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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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三月，刚过完新年没多久，这时候的教室氛围总是相对轻松的。新春的余温还没褪尽，为备战高考的学子就开始继续备战。
许微星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被雪压得微微垂下的树条，班里混杂着八卦声和认真背诵诗文的声音，沈临依旧坐的笔直，手中的笔就没怎么停过。
许微星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旁边的沈临身上。
他微微垂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小片阴影。许微星目光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滑过眉骨，鼻梁，最后停在了微微抿起的唇瓣上。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沈临的笔停了，同许微星对视，用眼神询问。
许微星盯着他的眼眸，顿了几秒，旋即若无其事继续看窗外。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好奇，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理科不好的样子，为什么选了历史。”似乎想到什么，许微星唇角微勾，眼底却没有笑意，“毕竟传统意义而言，你们这种‘好学生’都会选物理类，而不是一个现在在大众眼里并没物理出路那样广的历史。”
她的语气微微低落，夹杂着些许迷茫，也说不清究竟是在问沈临，亦或是她自己。
沈临眼神闪烁，他看不到许微星的表情，却也能想象到。
“传统意义的好学生又应该是什么样呢，”沈临盖上笔盖，而后转了下笔。
“是该每天三点一线，埋头苦读，还是所有喜怒少之又少，只是关注那张实际并没太大意义的单子？
“我从来不认为物理就该是那些思维敏捷或者大众眼中聪明孩子的首选，也不认为历史就是那些没有办法、迫不得已的抉择。
“物理可以是怀揣赤忱、即使跌跌撞撞也不言弃的执拗。历史也可以是沉浸于过往，同真理对话，同信仰同行的征程。”
沈临喉间溢出轻笑，“刚何况理工有理工的浪漫，文学有文学的华章。一言概之其高低，本就是偏见，我从不认同。”
许微星没有说话，沈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沈临，我们都是过客。”
许微星的声音有些发闷，“你是，我是，甚至连地球最长寿的生物都避不开死亡，哪怕是最坚硬的岩石，都会分解破裂，重新组成新的生命。”
沈临并未开口打断，也并未询问为何话题突然从文理转变到这个话题上，他只是全神贯注听着，似乎没有什么比许微星的话更值得他关注。
“生命很脆弱，一场海啸、地震、疾病就能造成数以千计的生物灭绝，但它优势那样强劲。诞生伊始到现在，多少次生物灭绝，它依旧在延续、进化，顺着亘古不变的千万年继续下去。”许微星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停留于站在窗边歇脚、梳理羽毛的麻雀上。
“大自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每一个物种的没落总是客观上推动新物种的繁衍。”许微星转过头来，目光同沈临交汇，却又像透过他注视着那个和她同屏共振的灵魂，“或许在目前的阶段而言，它们是带有应试色彩的科目，但当我们行过万水千山、历经世间繁华，才冥冥中惊觉我们已经同行了这样久。”
许微星露出浅浅的笑意，“你看，这样的大道理谁不会说呢，可只有当你历经后，它才是人生。”
“那你眼中的历史是什么呢?”
沈临眼底浮上笑意，他似乎总能猜到许微星的答案。
“信仰。”
许微星的话语同窗外响起的爆竹声交织在一起，同若干年后仍未忘却来时路的自己对望。
“信仰。”多年后面对记者的采访，许微星声音平静说道，“只有真正的信仰才能刻骨铭心，提醒你不要忘记最开始为了什么而出发。”
“那您呢？您又是为了什么而走上文学创作这条路的，”女记者柔声道，“恕我冒昧，但据我们所知您并非文学专业毕业，为何会想要转行呢？”
许微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叶刚入口的味道微苦，入喉却又留下甘甜。
“文字是有生命力的，只要你相信，甚至能透过它同另一个灵魂对话。”许微星轻轻放下茶杯，即使动作足够轻柔，却也还是不免带起一阵涟漪。
“曾经有段时间我活不下去了，各种极端的想法充斥着我的脑海，我甚至想过一了百了算了。”许微星不由得轻笑，微垂的目光落在涟漪未平的茶叶上，似乎透过它看到一片海。
“但真当你下定决心，并且付诸实践时，无论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脑海里总会滑过一丝不定。”
女记者刚想开口，许微星却知道她要问什么。
“你也不用说是求死的念头不够强烈，所以会犹豫，活下去是每个生物的本能。心理疾病就是自我博弈的过程，孰胜孰负，永远是未知的。你要用自己求死的欲望去克服求生的本能。所以说活下去比死亡难多了。
“那段记忆里的天空总是阴沉压抑的，直到我遇见了天空。”许微星眼眸盛满柔情，目光落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女记者福至心灵，“是您的爱人吗？”
“此生挚爱。”
许微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过多纠结，继续说道：“后来是文学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开始思考、触碰到人类自古以来就在触碰的哲思，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把这样的生命力传给更多的人。”
采访结束后，许微星紧了紧大衣，迈步走进带些许年味着寒意的街道，风雪中已经带上些许年味。
又是一年冬。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