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哨兵只想回乡种田》好硬的头皮

9、路灵1

　　千面丁花瓣早已把金珠覆盖得严严实实，随着洛洛的动作一起被贴到了江锦脸上。

　　花香淡淡钻进他的鼻腔里，脸上还痒痒的，原来是千面丁在往四周散开，金珠露出来，贴在他哭花了的脸蛋上，触感冰凉。

　　接着，有一股力量从金珠浇注而来，温和又澎湃。

　　江锦诧异地睁大了眼，看到洛洛在柔情注视自己，似乎已说明一切。

　　砰砰、砰砰、砰砰！

　　江锦似乎能听到洛洛心脏跳动的声音，而他自己的心脏，不知不觉便被这股律动所牵引，两颗心脏跳着跳着，节奏与力度渐趋相近、同步，最终合二为一。

　　即刻，洛洛的金珠焕发出万丈光芒，由着这股力量的释放，那边的官员刚捅下去一刀，只好停下来，回过头看，“这又是怎么了？！”

　　江锦倒在洛洛身上，耀眼金光乍现眼前，可他不觉刺眼，仿佛沐浴在阳光下，暖洋洋的，心绪平静。

　　接着，他的听觉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把因震惊而发抖的声音，是蔡行川，他说：“这是……等等……”

　　江锦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了，因为他正迎向一股豪迈的力量。那股力量如同一双巨人的手，把他抛向了天空中、又揉进地里，刚结束火辣辣的疼、又一头扑进醉人美梦中。

　　这一切说不尽是什么感受，眼花缭乱、起起伏伏、既苦又甜、捏圆搓扁，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江锦被捆住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如果不是耳边传来“滋滋”“噗噗”的声音，他不知还要沉浸其中多久。

　　那奇异的动静出自千面丁，越来越响、越来越密，覆盖在洛洛身上的、远处控制着许知昭和蔡行川的，纷纷飞到了江锦上，前赴后继把他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

　　蔡行川没被吸走多少精神力，加上反抗及时，没有受多大的伤。许知昭则没那么幸运，千面丁放开的那一刻，他就“噗通”倒地，晕了过去。

　　此时，江锦也“噗通”一声，像个木乃伊一样从洛洛身上掉落，在空旷处不断打滚，他们能听到江锦闷在里头，在叫、在吼。

　　不过一会儿，“木乃伊”平躺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众人心中忐忑，一时不敢动作，反而是洛洛几步上前，拿前爪推了推“木乃伊”，呜呜叫了几声。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有一阵风自山间吹来，千面丁们便随风而动，尽数散开，悉数离开了江锦的身体。

　　千面丁慢慢悠悠、随风飘转、漫天纷飞，在阳光下折射出无数迷幻光彩，一派如梦似幻的景象。

　　其他人还呆滞着，唯有蔡行川反应过来，“用火枪喷射！它们吸饱了，动作变慢了，快！”

　　众人听令，举枪朝最后这批千面丁喷去烈焰火舌。很快，大团大团的千面丁冒着黑烟，稀稀落落滚下了悬崖。

　　作祟的千面丁终于被消灭，众人算是逃过一劫，可没有庆幸的相视一笑，唯有沉重的气氛在蔓延。

　　太阳塔官员都面露苦涩，尤其是蔡行川，眉头紧蹙、嘴唇紧抿，心中痛楚难耐。

　　他下派到安保队的手下都最先被咬死了，他们拥有等级更高、更醇厚的精神力，成了千面丁假老虎最优先的攻击目标。

　　众人还推测，刚到达时先看到真老虎摇头晃脑、浑身是血的样子。其实是千面丁吃饱喝足后想引人上山，特意留下一路血迹，做戏做全套、顺便和真老虎打了一架，把血迹都沾它身上，接着分散开来、模拟成满地碎石的模样，完成一招祸水东引。

　　聊着聊着，应弛茂不禁感叹道：“感觉……和人一样。”这是他头次见识到森林植物的威力。

　　“不然怎么叫变异呢。”有官员低声说。

　　“可是，刚才江锦为什么……”应弛茂还未说完，蔡长官直接越过了他，朝江锦走去。

　　江锦还卧倒在地上，迟迟未起。只一眼，蔡行川便知道，江锦又陷在形势汹汹的结合热中了。

　　他外露的皮肤像被烫熟了一样烧得通红，汗珠像蒸笼般大颗大颗往外冒，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如此猛烈的发热定然百倍难受，整个胸膛剧烈起伏着，怎么都无法缓解体内的燥热。

　　听到有脚步声，江锦还是睁开眼看了过来，意识模模糊糊的，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是蔡长官。

　　蔡行川道：“多亏了你，江锦。大家都没事了。”

　　这句话飘进江锦的耳膜，但听来像声音入了水，听不清晰。

　　江锦张开嘴唇，想让蔡长官再说一遍，可他没有力气了。

　　身体的状况从未如此糟糕，结合热充其量让他浑身无力、意识涣散，远远不到痛苦的程度。

　　可现在，是新的一股力量未平，另一股蛰伏着的又起，两股力量在他体内颤抖、争夺、撕扯，痛苦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连牙关都在打颤。

　　江锦吃力地支起身，想求蔡长官救救他，却不想刚抬头，却看到蔡长官抬起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幻觉、看错了，刚要开口，一股灼热的气息便喷上喉咙，逼得他连连干咳。

　　下一秒，一片庞大的阴影把他给笼罩住了，是洛洛挡在了他面前。

　　洛洛朝蔡长官低吼，蔡长官寸步不让，两者似乎在对峙。以江锦现在的思考能力，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但顷刻间，有一丝绝望冒着寒气、悄然攀上了他的心头。接着，像是应验他心中所想，蔡行川把枪口对准了洛洛，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等下！”江锦张开嘴巴，愣了半秒才发觉，这声音的主人不是他自己。

　　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蔡行川原本面色平静，但在看向声音发出的来源后，他愣了数秒、面露惊愕，接着缓缓放下了枪。

　　见洛洛暂时没有危险，江锦霎时松了劲儿，趴在了地上。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缓步接近，接着一个甚为熟悉的背影挡在了他和洛洛身前。

　　原来并不是他的幻觉。

　　来人微微喘着气，额头几乎抵在枪口上，直呼其名，“蔡行川，把枪放下。”

　　好像听到对方喊自己的名字，蔡行川才如梦初醒般，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是……路灵？”

　　路灵语气平淡，“不过一年，你不会就忘了我长什么样了吧？”

　　听上去两人应是认识许久了，但见到故人，蔡行川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态度谨慎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要不在这里，你就要把这个学生给杀了。”路灵说，“每个哨向都是塔的重要资产，你天天在太阳塔呆着，总不能忘了吧。”

　　“呵，你可真是误会我了。”蔡行川颇有些无奈与气愤，“我想杀的是老虎！就算它不是真正的凶手，但它害太阳塔折掉好几条人命，它死有余辜！”

　　路灵挑起眉，指着江锦和洛洛，“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你把老虎杀了，和直接杀人有什么不同？”

　　蔡行川正要答话，却被一旁的江锦和洛洛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洛洛忽然浑身散发出夺目金光，硕大的身躯渐渐消融成点点星光，像一捧柔软的雪，被揉进了江锦的身体里。

　　路灵也顺势回过头来，江锦这才看见他的脸，许久才认出正是昨夜他遇到的那个青年。

　　但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洛洛突然消失，江锦左看看右看看，满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蔡行川：“……”

　　路灵摊开双手，“你看，我没说错吧。”接着，他上下扫蔡行川一眼，“噢，我懂了，毕竟你精神力只有B级，所以看不出来。”

　　“你！”蔡行川陡然色变，又很快一转神色，笑道：“可你现在大概连精神体都很难凝结吧？”

　　路灵面色平静，笑道：“没关系，我找到人治疗我的腺体了。”

　　“哦？是谁？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

　　不等蔡行川说完，路灵抢先一指江锦：“他。”

　　蔡行川：“？”

　　江锦的脑袋像灌了水，昏昏沉沉地抬起头，顺着那根手指看向路灵。

　　不知怎的，他盯着路灵的脸，越盯越沉迷，眼神根本挪不开。

　　一眨一眨，再一眨，突然间，路灵身后的人和景都不翼而飞，被一片茫茫白色和落针可闻的死寂所替代。

　　路灵站着、江锦趴着，两人相对而视，良久无言。

　　好几秒钟后，江锦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他的精神图景理。

　　等等，他的精神图景？

　　刚意识到这点，江锦就吓得一激灵，站起身来。

　　江锦的精神图景很特殊，一方面难以梳理，另一方面，是无论有无江锦的允许，都极易遭到精神力反噬，刚一进去就会被弹出来。

　　试想，要是“被D级哨兵精神力反噬”这样离谱的事传出去，作为向导的威名何在？所以，圣所的向导老师都对江锦漠然置之。

　　但是，怎么路灵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江锦倒抽一口冷气，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那语气，像在质问一个未经允许私闯民宅的坏人。

　　路灵的脸色没有不悦，而是挑起眉，理所当然道：“你我的精神力高度匹配，我当然能进来。”

　　江锦惊讶得张开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最后，只得像个被轻薄了的小姑娘，“……我？和你？”

　　路灵浅笑，“你不觉得身体好很多了吗？”

　　闻言，江锦眨眨眼，静心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真是神奇，竟真如路灵所言，折磨他老半天的结合热消退了大半，身体动起来轻盈无比，思维与五感也跟着活络起来。

　　“这是……？”江锦迟疑着问。

　　“我的精神力引起了你的结合热，所以只有我能彻底平息你的症状。”路灵说，“你该庆幸你是个哨兵，够耐造。如果你是向导，别提开口说话了，结合热让你连动也动不了。老天爷就是偏爱哨兵多一点。”

　　此话信息量有点多，江锦先琢磨出第一个意思，就是路灵的精神力起了很大作用。

　　第二个意思还没品出来，就见路灵打量起这片空间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接着，路灵锐评道：“不过，你这精神图景真挺特别的，与其说是‘精神图景’，不如说是‘大型垃圾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