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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酒醒人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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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杨羽真如徐京所言,是为梅展自戕,或许她还能瞧得上自己几分。
然杨羽只是无能又懦弱。
她杀不了他,更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她怀揣了半生的幻梦,变成无法逃脱的无间地狱。
于是她尝试杀掉自己。
很可惜,没能成功。
更可悲,杨羽的举动大抵彻底惹恼了徐京。
她不确定是什么促使着徐京喊出那句:“杨羽,你是我的妻。”
或许哪怕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毫无感情到可以将她勒到窒息,仍旧无法接受这个女人要为另一个男人而死。
而后:“刺啦——”
身上的衣衫被轻而易举地破开,女子的玉体接触到深秋寒凉的地面,顷刻那种凉意就浸透心扉。
可比寒凉更可怖的是炙热,杨羽甚至没能好好感受那股透彻心扉的凉意,就被徐京炙热的怀抱阻隔了。
他搂着她不能更紧地,翻了个身,让她从地面完全落进他的怀抱里。
然后亲吻、抚触……
很久很久以前,杨羽好像在梦里梦到过一样。
梦到过他们亲吻,梦到过他们用怀抱取暖,暖到将脸烤红,红到晕头转向。
杨羽就晕头转向地,凑到徐京耳畔,讲:“我心悦你,徐郎。”
而今。
比梦里更离奇的,她听到耳畔是徐京在讲:“羽儿,我心悦你,我们做夫妻吧。”
怎么还会有更可怕的炼狱呢?
明明是徐京亲手掐着杨羽的脖子,让她看清她心目中的英雄,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魔鬼。
为什么还要用这样一番话,诱使着她发觉自己的心脏会为魔鬼也雀跃地跳?
意识到她杨羽的确掉进十八层地狱也不冤枉。
在妈妈说徐家吃绝户的时候她就该信了,三年前看到尸首遍地的碑人党时她却还在要一个解释,梅展死的时候她甚至还在担心他会出事。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她的心跳忍不住地在和这个怀抱的贴合间,与他的变到同频,体温交融着更快地攀升。
杨羽只能又一次地闭上眼睛,去希望这一切才是梦啊。
如果不是,她只能回答他:“你我死后,可以同葬。”
杨羽无颜埋回杨家祖坟,偏偏又是个太怯懦的姑娘。
她想她生时不好再回应他,然死后若一起下了地狱,有他徐京在旁,总归能安心些。
……却不知她短短的八个字。
不,杨羽仅仅用“死”这一个字,就把徐京所有迸发出来的欲望渴求情绪……与爱,都重新按捺回无形。
他惊、他怒、他怕,皆是见她竟有意自戕。
但若他欲、他爱、他求,仍得到的是一个死字,那所有在他血液里沸腾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徐京把翻涌着、沸腾着的一切重新按捺,重新忍住。
就像他一贯会做的那样。
徐京抱着杨羽起身,重新点上穴位,把她好好放在床上,掖上被角。
这样想来她就会好好歇息,不会再说那些傻话。
只是旋即徐京还是意识到,他总不能够一天十二时辰、一月三十个昼夜、一年一生都点住她。
于是徐京给杨羽解开,说道:“夫人一定是太劳累了,说什么死字呢?府中可还有阿青,太原也仍有伯母。”
“徐京,你在威胁我!?”
看着杨羽瞪大的双眼,徐京想她应该懂得她不能死了,朝她颔首,向外走去。
他想着叫从小就跟着杨羽的阿青来,会再多劝慰她两句的。
如今梁山被招安,徐宁也回到了东京,杨羽口中的徐郎一开始想来就是他弟弟,徐京叫徐宁来府上,或许也能宽解她一二。
只是他想要开口下令前——
徐京发现纵使没有什么感觉,原来在他背向她的那一刻起,血便从唇间溢出,一路向下淌着……
好在玄色的衣裳不显血迹。
好在他没让侍从守在外间,所以一张口,开始不断往外涌出鲜血的狼狈也不会有人看到。
看来心绪过度波澜,的确致使杨羽此前拍在他罩门上的那一处伤,扰乱经脉真切地发作起来。
但徐京又一次掐住自己的掌心,用这个他自幼学会的方法,逼迫着自己将心绪压制下来,重新运功调息。
只是倏尔,一双眸子扫视着无人的四下,亦知他身后的门紧闭着。
沾满殷红的唇蠕动了两下。
一声很轻很轻的话,十七岁时杨羽就不断问过徐京许多次的那个问题,他现在终于回答了。
他说:“疼啊,羽儿,真得很疼啊。”
可惜他知道,她不会再问,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