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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鸽子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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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深夜的贫民窟一片静悄悄的。
比安卡一路疾行,丝毫没有因为身体原因而有所影响,他迅速到达了位于贫民窟深处最有名的“商业大街”——埃莱克大街。
不同于前方的寂静,位于最深处的埃莱克大街此时灯火通明,一片热闹。
酒馆、客栈、娼.街人满为患。
他目不斜视,直接闪身进一家写着“Dove's Nest(鸽子巢)”的院子。
不消片刻,院子中最为华丽的屋子便传来一阵急促的低喊:
“所以你现在是成了大祭司的情.人了?!”
“小声点!小声点!这么大声干什么?”
点着昏黄灯火的房间中坐着两个身材纤细的人,其中一位身材曼妙,穿着清凉,正激动地喊叫着;而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连忙捂住眼前人的嘴。
这家伙,还是这么没分寸!
“玛蒂!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
玛蒂挣扎开来,薅了一把自己的红发,激动地想狠狠吸一口烟杆,但又想起比安卡的身体状况,便只能硬压下情绪:“怕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以后谁都不敢和你大小声了,你还可以跟他要很多钱,还可以吃他的喝他的。”说到这里,玛蒂突然来了兴趣,眼眸流转,“听说这位大人的……很小,是不是真的?”
“什、什么?”
玛蒂的眼神落在比安卡的下三寸,激得他脸颊一红,“大!很大!”
女人嬉笑道:“你现在是他的人,当然会替他说话。”
比安卡强忍着要揍人的怒意,捏了捏眉心,开门见山,“我找你是有事的,不是来玩的。”
“说吧,什么事。”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坏蛋,没事不会来找我!”
玛蒂娇哼一声,身上的丝绸睡衣滑落,露出大半的肌肤,但此时房间内根本无人欣赏。
“弗吉尼亚?克莱夫,”比安卡忍着恼怒,沉声道,“是你的客人吧?”
意味深长地嗤笑从红发女人的喉咙间发出,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糖果把玩着,“那个老家伙啊——”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比安卡脑袋一歪,“怎么了?他在床.上很差劲?”
“差劲极了,又小时间又短,每次我都还得演戏,还抠门。”玛蒂翻了个白眼。
比安卡“啊”了一声,这倒没想到。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和这老家伙有关系?”
“嗯,帮我探一下口风,看看他对克莱门特的真实想法。如果能找到可以拿捏他的把柄就更好了。”
之前许多事情压在心头,导致比安卡没想到最为关键的一点,“盖亨纳”采取的是会员制,想要在组织内下单就必须有介绍人。
如果只是内部普通人员介绍,身为组织老大的彼得斯是不怎么会上心的。
只有是他亲自对接、收了重金的任务他才会一再强调,并且直接派发给了组织王牌比安卡,甚至力求他必须“完美”完成任务。
而想要杀克莱门特的人,用脚后跟想都能猜到是谁。
克莱夫和乔伊斯,这两个前候选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对于乔伊斯,比安卡暂且还没想到办法如何避开组织去调查,但克莱夫这边就简单的多了。
这个老家伙,一个月能有半个月的时间都在鸽子巢,好下手的很。
闻言,玛蒂沉默半响,原本张扬的声音低沉了许多,“这是为了你家的大祭司?”
“不是!”急促的话音刚落,比安卡又挠了挠他有些发烫的脸,也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什么,“算……是吧。”
玛蒂缓慢地眨了眨眼,深深凝视着眼前的老朋友,“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你知道规矩的,甜心——”
“我知道,”比安卡拿出一小个布袋,将其中的金币露出给她看,“两百金,这是预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三百。”
一共五百金币,这已经是比安卡的全部身家了。
玛蒂深褐色的眼眸闪了闪,把玩糖果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看来这位克莱门特大人有点厉害啊。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让我们的top1这么“死心塌地”了。
玛蒂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将布袋收入囊中,“除了钱之外,我还有要求。”
比安卡见她收了钱,松了一口气,“什么?”
女人的视线扫过青年的腹部,说得极为认真:“我要成为你孩子的干妈。”
“除此之外,我希望你能在靠近城镇边缘的地方帮我备上一栋房子。”
“什、什么?”白发青年瞳孔微震。
玛蒂年轻时,是有过两个孩子的。
一个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了,不知是男是女;而另一个四岁时就被娼.街的混混流氓欺辱,最后也不幸去世,之后便是至今都没有孩子。
也因此,娼.街上的很多人都喊她“没有孩子的玛蒂”,嘲讽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人说她触怒了光明神,所以光明神不允许她有自己的孩子。
这些事,比安卡略有耳闻,原先以为她是再也不想要孩子了,有了应激反应,所以这些年的避孕措施从来没出过差错。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他收敛心神,问道:“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寂寞罢了。”
玛蒂将把玩的糖果丢回盘子中,坚硬甜蜜的糖果和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道:“我已经28岁了,小安卡。”
“顶多两年,再有两年,我就会被赶出鸽巢。”
“鸽子巢”在贫民窟的娼.街上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成为“盖亨纳”之外的第二大销金窟,全赖于它近乎严苛的运行机制:为确保新鲜感,他们会将年满30岁的女人直接赶走,就算是玛蒂这样的头牌也不例外。
玛蒂在成为头牌前,是见过上一任头牌的。
那是个极美的女人。
金色的大波浪长发,多情的碧色眼眸,姿态优雅迷人,身材傲人,就是女人见了都恨不得多看两眼,更何况是男人呢?
那个魅力四射的女人在鸽巢待了11年,为老.鸨赚了数不清的金币,更是为鸽巢牵桥搭线了无数大人物,可到了30岁,他们还是毫不留情地将她赶了出去。
那天,16岁的玛蒂第一次看到那个脸上一贯带着倨傲神色的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希望管事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
她甚至跪在地上,抱着那个丑陋管事的腿,一边哀求,一边告诉他自己甚至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免费“服务”。
但那管事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叫人将她拖了出去。
玛蒂曾经自问过,离开鸽巢,离开娼.街这个吃人的魔窟,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她们可以用之前赚取的钱财和人脉为自己谋求一个更好的后半生,何必要再待在这烂臭的地方呢?
直到逐渐长大,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玛蒂才知道,那些被赶走的女人连一块铜币都带不走。
管事会在驱逐她们之前,就将她们的财产洗劫一空,甚至身上穿着的衣服都不例外。
而那些被赶走的女人,也因为长年累月的接.客剥削了她们的身体,让她们在正值壮年便染上许多病痛和传染病,而这些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至于那些“人脉”。
哈哈。
想到这里,玛蒂忍不住发出一声讽刺的嘲笑。
那些个贵族老爷们来到这里,哪个不是想着寻欢作乐的,基本上每个都是提上裤子,拍拍屁.股就走人的主。
他们根本不可能花自己的钱去养一个“老女人”。
毕竟娼.街多的是貌美年轻的姑娘,只要一银币,就能得到极致的享受,他为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去照顾一个满身脏.病的老女人呢?
而这些靠着身体获得“辉煌”的女人,已经忘记了该如何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去获取钱财,那实在太累,太慢了。
玛蒂从小就在贫民窟长大,这么多年了,她只听到过两个被赶出去的女人下场稍微好一些。
其他的,要么是受不了落差,自尽了,要不就是在离开鸽巢后重操旧业,但光顾的都是些没什么钱的平民,和之前接待的贵族老爷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她们的价格也会从金币变成银币,银币变成铜币,最后连一铜币都用不上,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玛蒂不希望这样。
她不想变得和这些女人一样。
她已经转移走了部分钱财,但到底人还是在鸽巢,大部分的银钱根本转移不走。
但如果能成为“大祭司/Abyss孩子”的干妈。那后续就可以利用这个噱头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她也不贪心,只希望这些人能多敬畏自己一些便好。这样自己运作起来也能方便许多。
铺满了软垫的屋内香气弥漫,长久的沉默让玛蒂也抓不准老朋友的想法了。
她抬起头,眼中似乎有泪花闪烁,“是我唐突了……也是,那孩子的双亲可是第一杀手和最年轻的大祭司,是我异想天开了……”
“我……”比安卡搓了搓手,低头看着软垫上的花纹,“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
说明有戏。
玛蒂眼前一亮,忍不住倾斜身子靠近白发青年,语气带上了些许期待和雀跃,“我的甜心!你真是个大好人!”
房子的事情都好说,比较难解决的,还是孩子“干妈”这件事。
比安卡之前其实是有考虑过让玛蒂当孩子的干妈,估计她也是有所察觉,所以才会提出来。
但那时候的比安卡觉得孩子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自然可以自己决定这些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
要和他商量的吧?好歹也是孩子的另外一个“父亲”。
但……
他会同意吗?
回到别墅时,比安卡还在犹豫。
该怎么和克莱门特开口呢?
直接说:“我给孩子找了个干妈”?
可要是克莱门特问起来玛蒂是做什么的,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再说了,一个大祭司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孩子的干妈是个在娼.街出卖自己身体的人?!
“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比安卡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屋内,和克莱门特撞了个正着。
“我……”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直接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索利斯弯了弯眉眼,打量着青年,“这么巧?我也有,我们去书房聊吧。”
这还是比安卡第一次进入克莱门特的书房。
空间宽敞明亮是不用说的,一排排数不清的书柜连成了书墙,墙壁高耸,挂着一些风景画。而书房的正中间放置着一张巨大的橡木书桌。
比安卡打量着那张桌子,觉得三个自己躺上去都不成问题。
索利斯关上门,绅士地给白发青年拉开椅子,“别累坏了,坐吧。”说着,还拿起桌上的茶壶,“红茶,可以吗?”
“嗯、好的谢谢。”比安卡踌躇地看着克莱门特将茶水倒好,还额外拿了些饼干放在自己面前。
他攥紧了拳头,喉结上下滚动, “那个……”
“嗯?怎么了?”索利斯眼眸柔和,做出倾听的姿态。
“我、我有个朋友,她想当孩子的干妈……”青年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声音也越来越低,“她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就是,她的工作……可能不是很体面……”
“我想着,你总归也是孩子的亲人,这些事情总要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