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磕我们CP》爱吃冰淇淋的七七

7、纸幕戏院：离别规则（第7期主题）

　　光像一块被撕裂的幕布。
　　林知研只觉得脚下一空，
　　上一副本的碎片、血光、扭曲的红绳一齐被扯远，
　　耳边所有噪音一下子抽离，
　　只剩下一阵诡异却有节奏的锣鼓声——
　　“咚——锵——咚——锵——”
　　她睫毛一颤，睁眼。
　　眼前，是一座陌生的街市。
　　却又不像真正的街。
　　屋檐、牌楼、灯笼、石板路……
　　全都像被粗糙的纸糊出来，再用墨渍勾了几笔阴影。
　　风吹过时，屋檐角竟轻微地抖了一抖，
　　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她低头，看见一双绣鞋，
　　鞋尖绣着半朵金线梅花。
　　再抬眼——
　　是一身大红戏袍。
　　袖口宽大，
　　云纹卷曲，
　　衣角拖很长，
　　一抬手，袖子像水一样泻下来。
　　【系统提示：】
　　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
　　【欢迎来到《心动循环》第七期——】
　　【本期副本：纸幕戏院·穿书规则】
　　【本期剧情：《戏子与书生》??】
　　街上静悄悄的。
　　只有系统的音色在空气里炸开花。
　　【规则说明——】
　　【1. 本期为“穿越戏本”副本，所有嘉宾将扮演指定角色。】
　　【2. 必须按照戏本完成剧情主线：“戏子与穷书生的遗憾爱情故事”。】
　　【3. 情绪必须真实，假戏将触发“木偶化”处理。】
　　【4. 戏未演完，离开舞台者判定为“弃演”，立即清除。】
　　【5. 观众满意度越高，存活概率越高??】
　　上方的纸灯笼一排排亮起，
　　灯面上浮出弹幕——
　　——【穿书？？这期玩这么大？】
　　——【女主戏子设定好带感！】
　　——【江执演穷书生？？我要看他苦兮兮追不到！】
　　——【节目组最会折腾心理有病的那种人了（捂脸）】
　　林知研垂下眼，
　　目光掠过自己衣袖。
　　——戏子。
　　合适。
　　戏子本就“借情吃饭”，
　　但她没有情绪，
　　只有“模仿”的能力。
　　倒是顺手。
　　就在她判断这个世界结构时，
　　有脚步声从身后靠近。
　　脚步不快，
　　带着些不安分的犹豫，
　　又刻意压得很轻——
　　像怕打扰人，又怕没人注意到。
　　“……知研？”
　　那声音一喊出来，
　　尾音微微颤了一下。
　　她回头。
　　江执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下。
　　他换了衣裳。
　　青布长衫，
　　洗得发白的下摆，
　　腰间一根系得不太利索的素带。
　　袖口隐约露出指节上未痊愈的伤——冥婚副本里被红绳勒出的痕迹还在。
　　衣料单薄，
　　整个人看上去清瘦、清寒，
　　生生把一个“阳光综艺男嘉宾”，
　　变成了——
　　穷书生。
　　【角色分配：】
　　系统贴心播报：
　　【嘉宾L-317 →戏子“未央”】
　　【设定：清风楼当红花魁，卖艺不卖身，命格薄，情深不寿。】
　　【嘉宾J-05 →书生“沈青云”】
　　【设定：寒门出身，一介寒士，自卑敏感，心有执念却不敢开口。】
　　【任务：演完全本。】
　　【结局走向：BE。】
　　【友情提示：请勿尝试篡改剧本哦??】
　　江执：“……”
　　他抬头看着戏楼檐下悬着的牌匾——
　　“清风楼”。
　　又看了看自己袖子，
　　再看看她的戏袍。
　　“……你是未央？”
　　他这样叫她时，
　　眼里闪了一下奇怪的神色——
　　既是适应“角色”，
　　也夹杂着一点莫名的不踏实。
　　林知研：“嗯。”
　　她垂眼，低头扫了一眼石板路下方的阴影。
　　阴影线条不自然地向戏楼汇聚，
　　像无形的线，
　　把她拴在这里。
　　【隐藏规则：】
　　【1. 戏子“未央”不得主动离开清风楼范围，否则视为“私逃”，立即木偶化。】
　　【2. 书生“沈青云”不得主动靠近闺阁房门，否则视为“僭越”，触发全楼敌意。】
　　【3. 剧情必须以“爱而不得”为基调??】
　　弹幕笑疯：
　　——【哈哈哈哈“爱而不得”写出来了！】
　　——【这期简直为这对量身定做（？）】
　　——【女主情感缺失演戏子，男主抑郁演书生，这节目是真敢玩】
　　江执抬头，看着满街纸人。
　　那些纸人没有五官，
　　脸上只用墨刷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们穿着旧式长衫、绸裙，
　　提着灯笼来来往往，
　　不说话，
　　却不约而同地用一种“看戏”的姿态，
　　停在各自的位置。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里带着很轻的自嘲。
　　“看来我这回……真的是穷书生了。”
　　“连观众都比我像人。”
　　林知研看了他一眼。
　　阳光叙事的壳还在，
　　语气里却藏着一丝非常细微的黯。
　　那种黯她在冥婚副本见过——
　　在红绳勒进他背骨、他仍笑着说“没事”的时候。
　　那是抑郁症患者的典型防御：
　　越痛，越轻描淡写。
　　她轻声道：
　　“你不喜欢这个角色。”
　　“嗯？”他愣了下，笑笑，“怎么听出来的？我演技不太好？”
　　“你笑得太用力。”她说，“像在遮掩。”
　　江执的笑因这句话轻轻一顿。
　　灯笼上的纸脸忽然扭了一下，
　　像被人猛地抹开——
　　【嘉宾L-317心理洞察力+1】
　　【“未央”对“沈青云”的观察值提升】
　　纸灯笼上浮现弹幕：
　　——【她看穿他了！！】
　　——【女主冷冷地一刀插进心理啊……】
　　——【这对从副本一到现在真的越来越懂对方……】
　　系统显然对他们太早“进入状态”很满意。
　　街口的鼓声骤然高了一调：
　　“咚——锵——！！”
　　纸偶从戏楼门内飘出来。
　　是个看不清脸的“班主”模样，
　　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一张折过的戏本。
　　声音沙哑：
　　“戏上了。”
　　“第一出——【灯下相逢】。”
　　“未央，立于楼前。”
　　“沈青云，自巷尾而来。”
　　纸偶的袖子轻轻一扬。
　　石板路尽头的阴影顿时被灯笼光一点点推亮——
　　逼出一个角色。
　　“你别慌。”江执在灯光彻底打下来前，压着声对她说，“就当……是做任务。”
　　他自己说这话时却先垂下了眼，
　　像是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别紧张。”他又补了一句。
　　林知研淡淡道：“我不会紧张。”
　　“那你别讨厌我就行。”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戏子未央的身份与她原本的意识重叠，
　　在这纸糊的古镇夜色下，
　　竟真有几分——
　　被仰望的高台人
　　与
　　站在灯下的低处人
　　的错位感。
　　锣鼓再响。
　　【第一幕：灯下相逢】
　　戏楼前挂起一串红灯，
　　光洒在她身上，
　　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戏台特有的亮色。
　　林知研垂眼，
　　按照系统剥进脑中的“角色记忆”，
　　抬起手，慢慢展开折扇。
　　扇面是水墨桃花。
　　指尖姿势、眼睫弧度、脖颈弯曲的角度，
　　都精准得像排练过不止一遍。
　　她本来就善于模仿外在。
　　情绪不重要。
　　完成动作就好。
　　巷尾，“书生”的脚步声靠近。
　　“沈青云”抱着一卷旧书，
　　衣领略微歪了一点，
　　像行色匆匆中撞到什么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那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江执抿了抿唇，
　　心里一闪而过：
　　我演书生，真的很像吗？
　　他抬头。
　　灯光落在他眼里。
　　那一瞬间，
　　舞台将所有光都收束到一个点——
　　他看见了她。
　　戏楼台阶之上，
　　红衣戏子倚着门柱，
　　肩上落着纸灯笼的橙光，
　　梅花绣在衣襟上，
　　脚边的影子又细又长。
　　她不笑。
　　也不媚。
　　只是微微侧着头，
　　像在看一个……
　　将要被她唱进戏里的陌生人。
　　系统在两人耳边同时响起一条提醒：
　　【三息内必须完成“心动判定”。】
　　【判定失败：扣除生命值。】
　　“——？”江执在心里低骂了一声。
　　三息内心动？
　　他瞳孔缩了缩。
　　心动是一种太久违的东西。
　　他原以为人生里真正动心的次数，
　　应该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没想到还得强制打卡。
　　一息。
　　灯摇了一下。
　　纸城的风吹过，街上的纸人全都停下脚步，
　　仿佛在侧头看这一幕。
　　二息。
　　林知研看着他。
　　她在主动尝试“识别心动”的感觉——
　　这在过往并不存在于她的经验里。
　　冥婚副本之后，
　　她心里出现过一次清晰的“痛”和“害怕失去”。
　　但那是极端情境。
　　那是死别。
　　不是戏里的“相逢”。
　　她在心里检索词汇：
　　——心跳加快？
　　——呼吸变乱？
　　——期待对方靠近？
　　没有。
　　她的脉搏线很平稳，
　　就像系统曾给她做的诊断：
　　情绪曲线过于平滑。
　　她只能靠观察别人的反应——
　　江执在灯下站得微微僵，
　　眼神有片刻闪避。
　　那是——不安？
　　自卑？
　　还是……被看见时的不适应？
　　她微微抬眸，视线像无意间扫过。
　　那一瞬间，
　　他直直地接住了她的眼。
　　三息。
　　心动判定完成。
　　【嘉宾J-05心率激增，呼吸不稳。】
　　【判定：心动成立。】
　　【嘉宾L-317心率正常，呼吸平稳。】
　　【判定：心动未成立。】
　　空中的纸灯笼上刷出一条红字：
　　——【书生一见钟情，戏子无动于衷】
　　观众席炸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青云：我心动了，她没有】
　　——【好贴角色设定！】
　　——【这就是爱而不得的第一刀！】
　　江执听见这条提示的瞬间，
　　心口那点因为看到她而生起的热，
　　被冷水浇了一下。
　　——她没心动。
　　当然，这是游戏判定。
　　可他还是本能地觉得——
　　有点难受。
　　他垂下眼，
　　笑了一下，
　　像是自己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姑娘……打扰了。”
　　这是戏本塞进脑里的台词。
　　但他说出来的瞬间，
　　嗓子里却带着一点真切的涩。
　　他很清楚，
　　这不只是“角色不敢靠近楼上的人”。
　　也是——
　　他这个人本身就习惯把所有情绪吞回心里。
　　“我配不上她。”
　　这个念头，比台词先一步在他脑中升起。
　　林知研微微眯了眯眼。
　　系统没有为她塞太多戏子的心理活动，
　　她必须自己去补全。
　　她看着他躲闪的目光，看着那一点轻易就蔓延开的自卑。
　　她忽然对系统说的那句“爱而不得”的剧情走向有了一点直观认知——
　　不是戏苦，是人苦。
　　纸偶在台阶旁轻轻拍了下手掌：
　　“第一幕——【灯下相逢】，走台词。”
　　“未央，先开口。”
　　林知研垂下扇子，
　　慢慢走下两级台阶。
　　木质的踏板在她脚下发出极轻的吱呀声。
　　她站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
　　姿态是练过无数遍的娇俏、合宜，
　　眼神却仍保持那一丝清冷。
　　她按照戏本给的台词开口：
　　“这位公子——”
　　声音柔，却不媚。
　　像水从瓷边流过。
　　“可是迷路了？”
　　江执垂眸，
　　手指紧了紧手中那卷“书”。
　　他照着戏本里给的回应：
　　“不敢劳烦姑娘……
　　在下，只是路过。”
　　纸偶立刻在旁插了一句：
　　“心理状态追加。”
　　台词落地的瞬间，
　　知研听见一个极短的心理旁白从系统那边塞进来——
　　不是给角色的，
　　是给观众看的：
　　【沈青云自卑+1：认为自己不配抬头看她。】
　　弹幕笑着刷：
　　——【太懂了】
　　——【从小被打压的那种人就是这样】
　　——【你看江执的眼神，是真的不敢看】
　　林知研静静看着他微垂的眼。
　　她忽然开口，脱离了一点现成台词：
　　“你可以抬头。”
　　江执一愣。
　　这句不在戏本里。
　　纸偶的目光猛地偏过来，
　　纸脸上的墨线“刺啦”扯出一道裂痕，像不满。
　　系统发出一声小小的警告音：
　　【警告：未央有篡改台词倾向。】
　　【提示：过度偏离剧情，会增加副本难度。】
　　但观众却沸腾了：
　　——【卧槽，她加戏！！】
　　——【哇这句“你可以抬头”好戳！！】
　　——【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对他本人说】
　　——【知研在“不自觉地”对他好温柔哦……】
　　江执缓缓抬眼。
　　灯光映出她的脸——
　　依旧淡淡的，
　　没有戏子该有的那种“为人而活”的热烈。
　　但她的眼睛很静，
　　认真，
　　像她在上一副本里抓着他的手，说：
　　“我不会松手。”
　　江执笑了一下，
　　这一次，笑意里没有刻意扯开的弧度，
　　反而有一点真切的慌乱。
　　“那……让姑娘见笑了。”
　　他说完这句，不知为何，
　　心底升起一种既熟悉、又令人厌恶的感觉。
　　——在某个人面前，总觉得自己不好。
　　——总觉得，对方离自己太远。
　　这是他抑郁的某个根。
　　舞台像闻到血的兽。
　　纸灯笼同时亮了一圈——
　　灯面上的脸从空白变成带泪的笑面。
　　纸偶清了清嗓子：
　　“第一幕——心绪合格。”
　　“接下来，开始情感深度判定。”
　　“戏子未央——须在今夜埋下一点‘真意’。”
　　“穷书生沈青云——须在今夜埋下一点‘退意’。”
　　“——埋下越深，戏越好，观众越爱。”
　　“倘若浅尝辄止——”
　　他抬手一指，
　　戏楼檐角的几根红线“唰”地落下，在灯下轻轻摇晃。
　　“——人，就成木偶。”
　　那红线在灯光下，像一圈圈尚未勒入血肉的命。
　　林知研静静看着那几根线。
　　她第一次，
　　很清楚地意识到：
　　在这个副本里，
　　她的情感缺陷，
　　不再只是一个诊断，
　　而是真正会要命的东西。
　　如果她演不出“情深”，
　　她就会被当成“无情的戏子”，
　　被线吊起，
　　被改造成只会按照剧本哭笑的纸偶。
　　她望向江执。
　　灯下的穷书生仍低低垂着眼。
　　他需要把自己往后退，
　　才能演出这场“穷书生不敢爱楼上人”的戏。
　　——可他的病，
　　从一开始就在教他退。
　　她轻轻握紧了扇柄。
　　“这一次——”
　　她在心里，极少见地为自己设下了一个“任务之外的目标”：
　　——我要试着往前走一步。
　　不是为了通关，
　　是为了——
　　在这个被迫穿戏的舞台上，
　　让站在灯下的那个人，
　　别一直低着头。
　　戏楼外的风停了一瞬。
　　纸城所有的灯火，
　　微微暗了一线，又重新亮起。
　　纸偶仿佛也愣了一下。
　　系统静默了一秒。
　　然后，锣鼓再起。
　　【第一幕·灯下相逢·情感加深环节——】
　　【倒计时：】
　　【30:00】
　　【若在三十分钟内，未央无法给出有效“真情表达”，将触发木偶化预警。】
　　戏台上方垂下的红线轻轻晃动，
　　像在等着选谁的脖颈先套进去。
　　林知研抬头看了它们一眼。
　　第一次，
　　觉得心口——
　　真的有一点点发紧。
　　她慢慢侧过身，
　　对身旁的穷书生伸出手。
　　“沈青云。”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她很平静地说：
　　“能陪我……喝一壶酒吗？”
　　他愣住，
　　眼睛里掠过一丝慌乱：
　　“我……怕配不上姑娘的酒。”
　　她道：
　　“那就当——”
　　她顿了一下，
　　像在从那堆不熟悉的词里，挑出一个：
　　“——当我欠你一次情。”
　　灯笼火光向上一跳。
　　纸人观众席里，
　　有几张纸脸裂出夸张的笑纹。
　　弹幕疯刷——
　　——【完了我被一壶酒撩到了】
　　——【戏子欠书生一情，古早虐恋味儿出来了】
　　——【她在试着表达“我在意你”！！】
　　——【女主的心理成长线好好嗑】
　　而戏楼檐角那几根红线——
　　在她这句话之后，
　　极轻微地，
　　退后了一寸。
　　就像：
　　木偶线，暂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