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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也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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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的支窗本没有什么稀奇,可他却看见心中刻了千百遍的倩影探出,两人四目相对,宋拓下意识勒紧缰绳控制速度。
此举,让褚意惊诧到心脏猛然跳动!
他为何要放慢速度?
方文州是第一个变数,那宋拓是变数还是他也重生了?
一瞬间她脑海中冒出许多想法。
就在她以为宋拓会停下来时,他反而又马鞭一抽迅速离去。
褚意这才松了口气。
“褚妹妹?”方文州接连唤她。
褚意陡然反应过来,掩饰着尴尬笑笑。
“文州哥哥,你说什么?”
方文州原本就在她右侧,因她一直的呆楞不语,索性走两步过来,不着痕迹向下看。
长街上的宋拓早已经没了身影。
“我是说,大军班师回朝,你与宋拓的婚事……”
方文州没有说完,但褚意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文州哥哥别胡言,宋拓……不,宋将军战功赫赫,说不定陛下会赐一门更好的婚事,我同他……只是父母的玩笑话,他的婚事由陛下做主。”
方文州将碟子中掺有碎花瓣的糕点往褚意身前推了推。
“你当真这么想?”方文州又问。
方文州的一句反问,倒让褚意有些意外,不免问他:“文州哥哥,怎么关心起我的婚事来了?”
他浅浅笑了下,“也不是关心,只是突然想起来往事。”
方文州的“往事”一词,让褚意醍醐灌顶,她连忙告辞朝家奔去,也忽视了身后方文州那浓重的视线。
刚进府便匆匆朝着自己屋子去,帷帽摘下随意放着就吩咐附香拿来笔墨纸砚。
来不及等附香磨好墨,匆匆两下就开始提笔蘸墨,纸上落下两个字。
往事。
她醍醐灌顶,对呀!
可以从判罪前来往过的大人查起,最好从判罪前半月开始。
只是刚写下两个字她就又犯了难,前世的那段日子她只回府两次,唯有一次见到有人来找阿爹,其余的她一无所知。
看着刘廷山二字,她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只可惜关于此人,唯有记忆便是吏部司的人。
她不能直接向阿爹打听,这样会起疑的,唯有等明日阿爹上朝,偷偷去阿爹的书房翻上一翻。
有了主意,她又开始下笔,写完褚意才发现这些人是将军府来往过的人。
看着那几个字她突感一阵寒风,提笔就是随意乱涂乱画,附香连忙制止她。
“小姐,你好不容易写的,怎么又给划掉了?”
褚意没好气说了句:“不需要了。”
宋拓那边的事关她何事,如今已经重生她自然也不再需要为他考虑,只要能远离便好。
决定了方向,褚意也就放松得多,还不到晚膳就跑到阿娘的院子中,抱着正在浇花的褚夫人就是轻晃,害得褚夫人拿不住手中的壶,直到晚膳前也还是这样一副姿态,黏着褚夫人撒娇。
惹得褚老爷忍不住出言说她。
“意儿,你年岁几何?怎的还这样撒娇,不像话。”
说是教训话里话外满含宠溺的意味。
褚夫人不乐意了,搂着女儿瞪自家夫君一眼道:“意儿自小懂事,从不贪恋什么,就是太过懂事我才心疼她。我就觉得如今挺好。那个宋拓即便是大功臣,那又如何?鲁莽武夫一个,我就不喜意儿嫁给他。”
“白日里你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我可没有答应,是你背着我应下的。”
褚正桓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无奈叹气,“夫人呀,你这是又作何?我不过是说她两句。”
褚意由衷发笑,阿爹阿娘还健在,能被阿爹说教她也是愿意的。
也难怪阿爹看不上自己这样子,前世就是这莫须有的要强,以及想让阿爹阿娘引以为傲,所以才极力去争取那莫须有的贵女名头。
男子学的她学,女子学的她更要学,所看的书籍也涉猎广泛,就是想在场面上争一争,这才被称为邺朝第一贵女。
那份心思让她忽略阿爹阿娘的疼爱是没有任何苛求的,也不会因为自己一无所长而变少。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出头的椽子先烂。
今生她要保护褚家安全,就不能再如前世一般行动,蛰伏才是最好的办法。
然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长街上的心惊会再次出现。
小厮匆匆来报,“宋拓宋大人递帖子来,想要登门拜访。”
褚意抱着阿娘的身形猝然僵住,笑声也戛然而止。
褚正桓与夫人相视,连忙回:“他人呢?”
小厮回:“就在府外。”
褚正桓连忙呵斥:“快快请人进来,你们怎么能让人在府外等候!”
小厮委屈解释:“老爷,我们请了,是大人执意等着的。”
褚正桓快步随小厮去往前厅,褚夫人拍拍褚意的手,打趣般开口:“怎么,知道慌了?”
褚意松开抱着母亲的手思绪飞转,扯出笑容回道:“阿娘,你说什么呢……”
知女莫过母,褚夫人笑得温柔,言语间让褚意定下心神。
“乖女,若你真的不想嫁……”褚夫人停顿了片刻,又意味深长的接着道:“亦或是有了心上人,即便他宋家那小子有陛下撑腰,母亲定会为你驳了这门婚事。”
“陛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不会硬按头赐婚的。”
褚意又何尝不想拒了这门婚事,可是她不能同阿娘说清楚,也不能牵扯旁人进来。
他才刚回京就登门拜访,这样巧合的时刻,她心中的怀疑渐生。
有些事必须要去确认一番。
褚意寻了借口拜别母亲,绕过前厅月门从下人走的小路入内后门,正好听见两人的谈话。
“褚伯父好。”
褚正桓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些小时候的样子,却又很不一样。
“你壮了些,也同你爹越来越像。”
宋拓笑笑,拍拍自己的臂膀:“伯父说的是,壮了也黑了。”
褚正桓收敛了怀念故人的心思,对于宋拓突然出现也是颇感奇怪,遂问道:“大军回朝,按理也要五日才能回京,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可有先回府看过母亲?”
宋拓正经回:“伯父,我奉命先回帝京,午时到的。已经先看过母亲了,本该早些过来拜访,因为军中有些事耽搁了。”
“娘说,让我来谢谢褚伯父的照顾,宋拓不懂如何表达谢意才是最好,这些是母亲早就备下的一点心意。”
褚正桓见着眼前人颇有故人之姿,心中免不了言语间带着伤感。
“回去同你母亲转达,我同你爹如亲兄弟一般,让她不要挂怀,真当我是一家人,就不要这么见外。”
说罢,又指了指门外。
“还有那些东西,你全拿回去,心意到了就行。”
褚意在门后,听着两人的叙旧从往事聊到战事、从战事聊到邺朝将来越发开心,顿觉无聊透顶,不免有种难不成他来就只为叙旧的想法。
眼见着到了晚膳,两人还没有聊到幼时的约定,就在褚意认为宋拓要走时,隔着墙听见阿爹一句。
“留下来吃饭吧,家中只有你娘一人,我派人去把你母亲接过来,一起吃饭热闹热闹,也庆祝你平安归来。”
褚意埋怨阿爹多事,又不能说出口,便在门后祈祷默念着:“拒绝!拒绝!不要!回自己家吃。”
所有的想法在他答应那一刻幻灭。
一顿晚膳,众人吃的喜笑颜开,宋拓也当她不存在一般同阿爹喝了一杯又一杯,唯有她食不下咽,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本该同阿娘坐在一起的她,身旁却莫名其妙坐了宋拓,想起长街上熟悉的眼神。
褚意有些担忧,捏着筷子直戳碗底。
眼前突然放下一碟子菜,一抬头便见宋拓沉寂的眸子,口中是淡漠的声音。
“你好像不太欢迎我留下来用膳。”
如此肯定的语气,压根儿没有给她机会解释。索性褚意便直接回他:“宋将军多心了,一顿饭而已。”
那料宋拓比她想的直接,“如果我没记错,午时我们在街上见过,不过,你那时的眼神好像很意外,褚……妹妹。”
妹妹两字从他口中发出,褚意愣愣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来不及思考出什么,碟子再一次推到她面前。
“许久未见,也不知你的口味是否还同幼时一样。”
褚意低头这才发现他指的什么。
今日的晚膳几乎全是为接风而准备的,碟子中的菜全是儿时她喜欢吃的口味。
“多谢宋将军好意,只是人总不能往回看,这口味自然也是有变化的。”
褚意将碟子推了推,没有动上面的东西,她猜不透宋拓的举动,也看不出他到底重生没有,只能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客气地离他远些。
希望他能听懂她的意思,人总会长大所以也不该受儿时的束缚。
不巧的是,此举被阿爹看了个正着,随即便认定他的乖女在耍脾气,厉声道:“意儿,你怎能如此失礼。”
褚意想辩解,却又无从说出口,只得应下:“阿爹说的是。”
宋夫人也在一旁解释安抚。
一顿晚膳,倒成了她里外不是人,阿娘也叛变了,说宋拓这般识大体,那般好。
晚膳结束,褚正桓让褚意带着宋拓在院子中走走,而宋夫人则是褚家夫妇陪同在前厅说话。
两人离开前厅,褚意看向阿爹,阿爹虽没有明说,但她知阿爹的意思。
宋拓是他眼里最好的夫婿人选,总不能不明不白拒绝,唯有两人相处过后实在生不出感情,才能顺理成章结束。
这样既体面又妥当。
回廊下,两人并排走着,头顶灯笼的光亮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交缠在一起。
宋拓收回看着影子的视线,缓缓开口。
“褚意,我们数十年未见,你似乎很讨厌我。”
褚意还沉浸被骂的时候,没好气道:“宋将军不装了?刚才不还褚妹妹,背过身就直呼大名。”
身旁的男人没有接她的话,倒是自顾自说着,“你变了很多,变得活泼了些。”
褚意停下脚步,侧首对上男人的视线,语气平静从容。
“宋将军多虑了,方才用膳时我就说过,人总要长大,不可能不变的。”
这句话现在说再合适不过。
夜色能覆盖一切,也让褚意看不见男人别有深意的眼神,对话过后两人再无交流,直到褚意同阿爹阿娘将人送出府。
从晚膳到现在堆积了太多事情,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宋拓的声音,褚正桓同夫人相视后淡定进门,留褚意一人在外,而宋夫人不约而同也先走了。
宋拓从怀中掏出一把精美匕首,月光下刀柄出的白色石头泛出乳白光彩。
黑夜中她看不清宋拓的眼神,只听沉沉声线道:“塞外九黎部落之物,听说上面的月石能印前世今生,真想知道前世,我们是怎么样的。”
闻言,褚意愣愣定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