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网蔷薇与资本橡树》桃言拾句

12、掌心密码与沉默的证词

　　医院VIP病房的消毒水气味，被窗外渐浓的暮色冲淡了些。沈烬严昏睡了大半天，此刻终于悠悠转醒。肩上的麻药效力退去，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一直守在床边的凌汐几乎立刻察觉，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倾身向前。“醒了？别乱动。”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伸手想去按呼叫铃，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住。

　　沈烬严的手心因虚弱而有些潮湿，但力道依旧不容拒绝。他没有看呼叫铃，深邃的目光直直落在凌汐脸上，像是要确认她是否安好。“你还有哪不舒服？”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没事。”凌汐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那道旧伤，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让她心尖都跟着颤了颤。“是你有事！子弹差点打穿动脉，失血过多，医生说你必须绝对静养。”

　　沈烬严似乎没听见她的责备，只是专注地看着她，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你守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凌汐耳根发热，别开视线，故作镇定地抽回手，转身去倒水。“我是怕你死了，没人付我顾问费。”她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动作却小心翼翼，“喝水。”

　　沈烬严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她。水流滋润了干裂的嘴唇，也让他恢复了些精神。“陈默呢？老K呢？”他问到了关键。

　　凌汐放下水杯，神色凝重起来：“陈默被警方带走，暂时关押。他情绪很不稳定，拒绝开口，只要求见老K。老K……”她顿了顿，“他留下那枚闪存盘后，就消失了。警方和技术部都尝试追踪，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沈烬严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闭上眼，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也像是在积蓄力量。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林知夏带来的存储器，内容解密了吗？”他问。

　　凌汐拿起床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复杂的代码和文件列表。“大部分是明振业与海外空壳公司的资金往来记录，以及他们下一步计划针对沈氏和其他两家上市公司的做空方案细节。很关键，但……”她滑动触摸板，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这个核心文件，需要双重密码。一层是数字密钥，另一层……似乎是声纹验证。”

　　沈烬严眉头微蹙：“声纹？谁的声音？”

　　凌汐点开一个音频样本，一段经过处理的、略带电流杂音的男子声音响起，只说了一个简单的单词：“Execute（执行）。”

　　“这个声音……”沈烬严瞳孔骤然收缩，“是沈明宇。”

　　凌汐并不意外。在顶楼对峙时，陈默就曾暗示沈明宇深度参与。她看向沈烬严，想知道他对这位堂兄的态度。

　　沈烬严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心，也有冰冷的决绝。“联系警方和我的律师，”他声音低沉却清晰，“申请对沈明宇进行正式讯问。另外，把这段声纹样本交给技术部门，进行精准比对。”

　　“好。”凌汐立刻开始操作。在她敲击键盘时，沈烬严的目光落在她纤细而灵活的手指上，又缓缓移到她专注的侧脸。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平日里那种带刺的疏离感减弱了许多，流露出一种沉静的坚韧。

　　“凌汐。”他忽然开口。

　　“嗯？”凌汐头也没抬，手指仍在飞舞。

　　“在顶楼，陈默用枪指着你的时候，”沈烬严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凌汐心上，“你对他说的那句话……关于他母亲的遗言，是真的吗？”

　　凌汐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她抬起头，对上沈烬严探究的目光。那一刻，顶楼的惊险、汽油味、子弹呼啸声和掌心温热的血液触感再次涌现。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摇头：“是假的。我赌的。老K从未提过陈默母亲的事，我只是……根据陈默的反应，临时编的。”

　　她看到沈烬严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紧接着是更深的心疼。他当然知道那是兵行险着，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以后……”沈烬严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手臂，似乎想碰触她，最终却只是轻轻落在床沿，“不要再这样冒险。你的命，比任何证据都重要。”

　　这句话不像命令，更像是一种带着后怕的恳求。凌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温热的情绪在胸腔里弥漫开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林知夏推门而入，脸色凝重：“沈总，凌小姐。警方在排查顶楼现场时，在配电室发现了这个。”她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极其微小的、类似芯片的东西。“技术初步判断，是一种一次性的远程信号接收器，并非老K常用的设备。而且，根据现场痕迹分析，老K可能……并非独自一人在配电室操作断电。”

　　又一个谜团。老K还有同伙？这个同伙是谁？是敌是友？

　　凌汐接过证物袋，仔细端详着那枚芯片，脑中飞速运转。沈烬严也陷入了沉思，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显然持续的思考和伤痛在消耗他的精力。

　　凌汐见状，对林知夏使了个眼色。林知夏会意，悄然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夜色逐渐取代夕阳，笼罩了城市。护士进来为沈烬严换了药，又量了体温，叮嘱他必须休息。

　　凌汐帮他调整好靠枕，盖好被子。当她准备退回椅子时，沈烬严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他的力道轻了许多，带着伤后的虚弱，却依旧坚定。

　　“别走，”他闭上眼，声音几不可闻，“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儿。”

　　他的手指冰凉，需要温暖。凌汐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第一次没有挣扎，也没有找借口。她轻轻回握住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低声说：“好，我不走。你睡吧，我守着。”

　　沈烬严似乎真的安心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凌汐没有抽回手，就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另一只手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的脸，也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她开始尝试破解那段声纹密码，同时调出沈氏集团的股权结构图和近期的所有异常资金流动记录。

　　证据、谜团、危险依旧环绕，前路布满荆棘。但在这个安静的病房里，在彼此依靠的体温间，一种超越合作关系的信任与羁绊，正悄然生根发芽。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他们必须一起走下去。而掌心的温度，似乎比任何复杂的密码，都更能给予她前行的力量。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仿佛一切如常。但在这间病房里，风暴暂歇后的宁静之下，正在酝酿着最终揭开所有真相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