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港纪年》南山依旧

33、期末考

　　初雪过后，天气彻底冷了下来。
　　校园里的常青树上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期末考试的紧张氛围如同这凛冽的空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图书馆、自习室人满为患，呼吸间都是咖啡和书本的味道。
　　周昭阳对着《模拟电子技术》的习题册，愁眉苦脸，笔杆都快被咬出牙印了。
　　知识点琐碎又抽象，像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他哀嚎一声，习惯性地就想往旁边歪倒，寻求安慰。
　　“又卡了？”旁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们此刻不在图书馆，而是在周昭阳的宿舍。
　　周昭阳的室友们要么回家复习，要么去了图书馆，宿舍里难得的安静。
　　许沉星把自己的书和笔记都搬了过来，两人并排坐在书桌前，各自复习。
　　“嗯……”周昭阳有气无力地指着一道关于反馈放大电路的题，“这个负反馈深度到底怎么算啊？公式套来套去都不对。”
　　许沉星放下自己的笔，侧过身，把周昭阳的习题册拉到自己面前。
　　他扫了一眼题目，拿起草稿纸，开始一步步推导。
　　“这里，你忽略了输出电阻的影响。”他的声音平稳清晰，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简洁有力的步骤，“看，这样代入，是不是就清晰了？”
　　周昭阳凑过去，脑袋几乎要挨着许沉星的肩膀，跟着他的思路一步步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哦！原来这里要等效替换！”他恍然大悟，眼睛亮起来，“许老师你太厉害了！”
　　许沉星看着他亮晶晶的、充满崇拜的眼神，嘴角弯了一下，抬手用笔帽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专心点，周同学。这种题型我上次给你整理的笔记里应该有类似例题。”
　　周昭阳嘿嘿一笑，赶紧翻出那本被许沉星批注得密密麻麻的宝贝笔记。
　　有了“许老师”一对一精准辅导，效率果然超高。
　　复习间隙，周昭阳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亮起，勾勒出光秃秃的树枝轮廓。
　　“饿了……”他小声嘟囔，像只讨食的小猫。
　　许沉星看了眼时间，合上书：“休息一下，想吃什么？我去买。”
　　“想吃二食堂的牛肉拉面！热乎乎的！”周昭阳立刻来了精神。
　　“等着。”许沉星穿上外套，围上围巾——依旧是周昭阳塞给他的那条。
　　许沉星刚走，周昭阳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周爸爸发来的消息。
　　【爸爸：昭阳，复习得怎么样了？别熬太晚，注意身体。沉星呢？你俩互相督促着点。】
　　【周昭阳：知道啦爸！许老师刚去给我买饭了！（乖巧.jpg）】
　　【周昭阳：复习还行！就是模电有点难……不过有许老师在，没问题！】
　　【爸爸：那就好。辛苦了，考完爸带你们去吃好的。】
　　【周昭阳：好！】
　　周昭阳抱着手机，心里暖洋洋的。
　　爸爸虽然忙，但总是惦记着他们。
　　没过多久，宿舍门就被推开，许沉星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份打包好的拉面，浓郁的汤香瞬间飘散开来。
　　“快趁热吃。”许沉星把面放在桌上，手指冻得有些发红。
　　周昭阳赶紧接过，碰到他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双手捂住：“怎么这么冰？没戴手套吗？”
　　“忘了。”许沉星不在意地想抽回手。
　　周昭阳却握紧了，低头对着他指尖呵了几口热气，又用力搓了搓：“笨死了，下次记得戴！”
　　许沉星看着他专注给自己暖手的样子，眼神柔软下来，任由他动作。
　　两人快速吃完热腾腾的拉面，身体和胃都暖和起来，又继续投入战斗。
　　夜深了，宿舍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翻书的声音。
　　周昭阳终于攻克了几个难点，倦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他强撑着又看了一会儿，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往下掉。
　　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许沉星不知何时坐近了些，让他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困了就睡十分钟。”许沉星的声音很低，手上的笔却没停，还在演算着什么。
　　周昭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靠着坚实温暖的肩膀，最后一点挣扎的意识也消失了，含糊地“嗯”了一声，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许沉星侧头看了看肩上毛茸茸的脑袋和安静的睡颜，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继续看着自己的书，肩头承载着另一个人的重量和信任，心里一片奇异的宁静。
　　窗外的冬夜寒冷寂静，但这方小小的书桌前，却温暖如春。
　　周昭阳这一觉睡了二十多分钟才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居然靠着许沉星睡了这么久，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我！”他一下子坐直，有点懊恼。
　　“睡得太沉了。”许沉星不动声色地撒谎，把温水推到他面前，“清醒一下，把这章看完就休息。”
　　周昭阳将信将疑地喝了口水，感觉精神确实好了很多。
　　他看着许沉星平静的侧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最后的考试周，就在这样互相陪伴、互相督促的节奏中度过。
　　有抓狂崩溃的时刻，也有攻克难题的喜悦，更多的是琐碎日常里无声的支撑。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周昭阳走出考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胜仗。
　　许沉星已经在老地方等他，依旧是靠在墙边，姿态放松。
　　“解放了！”周昭阳欢呼着跑过去，几乎要跳到他身上。
　　许沉星伸手接住他，眼里带着笑意：“考得怎么样？”
　　“感觉还行！包过的。”周昭阳兴奋地说，眼睛亮得像星星，“你呢？”
　　“照常。”许沉星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轻松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冬日的阳光淡淡地洒在身上，并不灼热，却让人心情明朗。
　　他们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讨论着假期的计划，讨论着晚上是去吃火锅还是烤鱼，讨论着周爸爸答应的大餐。
　　周昭阳叽叽喳喳地说着，许沉星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
　　走到人少的地方，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周昭阳的手，一起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周昭阳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手指在温暖的口袋里回握住他。
　　期末考的紧张和疲惫终于成为过去。
　　而共享后的轻松，和对即将到来的、充满期待的假期的憧憬，如同这冬日暖阳，柔和地笼罩着他们。
　　未来的航行也逐渐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