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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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步青开始频繁地和李余见面。
【去不去图书馆？】
【去学校写项目吗？】
【去不去学校看剧？】
【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去自习吗？】
【去散步吗？】
【我等下去东食堂，要一起吃吗？】
......
有时候是钟步青提议，有时候是李余邀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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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钟步青无意识地翻着聊天记录，发现她们居然几乎每天都在见面——在没有上同一门课的情况下。
她感觉自己跟李余相处意外地不怎么耗电——纠结要不要发消息跟等回复才最耗电。
李余刚才发消息问她这周六有没有空。
4月15号，她当然有空。
甚至14号跟16号，她也没安排任何额外的事，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李余：我那天生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李余：你要是一整天都没什么安排的话，要不要先逛一逛之类的？】
当然要。
钟步青想在床上滚一圈，但单人床太窄了，经不起她折腾。
她缓慢地翻身，趴在床上敲着手机回消息。
【钟有一天平步青云：对了，几个人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认识任何李余的朋友，有点社恐发作。
【李余：就我们俩】
【李余：可以吗？】
【可以可以！】
钟步青感觉自己的腿像尾巴一样来回乱晃。
【等下要去吃饭吗？听说食堂那个空了老久的窗口今天终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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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窗口卖的牛肉面味道着实一般。
钟步青吃完，感觉阵阵地发腻，口腔里溢满了添加剂的味道。
她看到李余还剩一点没吃完：“我去买杯饮料，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啦，谢谢。”
“真不用？”
“真不用。”
李余看着钟步青走远，低头去捞沉在碗底零散的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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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钟步青拎了两杯饮料回来：“杨枝甘露和多肉葡萄，你喝哪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甜度，都是七分糖。”
李余愣了一下：“谢谢...杨枝甘露吧。”
她正好觉得有点口干。
钟步青放下饮料，看她吃完了，一起收拾起餐盘。
边走边问：“所以你一般喝几分糖？”
“我都可以，可能三分糖多一点...你喝七分糖？”
“我都是喝全糖，”钟步青把餐盘摞到回收窗口处，笑嘻嘻地补充道，“甜食爱好者是这样的......你等下是不是还有课？”
“对，在明德楼。”李余觉得钟步青快把自己的上课时间都摸透了。
“行，我去礼堂听个讲座，拜。”
“回见，谢谢你的奶茶。”
李余不紧不慢地往教学楼走去，低头喝了两口手里的饮料。
感觉过分甜了。喝全糖的人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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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步青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看来她芒果不过敏啊。
她还想着要是李余既芒果过敏又不喜欢葡萄的话就自己两杯全喝了呢...
要不要订个杨枝甘露味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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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最后订的是抹茶味。
周五下课后，钟步青和李余一起去的蛋糕店，预定转天傍晚来取。
李余问她喜欢什么口味，被钟步青笑，说当小寿星的人怎么还客气上了。
李余不太吃蛋糕，想了想，问有没有不太甜的口味，在店员推荐下选了抹茶味。
她跟店员来回比划了几下大小，觉得两个人吃不了太多，订了个四寸的。
就在她填信息单的时候，听到钟步青已经结了账。
李余不太熟悉跟人过生日的流程，出了店门，问：“那这就当生日礼物了？”
马不停蹄地把钱A过去感觉有点奇怪。
“啊？”钟步青愣了一下，
“哈哈怎么可能，我可是有认真准备礼物的！”
她一周前就已经把礼物包好了。
“蛋糕哪能让你买？”
要不是不了解李余的口味，她都想自己买完生日当天拎着去了，“等明天吃饭你请客。”
李余点点头：“你一般几点起床？”
“一般取决于需要几点起...咋？你想去看日出吗？”
李余觉得就算钟步青起得来自己也起不来。
“我就是想着上午要不要先去看场电影。”
“可以啊，什么电影？”
“回去发你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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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步青是第一次和李余去电影院看电影，之前只在空教室拿投影仪放过恐怖片。
她一手举着可乐，杯上凝结的水珠让她像在弹琴一样轮流抬起各个手指；一手握着刚取出来的两张票，手腕上挂着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包好的礼物。
李余在一旁抱着一桶爆米花，同样举着可乐，不同的是这杯可乐的味道在钟步青看来难喝至极——对她来说无糖可乐简直是邪教。
检完票后，她低头去看留存的票根。
李余选的是一部新上映不久的歌舞爱情剧，看演员名字应该是欧美那边的。
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无论是电影名字，主演名字，还是放在影院走廊的宣传海报，都给钟步青一直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她想了半天，一直到找到位置坐下，也没想出什么名堂。
她把一张票根递回给李余，另一张塞到自己的口袋里，看着冗长的广告，开始狂吃爆米花。
钟步青一边吃着，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以前无意间看到过的无数电影院桥段。
两个人去看电影，一起吃爆米花，不经意间抓到同一颗......不是你在想什么啊喂！
钟步青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如果人升温会发光，自己大概是昏暗影院后排一枚闪亮的灯泡。
为什么总有一些无端联想？如果她想数学证明时有这个联想能力，估计都能修个第二专业出来了。
可惜她没有。
钟步青心里叹气：令人遗憾。
“你咋不吃爆米花？”
钟步青意识到只有自己在吃，压低声音问。
李余觉得耳廓有点痒：“我不太吃，你多吃点。”
令人遗...要不还是把爆米花桶拿过来抱怀里得了。
等电影真正开始时，她已经吃了快半桶的爆米花。
当然，剩下的半桶等电影结束了也没吃完。
钟步青没太接触过歌舞剧，但意外地感觉很好看，不知不觉间就投入到了剧情中。
两个主角相识、相知，被对方的梦想感染，互相支持，直到各自曾经缥缈的梦想在生活中一点点成型，勾勒出两条不同方向的轨迹。
多年后，她们在一次重逢的惊鸿一瞥，看到了各自梦想实现的生活中，自己缺失的痕迹。
男主弹奏起她们相逢时自己弹奏的曲子，回忆两人的相遇——如果自己在最初便一见钟情，如果自己去参加了她的演出，如果自己改变当初做的种种决定，此时在她身侧的，会不会是他？
直到他弹完最后一个音，身处在他梦想着要开的爵士酒吧，他知道，没有如果。
这大概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时，由不同的命运轨迹划下的遗憾吧。
钟步青一时想不出自己怎么看待这样的遗憾。
她只觉得这部电影更适合晚上来看——里面很多情节和歌舞都是在夜幕下展开的。
以至于等她走出影院看到敞亮的蓝天和正午的阳光，眨了眨眼才适应了现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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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天过得很快，等回过神来时，钟步青在侧头看着李余许愿。
饭店里的人不多，但李余还是不好意思听人唱生日歌，于是钟步青挪到她身侧，在她耳边用气声给她唱。
李余感觉更社死了。
但她看着眼前的蜡烛，看着火苗一跳一跳，融化的蜡烛液慢慢往下淌，又在半路重新凝固。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曾踏入过正在礼拜的教堂。牧师点燃一根蜡烛，说火苗寓意着神与世人同在。
火苗随着牧师的话一闪一闪，让人担心下一秒就要熄灭，但始终没有熄灭。
神与我同在的话，让我不要再受苦吧。
年幼的李余学着周围人交握双手伸到胸前，露出手臂上面大大小小的淤青，她在想：让我妈妈也不要再难过吧。
但这样的愿望并未被实现。
仪式结束后，牧师吹灭了蜡烛，仿佛神只是短暂地光临了一下。
直到后来李余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挣扎着蹬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母亲，才勉强爬出了这池泥潭。
李余看着眼前象征着自己20岁的蜡烛和同样在跳动的火苗，闭上了眼睛。
让这样的时刻更长一些吧，她想。
让这样，有人带她去经历作为一个人该经历的事，有人眨着亮闪闪的眼睛好奇她的一切，有人在她身侧静静等着她的时刻更长一些吧。
让这样她能够被人看到的时刻再久一点吧。
李余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连带着过去20年的郁结，用力地吹了出去。
她吹灭了眼前的蜡烛。
紧接着是身旁钟步青小小声的欢呼，和被塞到她手里的蛋糕刀。
李余生疏地切着蛋糕，稍微大一点之后，她没再过过生日。
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一次过生日，妈妈给她下碗面条，买点菜市场卖的老蛋糕，笑嘻嘻地看着她吃完，让她快快长大。
昏暗灯光下母亲模糊的笑脸，和摩挲着她头顶的手，让李余一次次挣扎着想要说服自己母亲是爱她的，让她在最初的多少年里，一次次转身跑回去，企图抓住那一点少得可怜的温馨回忆，抓住自己记忆里的母亲。
还有一年生日，父亲忽然很高兴，牵着她去买了个大蛋糕，还买了很多礼物。
他不知道李余的喜好，凭着刻板印象想着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会喜欢什么，塞了一大堆玩偶和娃娃给她。
后来想想，应该是他当时赢钱了，紧接着没过一两天，他又变得暴跳如雷。
那天早晨李余吃的是冰箱里剩下的生日蛋糕，只觉得它始终哽在喉咙中，甜得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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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余看着眼前的蛋糕，绿色的蛋糕坯，中间是淡紫色的奶油夹层，里面嵌着零零散散地水果块。她尝了一口。
不太甜，很好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