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的美好生活》大象的围巾

26、第26章

　　谭美龄带着夏明玉磕磕绊绊找到军区大院已经是周六傍晚。

　　不同于钢铁厂家属院，门口那个收发室就是个摆设，不管进进出出多少人，老傅压根没管过。

　　军区大院的门卫就严格的多，不仅要看介绍信，还要一问到底，从哪儿来的，具体找哪家的哪一位，什么关系等等。

　　她们来的时间又不凑巧，碰上放学的、下班的，一波一波的人往院里进。

　　搁着老远那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往人身上来回的扫，夏明玉早习惯了被人另眼相看，谭美龄可受不了这个。

　　忍不住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我是谢峥嵘的未婚妻，麻烦快点。”

　　门卫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见她语气轻蔑，态度这样差劲，也不惯着她：“这位同志请理解，我们得按流程办事。”

　　话虽这么说，也没难为她们，只拿了人员来访登记本让她们登记姓名住址。

　　谭美龄不想在大门口跟个门卫掰扯，偏偏天不遂人愿。

　　那门卫突然朝她们身后喊住了一个姑娘，“说是谢连长的未婚妻，你看是不是正好把人领回去。”

　　谭美龄听到“谢婷婷”这个名字就暗道不好。

　　上一世，她只从夏晓盈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说是跟小姑子性格不合，总是闹矛盾，家里人又娇惯，总之就是谁当她的嫂子都落不到好那种。

　　谭美龄预想过会在谢家碰见这位未来的小姑子，她给人礼物都买好了，大不了多哄着她，总不会像夏晓盈前世那样闹的不愉快。

　　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碰上面，谭美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生怕谢婷婷会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只好拉了夏明玉跟谢婷婷自我介绍起来。

　　“前几天往我家打电话的就是你吧？”那天她接完电话告诉奶奶，奶奶让她不要管那么多，反正她大哥还在部队没回来，谁知道人家今天就追到京市来，

　　“来就来吧，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家里也没个准备。”

　　说完笑着跟门卫打招呼，“麻烦你了，是老家的亲戚。”

　　门卫自然爽快放行，这样的老家亲戚，军区大院一年不知道要碰上多少个，上来直白说是人家未婚妻的还是头一回。

　　这谢家怕是有热闹要看喽。

　　谢婷婷不言不语的领着两人往家走，夏明玉原以为自己好歹是个长辈，结果小丫头片子竟敢一点面子不给她，连声婶子都不喊，脸瞬间拉的老长。

　　谭美龄瞧见她那样子，恨不能没带她来，可光凭她自己，对上谢家老太太还是心里没底，只好一路小声哄着夏明玉想开点。

　　谢婷婷进了自家院子直接喊，“林姨，跟奶奶说谭家来人了。”

　　说完留下母女两个在院子里干站着，自个跑回房间里去。

　　夏明玉这会已经脸黑的不成样子，不顾那个什么林姨的上前跟她们打哈哈，拉了闺女就往谢家客厅里冲。

　　“你们谢家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有没有点礼数？”

　　手里拎的礼物恨不能直接掼地上，她活了几十年都没受过这样冷待。

　　“跑到别人家里大呼小叫就有礼数了？”王淑慧从楼上下来，看到她们母女两个，也是头疼，“都说了峥嵘在部队没回来，你们这是来干嘛？上门逼婚的吗？”

　　“那也是你们谢家一直不闻不问的，把人逼的没办法，”到底是为了闺女，夏明玉硬是把气憋回去，跟王淑慧分辩，“美龄给谢峥嵘打电话都找不见人，这让她怎么想，她还不是心里挂念着峥嵘。”

　　“男人在部队里挣前途，就是我们平时也不是说联系就能联系上他，你们这一言不合就往京市跑，回头结了婚，找不见男人，是不是还要发疯往部队跑，”

　　王淑慧开始后悔在德市的时候松了口，这样没有成算的孙媳妇，娶回家真的好么，“真为着峥嵘好，就不该来这一趟，我才要问问你们家到底什么意思，打量我们谢家还会赖账不成。”

　　“我管不了那么多，”夏明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定主意必定得有个结果，“这回来就是要问问亲家到底把好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总不好叫我们美龄一直空等着。”

　　王淑慧越过夏明玉，直接问谭美龄，“你也是这么想的，非要来问个确切日期是吧？”

　　谭美龄硬着头皮说到：“我原本想着能和峥嵘像处对象那样先处着，等互相有了了解，再水到渠成，可峥嵘他一直不搭理我，也不主动找我，我这心里当然惶恐的很，希望奶奶能够理解。”

　　王淑慧被她一声“奶奶”叫的直起鸡皮疙瘩，还处对象，真想着处对象就干不出那样的事来，“我原本想着时间留的久点，能好好收拾收拾新房，既然你这么不挑，也省得我费功夫。”

　　王淑慧把司机叫来送她们出门，“峥嵘爸妈都不在，你们先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我就给你们答复。你们要是想在这干等着，那就等着吧，看峥嵘他爸妈回来，是不是能接受你这个上赶着的儿媳妇。”

　　夏明玉手抖的跟抽风似的，刚想抬起来，被谭美龄眼疾手快的按下去，“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天上午再来看望奶奶。”

　　谢婷婷在楼上目送谭家母女两个离开，飞快跑到奶奶身边，“这就是我哥要娶的女的？奶，我瞧着长得也不怎么样啊，我哥能看得上她？

　　你们怎么给我哥找个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媳妇呀，大院里喜欢我哥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个上赶着冲咱们家里来的，瞧着就缺教养。”

　　“大人的事你少管，也不许跟你妈说她们过来的事。”

　　德市发生的事，奶孙两个都没往外说，回来那会只说为了履行夏谢两家的婚约，因为夏家没有合适的孙女，才定了夏家的外孙女。

　　儿子大发雷霆，难得跟王淑慧吵了一架，又说本来已经给峥嵘相中了战友家的姑娘，全叫他们给搅合了。

　　王淑慧心里都是苦水，相中了又如何，门当户对的人家本是为了结两姓之好，真娶了人家姑娘，那就奔着结成仇去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母子两个过年都没好好说过话，这几天才缓和一点，王淑慧是万万不能让那母女两个丢人丢到儿子面前的。

　　儿子媳妇下班回来的晚，吃晚饭的时候，谢婷婷瞧瞧父母再看一眼奶奶，把嘴闭的牢牢的，她在家里最怕的她大哥，她大哥的事情，不是她能掺合的，随便他怎么折腾也跟她没关系。

　　反正她奶说了，这个嫂子进门，不碍着她一点事，她永远都是谢家的小公主，谁都越不过她去。

　　王淑慧晚上给谢峥嵘打了电话，随口商定了时间，第二天没给谭家母女两个再来军区大院的机会，直接让司机把她带去了招待所。

　　“峥嵘定了五一的日子，”王淑慧包了个两百块的红包给谭美龄，“他已经跟部队里打报告了，四月底去德市接你，你俩五一到民政局领证，你那个幼儿园的工作这趟回家就辞了吧，反正以后也用不上。”

　　见谭美龄迟迟不伸手，王淑慧把红包往她口袋里一推，“这是峥嵘给你留着买东西的，德市离得远，也不用你们谭家准备什么嫁妆了，你买块表，买身新衣裳应该够了，三转一响剩下的我们家准备好，都不用你操心，赶紧家去吧，叫人瞧见了对峥嵘影响不好。”

　　说的好像她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一样，谭美龄觉得京市的春天真的比老家还冷，她想着上一世谢家还给夏晓盈安排了京市的工作，怎么轮到她就一句也不提了。

　　又安慰自己，到底是她不够名正言顺，只要结了婚，她跟谢家人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工作怎么也缺不了她的。

　　硬是提起笑脸，把王淑慧的话应了下来。

　　王淑慧还怕她娘两个反悔，愣是让司机看着把她们送上回德市的火车，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

　　母女两个还在为这一趟大有收获而高兴，回到家发现一屋子人都在正襟危坐的等着她们。

　　夏明玉见李凤芹也在，还想说两句风凉话，夏立国冷冷出声打断她。

　　“今天，我们四家人都在，晓琳为着她妈的事，挺着怀孕的肚子也要和姑爷赶回来，”夏立国望着还在沾沾自喜的妹子和已经一脸麻木的妹夫，“我也不能为着旁人，真把自个家给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妈你发个话吧，往后你想怎么办？”

　　田霞心说等她腿能走了，当然还是要跟着大儿子，老在闺女家待着，旁人还以为她没儿子养呢。

　　夏明玉生怕她妈还要她一直伺候，抢先道：“妈当然还是应该跟大哥住，这不是因为腿伤了，所以暂时在我家待着么。这一趟，谢家定了婚期在五一，日子紧着呢，后头我要忙起来，肯定没时间照顾妈了。”

　　自己心里愿意是一回事，被闺女着急忙慌的撇清就是另一回事了，田霞望向不敢看她一眼的闺女，哆嗦了两下嘴唇，到底没出声反驳。

　　“行，我当儿子的，又是老大，养咱妈天经地义，”夏立国看看大女儿，又看看媳妇，咬牙道，“但是我有要求，以后咱妈在我家住着的时候，夏明玉你就不要朝我家来了。”

　　眼看夏明玉眉头一皱就要发作，夏立国抬手让她闭嘴，

　　“我家不欢迎你，你嫂子也见不得你，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普通亲戚处着，美龄结婚，我这个当大舅的，该有的也会给她添上。可你嫂子不欠你们的，也没义务搭理你们。”

　　田霞拐杖敲的邦邦响，“咋的，你是仗着我下半辈子得靠着你，就要把我们母女硬生生分开？你良心叫狗吃了？”

　　“娘，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真下定了决心，夏立国反而再没了顾虑，“你们娘俩想亲近也好说，让明玉把你接家去，我还照旧把生活费补上，你想住多久我就补多久，啥时候亲近够了，想从明玉那回来了，你就再回来。”

　　李凤芹今天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也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那就是眼不见为净，这母女两个不要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就行，她不会再管她们的事，她们也别来她面前现眼。

　　“怎么地，我这个老婆子还劳不得媳妇伺候了是吧？”田霞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李凤芹的意思，恨不得从儿媳妇身上咬块肉下来。

　　“您要是不想儿子人到中间妻离子散，您就听我的，”夏立国想到什么，轻笑一声，“您也不用怕没人伺候，我从老家亲戚那找了个婶子，专门贴身伺候你，让你临老了也享享老夫人的福，我跟二弟三弟说好了，他们都已经答应。”

　　至于伺候老太太的钱，当然是四家平摊。

　　这样一来，李凤芹再不沾手关于田霞和夏明玉的任何事情，她们也别想着再对老大家指手画脚。

　　不同意？那不好意思，反正老太太还在夏明玉家，他们不接就是了。

　　田霞是想着能回儿子家，可不是这样架空了再给接回去，还想从闺女那得到支持，夏明玉正想着怎么把老娘送走呢，当下变成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往外冒。

　　田霞大势已去，一屁股坐回床上，刚想张嘴嚎两句子孙不孝，夏晓琳扶着肚子说不舒服，一屋子人都紧着她去了，哪还有空管个中气十足的老太太。

　　夏晓盈从头看到尾，只觉得大娘跟大姐可真厉害，到底逼的大伯硬气了一把，往后再也不用看老太太脸色过日子，生活就能美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