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现实和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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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余17岁那年，远远地在台下听着少年钟步青的演讲，听她谈自己的理想。
26岁，她在最平凡的下午重新遇见了对方。
“我是李余。”
她看到钟步青试图掩饰的疑惑的眼神，想起来这个人耳背脸盲还健忘。
“木子李，游刃有余的余。我们初中时做过一年的同学。”
对方恍然大悟，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天呐，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变化好大。”
其实不怪钟步青认不出来。
李余跟初中时相比长高了一大截，留着利落的短发，手上胳膊上有着细小的伤痕，在常年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上显得更惹眼。
两个人叙了一下午旧，加了联系方式，不知不觉地重新熟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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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的一天，李余下班回家，看到等在她家门口的钟步青。
她手里捧着一束花，铺着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蓝色花瓣，上面镶嵌着几束黄玫瑰。
“你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吗？”
李余有点惊讶，但又有点在意料之中。
“还好，我不太确定你什么时候回来，怕来晚了没堵成。”
钟步青等了七十多分钟。
李余把她迎进门，听到对方的开场白：“我想和你聊一聊。”
27岁那年，她们成为了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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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她们分开了，之后再也没有联系。
直到三年后，她们在电话中起了争执，钟步青在中途被闯了红灯的车撞倒，在医院一直昏迷不醒。
李余被一通电话叫到医院，被告知她是对方迟迟不愿醒来的罪魁祸首。
“我不明白，她醒不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患者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还没醒过来，是她不愿醒来。”
2030年，人们通过高算力的设备，靠神经网络推演出了人脑电波的模型，能够复现人梦中的场景。
李余被医生压着欣赏了钟步青昏迷期间做的梦。
她觉得情节展开有点过分离谱了。
所以，她的前任被车撞了后一直做着穿越回去跟有超能力的自己搞暧昧谈恋爱的美梦，沉浸其中不愿醒来；
而她要穿进梦里打破这个美梦，把人救醒？
“那为什么不让专业人士去唤醒她？我完全是个外行啊。”
医生也很无奈：“患者现在对外界刺激很抗拒，换句话说，因为太沉浸其中，如果让她不熟悉的人强行干预，可能会对她苏醒后的记忆有伤害。”
李余感觉对方在用眼神隐晦地谴责自己。
“我们希望让与她关系密切的友人进行唤醒，这样在最初电波干预时能够把对方潜意识的抵制调到尽可能最小。”
那还能怎么办？昏迷的前任都在梦里拿她当主角开上故事会了。
李余硬着头皮戴上了医生提供的干预装置和全息设备，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妈妈”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惊喜和担心：“今天礼拜三，你不上课吗？”
......被大圣人心中的慈母形象贴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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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刀完自己父亲后，李余觉得身心舒畅。
梦里不用负刑事责任，至少这点还是挺爽的。
她跟着医院植入的引导系统找到了“李余”，那个前任潜意识里的她。
这可怜小孩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要被残忍现实干碎了。
李余不认为钟步青梦中的“李余”是过去的自己。
即使对方看起来再生动，钟步青对自己再了解，这只不过是根据钟步青的想法，由她潜意识构造出来的产物。
李余甚至不会把她看作是一个人。
这里的活人只有她自己——还有那个昏迷了也不安生、非要排话剧的钟步青。
但她觉得她可以循循善诱，让这个被潜意识捏出来的小人稍微配合一点。
她站在发愣的「李余」面前，希望对方不要像潜意识的主人一样脸盲，连自己的脸都认不出来。
“我来自未来，是13年后的你。”
对方愣了愣：“时光机这么快就被造出来了吗？”
......
“很复杂，一时间很难解释清楚。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对面的小人思考了一下，兴奋地问她：“P等于NP吗？” [1]
............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谁的潜意识是吧。
李余有点无语：“我来自13年后，不是130年后。”
「李余」有点失望地又想了想：“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那可太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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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救我...救我们的爱人的。”
李余想了想，决定隐瞒她们俩已经分开的事实。
“钟步青？”
「李余」意识到自己本能的脱口而出后尴尬地撇了撇嘴。
“对，她出了车祸，一直在昏迷状态无法醒来......”
李余把医生的话照搬过来，等着对方消化这个晴天霹雳。
「李余」愣了很长时间。
“所以说...你不是未来的我，或者说，我不是过去的你，我只是她的潜意识？”
看来钟步青心中的自己不太愚蠢...算她有眼光。
“是这样。”李余没有体谅小孩的心情。
“她一直不愿醒来，身体机能在下降，如果再不醒过来，只能让人靠外部刺激强行唤醒她，会对她的记忆和身体造成极大的影响。”
她把医生道德绑架自己的言论套用过来绑架小孩。
“就算我们长得很像...你这么说也没什么说服力。”
小孩皱着眉头质疑，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是个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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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之前去看了你妈妈爸爸。”李余耐着性子讲。
“你知道她们现在是什么样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妈妈从来没有来找过你？”
“她现实中的身体越来越差，你的能力一天比一天弱，这个潜意识的世界也越来越平面了。”
“你爸那个傻缺已经是个等任务触发的NPC了，所以反而找你的频率在降低。”
“但还相对立体的你妈早就知道了你的能力，只是不想再忘记、也不想打扰你，所以从来没有来找过你。”
“当然，你的能力一直是有限的，因为她最开始的状态就好不到哪儿去。”
“时间长了能力就会失效——大概是她的潜意识有时候会忘了给你续能。”
“你离得远了失效得会更快——因为那些跟你相关的人离了你，对她来说就没有什么输送能量的必要。”
李余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一个世界，凭什么就你有这个超能力，又为什么只有钟步青对你的能力免疫？”
李余忍不住想嘲讽：“你不会觉得这是天赐的姻缘吧？”
“因为她是这个潜意识世界的主人，你的超能力是她赋予给你的，所以她能够对你免疫。”
“那你猜猜，为什么你爸阴魂不散地总能知道你的下落？”
“因为这一切都源于她现实中的经历，在她记忆里，你一直都没能摆脱家庭的纠缠。”
“所以在梦境里，即使你有超能力，能掩盖你的行踪，她们也会得知你的下落，像鬣狗一样穷追不舍。”
“这不是她故意想让你受苦，是她的记忆在影响着潜意识。”
“你高考复读了一年对吧？状态再怎么不好，考得再怎么差，也不该像断片一样记不得自己发挥得如何。”
“你第一次考的分数，是你现实中的高考分数，你没有复读，而是去读了一个双非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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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我有个问题。”
「李余」忍不住打断她：“她把我高考分数记这么清楚干什么？不会是什么双非的吻痕之类的奇葩故事吧？
...而且看起来我跟你的经历有很大的不同，你不是说这是由她的记忆决定的吗？”
二本的吻痕都知道，看来她的潜意识和她一样喜欢联想烂梗。
“不是，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觉得你很了不起。”
李余顿了顿，“她觉得我能够自己走到这一步，非常了不起。”
“至于为什么你后边的经历会不同——其实在这之前很多经历就已经不同了——这是她的梦，就算有受到她记忆的影响，也只是个梦，要是真跟记忆一模一样，她还有什么可眷恋着醒不过来的？”
“她没兴趣让你在梦里也成天受苦。”
虽然按照之前的剧情来看，也是受了一些罪的。
就像所有的梦一样，虽然源于人的潜意识，也会被人的大脑活动影响，但到底还是不受人控制。
人只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才能控制梦；但等她意识到时，就意味着她该醒来了。
所以「李余」在成长的过程中依旧受了不少苦。
纪实梦是这样的，连梦里很多她们情感升温的小情节，也都是钟步青在盗用现实中她们相恋时的故事——除了那次看电影。
《爱乐之城》上映是在17年，那时她们还在各自的大学读书。
也不知道钟步青那家伙当时是跟哪个小对象去看的，张冠李戴到她头上。
“包括你的舍友，一群无名氏背景板。你大学的同学她一个也不认识，也没那么多脑容量去给她们取名字。
但她的朋友都是她大学时真正的朋友，所以你还能听到她介绍她们的名字给你；”
“你以前没做过梦吧？那是因为她的能量不足以想到给你也制造梦。
只不过在你提醒了她之后她的潜意识注意到了，这就是为什么你后来又做梦了。”
“她不希望你做噩梦，但现实中的你、或者说我，经常做噩梦。
所以你还是在做不大快乐的梦，但做的是我没经历过的内容。”
“还有什么...哦，比如你其实不太爱喝杨枝甘露。不爱甜食的人最喜欢的饮料怎么可能是杨枝甘露？
只不过是我第一次点饮料时没经验，点了它，被她下意识记住了。”
“你高中时其实听到过一次她的演讲，但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你在梦里也没听到过。”
“不错的演讲，你应该听一听，虽然当时因为评委觉得她讲半截讲跑题了没拿到奖。”
李余犹豫了一下，开始鼓捣手机，不知从哪个陈年公众号里翻出来了视频。
......
“我希望做一个不逃避的人。”
“这就是我的理想。”
画面里是钟步青坚定而自信的双眼，她笑嘻嘻的，但又格外认真，有着少年人独有的豪情壮志。
「李余」沉默了很长时间，仿佛有点不情愿地开了口：“就算你这么说...这么突然的消息还是很难让我接受。”
李余觉得很正常，如果哪天有人跟她说这堆鬼话，她估计在听完第一句后就会转身就走。
“我知道，你想要一些更直观的证据。”
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匕首，示意对方看过来。
「李余」凑过来想要看个仔细。
她觉得对方如果敢说上面有什么神秘花纹的玄幻效果，自己扭头就能去义乌定制个同款。
“好像也没什么特bie...”
还没等她说完，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紧接着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四肢开始因为失血麻痹，她徒劳地呼吸着，却无法吸入足够的氧气。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迟钝地意识到，刚才的那把匕首被插进了她的心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现实和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