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针》木冰然

2、午后

　　午后的阳光变得更加热烈，透过窗户在课桌上切割出明亮的方块。顾南蔚趴在桌子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盯着秦言针放在桌角的那瓶冰镇汽水发呆。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光滑的玻璃往下淌，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像极了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思。

　　“看够了？”清冷的声音自身侧响起，秦言针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拿着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眉头微蹙地检查着分数。

　　顾南蔚像被抓包的小偷，猛地直起身，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没、没看什么。”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瓶汽水，喉咙里泛起一阵干渴——刚才解那道数学题时太投入，竟忘了自己渴了一下午。

　　秦言针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那瓶汽水，然后将自己的试卷往他那边推了推，言简意赅：“物理卷子，借你对答案。”

　　顾南蔚的注意力瞬间被试卷吸引。他探过身，目光在秦言针那几乎全对的试卷上停留了几秒，忍不住咂舌：“秦大班长，你这物理又考满分了？”

　　“嗯。”秦言针应了一声，拿起那瓶汽水，拧开瓶盖时发出“啵”的轻响，冰凉的气泡感瞬间在空气中散开。她递过汽水，“请你的。”

　　顾南蔚愣了一下，看着递到眼前的绿色汽水瓶，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接，反而问：“你不喝？”

　　“刚在办公室喝了一杯温水。”秦言针的语气平淡无波，“看你盯着它快一个课间了。”

　　顾南蔚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他接过汽水，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那种凉意顺着皮肤一直窜到心里。他故作潇洒地喝了一大口，碳酸在口腔里炸开，激得他差点打了个嗝。“谢了啊，秦学霸。”

　　（开头空两格）秦言针没理他，低头继续整理自己的错题本。顾南蔚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手里的汽水，突然觉得这午后的时光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开头空两格）“对了，”顾南蔚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汽水，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这个给你。”

　　（开头空两格）秦言针抬眸，疑惑地看着他。

　　（开头空两格）“昨天篮球赛的门票，我多了一张，一起去看？”顾南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眼神却不敢直视秦言针，“我们班和（四）班比，据说他们班那个中锋很厉害，不去看看可惜了。”

　　（开头空两格）秦言针看着那张印着篮球图案的门票，沉默了几秒。顾南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知道秦言针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开头空两格）“几点？”

　　（开头空两格）顾南蔚猛地抬头，眼睛里像是有光炸开：“下午五点！学校体育馆！”

　　（开头空两格）秦言针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开头空两格）顾南蔚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勉强维持住镇定。“那……放学在体育馆门口等你？”

　　（开头空两格）“嗯。”

　　（开头空两格）得到肯定答复的顾南蔚心情极好，连剩下的半瓶汽水都觉得格外清甜。他吹了声口哨，开始哼起不成调的歌，惹得前排的陆成染又回过头来，用口型无声地问他：“发什么疯？”

　　（开头空两格）顾南蔚冲他做了个鬼脸，心情颇好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书包——虽然作业还是没写完，但这并不妨碍他期待下午的篮球赛。

　　（开头空两格）下午的课过得格外慢，顾南蔚几乎是数着秒针度过的。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响，他第一个冲出教室，在体育馆门口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秦言针背着书包，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开头空两格）她今天没扎高马尾，头发披散在肩上，多了几分柔和。看到顾南蔚，她微微颔首：“走吧。”

　　（开头空两格）体育馆里早已人声鼎沸，呐喊声、加油声此起彼伏。顾南蔚熟门熟路地带着秦言针找到他们班的加油区，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开头空两格）比赛打得很激烈，双方你来我往，比分咬得很紧。顾南蔚看得热血沸腾，时不时站起来跟着大家一起呐喊助威。旁边的秦言针则显得安静许多，她只是偶尔会在顾南蔚激动地解说时，问上一两个关于规则的问题。

　　（开头空两格）“那个穿白色球衣的5号，是我们班的主力后卫，速度特别快。”顾南蔚指着场上的一个身影，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还有那个7号，三分球特别准，你注意看他的动作……”

　　（开头空两格）秦言针听得很认真，偶尔会点点头。她的目光落在场上奔跑跳跃的球员身上，眼神里没有太多情绪，却也并不显得无聊。

　　（开头空两格）第三节快结束时，对方中锋一个漂亮的盖帽，将球权夺了过去，顺势发动快攻，眼看就要上篮得分。就在这时，顾南蔚他们班的5号后卫突然加速，从斜侧方猛地冲过去，在对方球员出手的瞬间，硬生生将球给断了下来！

　　（开头空两格）“漂亮！”顾南蔚激动地喊了一声，差点跳起来。

　　（开头空两格）秦言针也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是被这精彩的一幕惊到了。

　　（开头空两格）断球后的5号后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发动反击，一路带球冲到对方篮下，一个漂亮的拉杆上篮，将球稳稳送进篮筐！

　　（开头空两格）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顾南蔚更是兴奋地拍了拍手。他侧过头，想跟秦言针分享这份激动，却看到她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开头空两格）顾南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咳嗽了两声：“怎、怎么了？”

　　（开头空两格）“没什么。”秦言针摇摇头，目光重新投向赛场，“只是觉得，你看球的时候，和平时不太一样。”

　　（开头空两格）“哦？”顾南蔚来了兴趣，“那我平时是什么样？”

　　（开头空两格）秦言针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平时……有点吵。”

　　（开头空两格）顾南蔚：“……”他觉得自己可能不该问这个问题。

　　（开头空两格）比赛最终以他们班险胜告终。走出体育馆时，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吹散了赛场上的燥热。顾南蔚和秦言针并肩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开头空两格）“今天谢谢你啊，秦言针。”顾南蔚挠了挠头，“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答应你的事。”秦言针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且，篮球赛……挺有意思的。”

　　顾南蔚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花：“那是！下次有机会，再带你来看！”

　　秦言针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走到教学楼前，两人在岔路口分开。顾南蔚看着秦言针走进女生宿舍区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还放着看完球赛后，秦言针递给他的纸巾——她记得他看完球后满头大汗的样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和她并肩看球时，不经意间碰到的温度。顾南蔚笑了笑，转身朝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月光很亮，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顾南蔚觉得，这个被汽水和篮球填满的午后，好像是他进入高二以来，最有意思的一个下午。而身边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女学霸同桌，似乎也没他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

　　他不知道这种微妙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带着点碳酸饮料的气泡感，在胸腔里轻轻炸开。或许，有个学霸同桌，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