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姐为报仇义无反顾的走向那伙盗匪。
不要，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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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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