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放晴了吗》南瓜丝粥

22、第 22 章

　　转眼到数竞排名公布大会，大厅里座无虚席。

　　裴嬿理再赶到现场，扫了一圈，便见前排靠里的许祺娣冲前门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身侧的位置。
　　依着次序往里面走，很快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便听见许祺娣好脾气地说：“还以为你掐着点再来呢！”
　　裴嬿理干笑出声，摆摆手辩解道：“我可是提前了五分钟！”
　　可能是会场密闭且空气流动性差，很快裴嬿理就有点燥热，便脱下了大衣搭在腿上，瞥了眼许祺娣，边揶揄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噎人！”

　　许祺娣轻声应和：“现在认识也不迟！”
　　裴嬿理只闷笑几声。

　　坐台上逐渐坐满领导，底下观众席上与之同时地敛声，礼堂顷刻噤若寒蝉。

　　只见发言台上缓步走过名宣奖者，抬手调整一下座筒位置，突兀的“滋啦”电流声贯通耳窝，紧接着浑重字句顿挫开从四面墙壁的音响里传开来。
　　“很高兴在澜大与五湖四海的学子相遇，一年一度的数竞赛完美落下帷幕，现在我开始宣读获奖名单，”

　　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我靠，这是直接进入正题啊！”
　　“……”

　　怨恨声很快被鼓掌声淹没。
　　“首先公屏展示二等奖，三等奖名单，临栖七中何秦，临陵一中许栩，临栖七中顾昊，抚宁附中梁栖宥，临栖七中许祺娣……”
　　听到名字依次上台，裴嬿理闻声边鼓掌边真心恭喜，看着尚在怔愣中的女孩，抵了抵对方的肩膀，然后回应对方微笑，姚老师站在靠墙的长廊也微笑示意肯定。

　　“你看临栖七中这不得积分第一吗！”
　　“明知故问，这学校快把前十占去大半了，竞赛怪吗？”
　　周围渐起的惊叹声入耳。

　　公屏上不断闪现，很快第一批下台，音响里继续传开来。
　　“接下来公布一等奖名单，栖临七中陈灏仪，抚宁附中秦诗，临陵一中张煜歆。请宣读到名单的人上台……”

　　离自己不远处的的座位起了一阵哗然，整个会场的视线都聚焦身姿颀长的背影上。
　　就在裴嬿理掀起眼帘，移开目光的刹那，台前的忽身形顿了一下，拾阶而上时微微侧过黑眸，穿过万千人海，彼此视线似感应般在半空精准碰撞。

　　裴嬿理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静水湖，起涟漪，万物止。

　　“……最后恭喜数竞杯满分荣获特等奖者临栖七中裴嬿理！”
　　裴嬿理心神恍惚，敛了微颤卷睫，起身从右侧走廊缓步走上坐席台。

　　液晶大屏幕开始展现数学竞赛个人排行榜，每五秒滚动到下一页面。
　　再次奏响的颁奖典礼的轻音乐回荡礼堂里外，全场哗然，紧接着鼓掌的轰鸣声响彻壁顶。

　　顾昊双臂还搭在前座位，嘴巴还半张在原地，脸色铁青。
　　一旁的戴俊杰憋笑得躬着身子，话不连续：“我说，你还要……安慰上，裴嬿理了，人家发高烧初赛也考了第五，”
　　“咯咯哈哈……”
　　顾昊翻了下白眼，撑着体面：“能不能别说了！”

　　戴俊杰话不死不休，笑得热泪盈眶，继续补刀：“人家考满分，只是分数只有那么多。”
　　“得了，下次再也不同理心乱泛滥了！”顾昊差点要缩进角落里默默画圈圈。

　　临栖市地理纬线靠南，相较于北边日渐冷气的临陵市，更显得四季分明。
　　“理理！”温橙在人群里招呼着手，有些忍俊不禁包成粽子的闺蜜。

　　“橙子？”
　　裴嬿理闻言掀起长睫，又惊又喜带着小跑往校门口跑去。

　　温橙直接环住裴嬿理的脖颈，洋洋得意：“感动不！特地来迎你的！”

　　见着对方义正言辞，还挺起胸膛拍了拍，裴嬿理也是莞尔一笑，直接戳穿道：“怕不是又要陪你去哪里？”
　　“怎么可能？”温橙伸手指向教学楼间悬挂的几条鲜红的横幅，说明来意：“特地来帮你接风洗尘的！”
　　裴嬿理顺着朝向望去，几秒就别开眼来。

　　行李一放回家，温橙就催促着自己到中心城区的烤肉店，此路程里没少吹嘘这家门店，裴嬿理偶尔不冷场地应和几句，正好说中了对方的心坎，温橙更是来劲，绘声绘色地介绍几样特色美食，说着假期一定带着自己畅玩临栖市各个美食街。

　　恰碰上休息日，街头巷尾人头攒动。
　　七里巷的夜景被张灯结彩的店铺晕上层昏黄，屋檐顶挂着鲜红灯笼串，是被萦绕而过的城中河分隔开来，从这街头眺望到最远的半月拱桥尾，波光粼粼的湖面来来往往过画舫游船，欢声笑语融进岸边吹嘘谈详，连空气中弥漫着人间烟火味。
　　甚至让人在举行间刻意透露着温馨且细腻的韵味。

　　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门店，走到前台就迎面碰上商承洲一众人，裴嬿理几乎顷刻神经弦绷紧，在人群里一眼瞄到最近想避开的人。
　　依旧是一身黑色卫衣，两根帽绳松散在面前。裴嬿理第一次打量起对方的眼睛，眼皮很薄，内双的褶明显，眼尾微微上挑，特别是如黑曜石的瞳仁，如今泛起光泽，给人平添了孤傲冷冽。

　　一边商承洲和温橙早打成一团，末了虚势作锤砸了砸温橙的脑袋，也不忘笑着问道：“裴妹妹，要不我们一个包间吧！”

　　侧头就接受到浑身冒着火气的温橙眨巴眼不停的信号，浅浅弯唇表示自己可以。

　　餐桌上的气氛很快被商承洲一众人打起来。
　　裴嬿理尽量缩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也不可避免被话痨成员cue到。

　　坐在对角位置的陌生男子目光没少落在裴嬿理身上，女孩极其五官精致，卷睫在半空微颤，琥珀色的眸光流转，在灯光打撒下，柔和了脸颊轮廓。卡其棕及脚踝长裙上搭针织开衫，气质出尘脱俗。

　　虽然也被商承洲带来的人暗示收敛些，可还是没忍住在桌面前突兀问出口：“温橙姐，不介绍一下身边的美女认识认识！”
　　周围也渐起应和打哄声。

　　“姐”都带上了，心思都要写脸上去了，温橙瞬间警铃大作。
　　男生更来劲，开始口不择言：“妹妹，玩不起凑上来什么啊？”

　　桌下裴嬿理顷刻按住温橙要拍案的手，安抚摩挲了对方的手心，然后笑语弯唇。
　　“临栖七中，裴嬿理。”
　　疏远到极致，但不失明面上的客套。

　　男子对上对方无情绪波澜的眸子，冷冽感扑面而来身形一颤，明明带着笑但就是感觉阴恻恻的，他此刻有些后悔刚才头脑发热的行为。

　　商承洲简直没眼看是哪家兄弟，也有点恶心上头，自己先惹得祸，却没本事收回汤，又是自己带来的人难逃其咎，赶忙打圆场。
　　“裴妹妹，你可真厉害，”说着边吸拉着嘴里的辣粉，边竖起大拇指，语气没有丝毫的夸大。
　　“我就没遇见能将陈灏仪踩在脚上的，你是第一个……”

　　话到兴致头上，还晃悠着举起杯子作势庆祝着伟大时刻。
　　陈灏仪几乎是粗鲁地往对方嘴里塞进烧饼，斜睨了对方一眼，嫌弃出声：“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唔唔唔……”
　　商承洲也顾忌不到撒在手上的水，按着干噎的喉咙，面色有些难看地咽下嘴里食物。
　　“你谋杀亲兄弟啊！”末了还接过对方体贴倒过来的水，揶揄身旁的始作俑者：“这有句古话说得好，君子欲成器，谁还能是常胜将军！”

　　也没理对方反应，继续补充上面的话：“裴妹妹，我诚心敬你一杯！”
　　裴嬿理也不谦虚，直接和对方爽快地做样子喝了杯。

　　“商承洲，你得了，下次成绩凑个两百，再来把杯称兄道弟。”温橙不假思索建议。

　　旁边的顾季明趁机煽风点火：“温橙姐，你怎么知道商哥测评又揽获全校倒数第二！”
　　温橙闻言也是意料之中，话语嘲意十足。
　　“嘿，他要能考正数，母猪都能上天！”

　　虽然场景见怪不怪，都在有意的缓和，裴嬿理也轻笑而过。
　　上秒的闹剧不愉快地揭开。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商承洲不甘示弱，没少兜出温橙幼时的破事，话题越走越远，就连顾季明都有所波及到。
　　很快到气氛的高潮，商承洲突然提议比点数，顾忌到女孩子，冒险惩罚限度不大，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摇头表示没意见。

　　“理理，你玩吗？”温橙还是决定问一下。
　　裴嬿理没有打算扫了大家的兴，点头应声自己也没意见。

　　商承洲转了下脑袋补充道：“不过我要补充一下，最后拿到对方心愿单必须尽可能的完成，否则出去找个公共场合大声喊我是猪，如果条件允许自行编舞，冒险失败同上。”

　　裴嬿理没有明显抗拒的情绪，反正翻版的大冒险玩法，只不过少了真心话，最后赢把数多的前三名匿名信封给指定者，对方必须如实回答。运气这东西她一向认为自己有些，此刻也勾起了胜负欲，微微扯起嘴角的弧度。

　　分发好牌，共十轮，每轮五个回合。

　　第一轮。
　　“红桃K！”裴嬿理最后回合揭开面前的牌。

　　蓦然空气里炸起哀嚎声。
　　“我去！”
　　“裴妹妹你这手气没谁了！”商承洲扶额。

　　毋庸置疑裴嬿理拿下首局一分。
　　分数垫底的是刚才桌上举行轻佻的男子，抽完桌面上的卡片，认命掏出手机给置顶消息发一句，你是猪吗？

　　紧接着对方消息铃声不停响起，没嫌事大的坐在旁边的，夺过手机瞥了置顶备注。
　　“你没活头了，竟然发给你妈！”
　　“咯咯哈哈……”

　　第二轮。
　　裴嬿理手里仅剩两张，抽牌没有犹豫出了张黑桃A。
　　商承洲接上黑梅花2，温橙有些偷笑扔出张红方块K。
　　商承洲捂脸掩着自己的气急败坏。
　　裴嬿理不紧不慢地跟上红桃K。

　　又拿下一局。

　　多了一轮出牌，戏剧性地又是刚才的男生垫底，周围人没少调侃，依旧被推着伸手抽了一张置顶牌，一目到底脸色变得铁青，推开椅子咬着牙走向门外。

　　不久蓦地女生尖锐谩骂声极具穿透性透过虚掩的门缝隙：“你TM脑子有病就捐了吧，出门直走右拐精神病院，慢走不送！”

　　再等回到卡座里，男生难为情抬不起头，甚至更清晰听闻到周围此起彼伏鼻腔里共鸣出的嗤笑声。
　　不经意间地抬头，撞上早已静心等待自己深邃眸子，紧接着隐在黑暗里的，女孩略微抬了抬下颌骨，不加掩饰的挑衅，居高临下睥睨不久之前愚蠢行为。
　　见着对方匆匆别开眼去，裴嬿理也深呼了口气，想到算是点到为止了。

　　第三轮。
　　顾季明出了张黑梅花Q，温橙跟上红桃Q。
　　商承洲几乎信心满满地扔了张黑梅花K。

　　众人皆是焦躁地抓头挠腮，认命地倒躺卡座里。
　　一直压着牌得陈灏仪的面前摆出张红方块K。

　　气得商承洲不顾形象越过身边的人狠狠地掐揽上对方的后脖颈，语气极冲。
　　“陈狗，这轮你怎么不装孙子了！”
　　“哈哈哈……人家陈哥就压你！”

　　陈灏仪压过商承洲拿下一分。
　　男生本本松紧的弦被这突如其来一反转，只感觉整个人落空往万丈深渊坠落。
　　他刻意着提着目光，捕捉对方将落在自己身上的蔑视，可没有，男生仿佛刚刚只是单纯为了抢个头筹。

　　浑身被浇灌凉了个透，又在众人瞩目下，狼狈地抽了牌。
　　接下来的七局在陈灏仪全面发力下，碾压式间隔拿下三分，在他轮回垫底均是同一个人，最后男生快吓瘫坐在地上，双手臂软瘫瘫地靠在靠椅上。

　　再瞎眼的人也能见得氛围里的剑拔弩张，可谁也不敢声张出头，圈子里的人谁没略耳闻陈二公子性子乖戾桀骜。
　　屏息作聋地等待这场刻意报复针对结束。

　　到了白纸写心愿环节。
　　裴嬿理搭在腿上的手无意蜷缩，指腹摩挲着手心，垂眸思忖许久，再掀起眼帘，直接与对方戾气的炙热视线相撞。

　　陈灏仪坦荡对上对方通透的瞳仁，只不过眸光你以往多了迷惘，不解。

　　到交换心愿的环节，抬起松懒地搭在桌上的臂膀，离座逆着光越过好几个座位。

　　裴嬿理只觉得眼前被覆下一片阴影，跟前出现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标准尺寸的信纸，似是预料之中递到自己跟前。

　　待视野重新清明，对折展开下来，纸张中央洋洋洒洒写下遒劲飘逸的几个字。

　　裴嬿理只感觉胸腔里心脏不受控骤跳，右耳廓痒意不止，绯红的耳根瞬间蔓延开来。

　　“你在躲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