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沧澜》穆妤

25、明月共潮

　　秋月如镜，照彻江南。历时三月的安党案终于审结，牵涉官员百余人，江南官场为之一清。

　　皇上病愈后连下三道圣旨嘉奖：林沧澜官升一品，加封太子太保，仍任江南总督；楚暮词授工部侍郎，赐“忠勤夫人”诰命，留江南主管新政；苏瓷因破译密码有功，赐“忠慧夫人”诰命，准其参与女学堂事务。

　　这一日，三人在总督府花园设宴庆贺。月光如水，洒在她们身上，仿佛为这段不平凡的历程镀上银辉。

　　“还记得那年元宵灯会吗？”楚暮词轻抚腰间银铃，“若无沧澜姐相救，我早已葬身鱼腹。”

　　林沧澜举杯：“是你自己抓住了生机。”目光转向苏瓷，“还有苏大家，若无你迷途知返...”

　　苏瓷慌忙起身：“大人折煞民女了。若非大人与姑娘宽容，民女早已...”说着眼眶微红。

　　楚暮词拉她坐下：“都过去了。如今我们三个，不正好印证了那句话吗？”她望向空中明月，“沧澜姐是明月，照亮前路；苏姐姐是潮水，涤荡尘埃；我嘛...”她轻笑，“就当是追月的彩云吧。”

　　三人相视而笑，尽释前嫌。

　　宴至半酣，忽闻门外礼炮声声。管家疾步来报：“太子殿下驾到！”

　　三人忙整装出迎。但见仪仗煊赫，太子亲临，手捧明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朗声宣旨，“江南女学堂创办三载，育人无数，功在千秋。朕心甚慰，特赐‘天下第一女学’匾额，赏白银万两以资鼓励。另准设江南女政司，专司女子教育与民生，由林沧澜总领，楚暮词协理，苏瓷为顾问。钦此——”

　　三人叩谢皇恩。太子亲手扶起林沧澜：“太保大人请起。父皇常夸您是国之栋梁，江南新政更是天下典范。”又对楚暮词道，“楚侍郎的《女工则例》父皇阅后大加赞赏，已下令刊行天下。”

　　最后看向苏瓷：“苏夫人破译密码有功，父皇特准您弟弟苏瑜破格参加明春会试。”

　　苏瓷喜极而泣，再三拜谢。

　　太子微笑：“本宫此次南下，一是代父皇犒赏功臣，二是要亲眼看看这江南女学堂。”他意味深长道，“若成效卓著，或可在全国推行。”

　　次日，太子参观女学堂，见女子们读书习字、演算绘图，不由赞叹：“果然名不虚传！若天下女子皆能如此，何愁家国不兴？”

　　参观毕，太子特召三人叙话：“父皇有旨，女政司可先行试点，若三年有成，便设女子科考，择优录用为女官。”

　　这无疑是开天辟地的恩典！三人激动不已，深知肩上责任重大。

　　送走太子，楚暮词抚摸着御赐匾额，恍如梦中：“我们...真的做到了？”
　　苏瓷泪中带笑：“是姑娘...是侍郎大人带领我们做到的。”
　　林沧澜握住二人的手：“是我们共同做到的。”

　　此时京城楚府，楚珩正在整理父亲旧物。自楚雄去世后，他承袭了降等世职，虽不复往日显赫，却也安稳。

　　“少爷，”管家来报，“李姨娘在狱中...殁了。”
　　楚珩默然片刻：“按庶母礼葬了吧。”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宠妾，终究落得如此下场。

　　而庶弟楚铭因举报有功，被赦免罪行，如今在楚珩帮助下开了间书铺，日子倒也平静。

　　寒山寺里，柳氏听闻儿女皆安，含笑敲着木鱼。她选择常伴青灯，不是为谁祈福，而是终于找到了内心平静。

　　月光照亮大江南北，也照亮每个人的归途。

　　三年后，江南女学堂第一届学生毕业。典礼上，林沧澜、楚暮词、苏瓷并肩而立，看着台下那些眼神明亮的少女。

　　“还记得当初吗？”楚暮词轻声道，“我们三个人，从困守后宅到立足朝堂...”
　　苏瓷接话：“从相互猜忌到肝胆相照。”
　　林沧澜微笑：“从身不由己到...海阔天空。”

　　礼成时分，忽闻马蹄声急。但见一骑快马驰来，马上使者高举金牌：“圣旨到！”

　　——竟是首批女子科考中试名单！女学堂有十七人中选，即将赴京任女官！

　　全场沸腾。少女们相拥而泣，她们的人生终于有了新的可能。

　　是夜，太湖舟上，明月当空。三人对月畅饮，皆有了醉意。

　　“你们说，”楚暮词忽然问，“若那日画舫上我真嫁入太师府，如今会怎样？”
　　苏瓷摇头：“若无那日画舫，也不会有今日女官。”
　　林沧澜举杯：“敬画舫。”

　　三人笑饮一杯。醉眼朦胧中，仿佛看见无数女子从深闺走出，入学堂，进工坊，立于朝堂...她们的身影汇成洪流，奔涌向前。

　　“还记得那个比喻吗？”楚暮词倚着栏杆笑，“明月，潮水，彩云...”
　　苏瓷接道：“其实我们都是追月的人。”
　　林沧澜望向天际：“不，我们就是明月。”

　　是啊，她们不再需要追逐他人的光芒。自己便是光明，照亮彼此，也照亮后来者的路。

　　湖风拂过，吹动衣袂翩跹。三人相视而笑，举杯共敬明月，也敬镜中的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