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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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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面包车司机老林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雨水。
刚才在上一家送货点，就因为接了个催命电话，一不留神没关严后备箱门，谁能想到这天说变就变，倾盆大雨兜头浇下，把他刚装上车的好几箱精密电子元件淋了个透湿。
手忙脚乱地盖好篷布后，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这批货要是进了水，别说工钱拿不到，光是赔偿就能让他倾家荡产。他必须争分夺秒赶回工厂，趁着水渍还没完全浸入，让工人们赶紧开箱检测，或许还能挽回一点损失。
雨水疯狂地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开到最大档，前方视线依然模糊一片。老林只能死死盯着前方朦胧的车尾灯，将车速控制在勉强能看清路的程度。
但就在这时，后方两道极其刺眼的远光灯猛地闪烁了两下，紧接着是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喇叭声，充满了不耐烦的挑衅意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辆线条流畅、颜色扎眼的红色跑车，如同鬼魅般，“嗖”地一下从他左侧擦过，溅起的水花几乎糊满了他整个侧面车窗，车速快得惊人，在这暴雨天里简直是在玩命。
“操！”老林吓得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心脏狂跳。惊魂甫定，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憋屈猛地冲上头顶。他灌了一大口凉水，看着那辆跑车嚣张的红尾灯迅速消失在雨幕中，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妈的，凭什么？凭什么他累死累活、风雨无阻地给这些有钱人送货，每天担心油费、罚款、货物损坏，活得像个孙子？
而这些人，住着大别墅，开着豪车，随心所欲地超速，挑衅，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们的命是命，他的命和他车上的货就不是命了吗？
一种混合着自卑、嫉妒和不甘的阴暗情绪攫住了他。比财富地位，他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但论开车技术，他开了几十年面包车，什么路况没遇到过？难道还比不过这些只会踩油门的纨绔子弟？
一种扭曲的争强好胜心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猛地将油门一脚踩到底，他不管不顾，单方面和那辆早已不见踪影的跑车展开了荒谬的“竞速”。
当他看到后视镜里空荡荡的雨幕，仿佛将那辆跑车甩开了时，心里甚至掠过一丝病态的得意。
然而，这得意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他的视线猛地捕捉到前方不过几十米处，雨幕中似乎有一个撑着伞的人影，正站在马路中央靠近双黄线的位置。
“吱——！！！”
老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同时狠踩刹车。
但路面太滑，车速也因为刚才的赌气而并未降到足够低，已然是有点来不及了。
完了。
老林的眼神瞬间被绝望和茫然吞噬，仿佛已经看到了鲜血和死亡的景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路边的人行道旁冲了出来。
那人似乎早已注意到这边的险情，不顾一切地扑向路中央的知世，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旁边狠狠一拽。
“砰！”
两人重重地摔倒在路旁积满雨水和泥泞的绿化带里，伞飞了出去，泥水四溅。几乎是同一时间，面包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擦着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冲了过去，又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勉强停下。
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冲击着耳膜，知世被摔得七荤八素，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艰难地从泥泞中撑坐起来，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在最后关头救了她的身影。
当看清对方的脸时，知世瞬间愣住了，瞳孔因惊愕而微微放大。
怎么会是……徐娅？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徐娅喘着气，脑中一阵眩晕，她稳住身形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想拉一把在水滩里的知世。
然而，知世并没有立刻握住那只伸来的手。她只是隔着滂沱的雨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打量着徐娅，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如同浸了冰水的玻璃珠。
此时，送知世回家的司机早已被车外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他慌忙解开安全带，甚至顾不上拿伞，立刻冲入大雨中，小心翼翼地将知世从冰冷泥泞的地上扶起，并迅速为她撑起伞，遮住倾泻而下的雨水。
“文小姐！您怎么样？需要立刻叫救护车吗？”司机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和后怕。
“不用。”知世看着自己湿透的裙摆，皱了皱眉，僵硬的起身，经历了一场靠近死亡的车祸，她的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
“知世，天啊，竟然是你！”徐娅这时才像是刚刚认出她一般，适时地瞪大了双眼。
“好巧，徐娅。”知世的神色中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声音还微微有些抖。
这时，闯祸的面包车司机也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一脸惶恐地凑上前，迭声问道：“姑娘，对不住对不住，你没事吧？伤着哪儿了？”
他见知世似乎只是轻微擦伤，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体面、像保镖一样的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猜测对方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应该不会缺钱。
“实在对不起啊，我赶时间送货没注意路况，你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啊。”他搓着手，试图蒙混过关。
没等知世讲话，徐娅拧着眉怒道：“撞了人就想直接走？你有没有良心？”
老林脖子一梗，不客气的回嘴：“我看你们也没啥事啊，我也道歉了，我说了我赶时间，你们想怎么办嘛！”
死皮赖脸的模样让徐娅心中更是不爽，她还想和对方讲讲道理却被知世的手臂拦住：“先帮我把那个纸箱搬到车上吧，谢谢。”
徐娅听话的蹲下身，和知世合力抬起纸箱。
里面有些积水，大概四只猫，所以还有点沉。
“而你……”知世瞥了那个蛮横的男人一眼，言简意赅。
“公事公办。”
“先报警，再验伤。”
司机听见这句话，了然的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老林一看对方来真的，立马慌了，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也顷刻荡然无存。
“别别，有话好说，私了，私了行不行？”
知世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生命，没有再搭理货车司机，只是给身旁撑伞的男人一个眼色，示意着让他去处理这件事情。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不接受任何调解，一切走正规程序。”
司机识眼色的立马挡在了知世身前，拦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两人上车后，车内温暖的空气让湿冷的身体稍微回暖。
她们用车里的纸巾简单擦拭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和泥污，知世又脱下自己被泥水浸湿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几只冰冷颤抖的小猫从湿透的纸箱里拎出来，用尚且干爽的衣物内层将它们包裹起来，试图给予一些温暖。
车厢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小猫微弱的叫声和车外的雨声。
“我……”徐莉娅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解释道。
“我刚才在学院论坛上，刚好看到有人发帖说在这附近遗弃了一窝小猫。我看雨下得这么大，实在放心不下，就赶紧骑车过来了。没想到刚好看到你差点被车撞到，吓死我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连忙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找出那条确实存在于学院论坛、但热度不高的帖子，递给知世看。
知世用余光扫了一眼，帖子是真的，发布的时间也似乎对得上。
然而，这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吗？
刚好有人在学院论坛发了遗弃小猫的帖子，刚好这条不起眼的帖子被徐莉娅看到，刚好她就在这个时间点赶到，又刚好在她即将被撞的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她。
这更像是一场预谋。
可是，她费尽心思，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救她，图什么呢？
从头到尾，徐娅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知世垂下眼帘思考着，抬起眼皮的时候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那副模样：“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不只是膝盖擦破点皮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麻烦，我在珞山区，很远的，我自己骑自行车回去就好了。”徐娅受宠若惊的摆摆手，指着车窗外停在路边的那辆自行车说道。
知世面色微微一怔。
她是…骑自行车过来的吗？这种暴雨天，从珞山区那种偏僻的地方骑到这里需要一个小时吧？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打不到车，这边的公共交通好像也停运了……”徐莉娅低声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知世望着对方，她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衣服上还沾着泥点，模样狼狈不堪，眼神却清澈而带着点怯生生的真诚。
她心中某块坚硬的、习惯于算计和防备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莫名地塌陷了一小块。
知世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罕见地主动伸出手，轻轻替徐莉娅擦拭了一下脸颊上混合着雨水的污渍。
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可她是第一个，这样义无反顾冲过来救下她的人啊。
“今晚住我家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这样回去，我会睡不着觉的。”
“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你了。”手帕接触到皮肤的时候，徐娅的脸颊瞬间通红，她手忙脚乱的想要拒绝。
知世却不容分说的对着已经处理完事情，刚上车的司机吩咐：“开车吧。”
“可我的自行车……”徐娅似乎还想反抗一下。
“我给你买新的，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接受。”
这要怎么拒绝？
在如此攻势下，徐娅终于闭上了嘴，放弃抵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