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放晴了吗》南瓜丝粥

16、第 16 章

　　转眼间一学期大半，期中考试如火如荼地开展，紧张亦期待。
　　耀眼晨光在每个教室门外慢慢地拉长，掠过靠窗口每个埋头同学奋笔疾书的笔尖，翻卷的婆娑声，再往楼道长廊渐渐聚焦，几乎是时间的飞逝，橘色的光给教学楼铺上一层薄纱，远见如昏黄金山。

　　最后一场是英语，一结束，似乎都在憋着一股气，都发泄出来了，不难看见垂头面显煞白的，也不难听见低声哀吟的。
　　“我快哭了！英语的阅读量好大，我最后一篇阅读空着都来不及做！”
　　“其实我昨天数学就做自闭了，三角题好创新！”
　　“谁不是呢，感觉超纲了，考了高二的内容……”
　　“老王说不会的可以跳，我跟跳跳虎一样，从第四个选择题直跳到最后一个，没招了又跳回来了！”

　　裴嬿理收拾了一下桌面，几乎是唉声叹气不间隙地入耳，温橙也是几乎瘫倒在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忍不住地开口：“怎么了？看你蔫头耷脑的！”
　　温橙几乎一抹鼻涕一抹泪：“理理，我要完了，我数学后面的大题比我脸还要干净！”
　　裴嬿理闻言不疾不徐地安慰道：“题目确实超纲了，好多都用到了高二的空间向量的定理和二级定理，大家都难，就从你擅长上面脱颖而出，相信自己，大不了从头再来，我觉得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理理，但是我还很难过，感觉数学白努力了！抱抱！”

　　裴嬿理也妥帖地伸出双臂，温橙一下子钻进对方怀里，撒娇环住对方。
　　裴嬿理暗暗起了恶作，夹着软声糯语地哄着：“别哭，别哭……”
　　温橙直吓了哆嗦，连连退了离对方几寸远，嘴角打着哆嗦道：“理理，你变了！”

　　临栖七中的改卷效率极快，周五网上阅卷结束，周六周日统计汇总总成绩，周一就在教学楼旁的公告栏上张贴出排名名单。一下课间操后皆蜂拥至上，人头攒动。

　　温橙也拉着裴嬿理就往公告栏前挤，可人之间推搡的连一点缝隙都没有，温橙只得让裴嬿理在外面等自己，裴嬿理还没有反应过来，人早已游走到人潮里。

　　裴嬿理就这么在外围，不时地垫着脚，借着高度往公告栏望去，身后响起一声。
　　“学委！？”

　　转头就对上已不似往日阴郁的眸色，有些意外，然后匆匆笑着看向旁边应声的向桓。

　　对方有点挪逾地道：“学委，原来你也会凑公告栏上的热闹！”

　　作为全校第一的焦点，先知消息总是特权。

　　裴嬿理淡笑，也不隐瞒，坦荡如砥地回道：“老班说这次的数学考试有人满分，想来看看是谁？”

　　“学委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是一点不给我们这些人活路！”向桓的语气故作绝望，有意无意地撇了眼身边的人，若有若无地开口：“那找到了吗？”

　　裴嬿理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见对方站在公告栏的第一栏前，向桓恍然所悟，满脸贼兮兮地提醒：“或许……”

　　稍顿了下，故弄玄虚地补上：“你找错位置了呢！”
　　身侧的人没有任何收力给自己狠狠地砸上一拳，力道不轻，向桓瞬间脸色铁青，碍着周围的环境，几乎是牙口无言地忍着没开口。

　　裴嬿理几乎是惊诧地望向始作俑者，她也不算迟钝的人，不是听不出话意，闪着星光的眼睛瞪得很大，一脸地难以置信。

　　陈灏仪在视线投过来的那刹那，插在兜里的手微微蜷缩起来，那不掩盖地向自己取证，嘴角扯着的弧度都僵住，有些预料不到有一天会被这么赤裸裸地质疑。

　　他有些气笑了：“怎么了？”

　　不知想到什么，有意无意地补上：“存在即合理。”

　　见着对方理所当然极力装作正经模样，裴嬿理也不揭穿，顺着对方的话，弯月眉扬起，洋洋得意：“可是，我还是总分第一！”

　　陈灏仪太阳穴突突，眉心紧皱成一团，事实如此，最后懈气地吐了口气。
　　向桓看着陈灏仪吃瘪硬吃的样子，简直不要心情太好，简直身心愉悦，清了清嗓子假意为好友证明：“其实，我们小仪仪很厉害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灏仪咳声打断。

　　总是活在过去，岂不是更让人看了笑话去。

　　裴嬿理看着对方矛盾又意绝的样子，猜个七七八八，在两人要走前点头认同，语气依旧轻柔的坚韧：“那就等十二月底的数竞吧！”

　　陈灏仪闻言背影微怔，没有回应，好晌才继续信步走近教学楼。
　　向桓也突然意识到什么，拍了拍脑袋，几乎不可置信，喃喃道：“老班还真的不动声色地给你套进去了！”

　　可他想，
　　不是计谋，是他自己自愿拉住那道光。

　　另边，温橙看着自己前五十的名次，不经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就看到裴嬿理背对着自己，揽上裴嬿理的肩膀，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教学楼，满是狐疑：“这是看什么呢？”

　　“啊？”裴嬿理回过神来，发懵出声。

　　温橙看着女孩一脸懵简直无可奈何，叉着腰一字一句重复，不掩抱怨：“理理，你这是被谁给勾去了，我喊了你几声都不理！”

　　裴嬿理这才露出一丝抱歉，乌黑眉梢下拉，越过温橙身后看了眼公告栏，围绕着同学一层又一层几乎走了不少，然后小幅度地抬了抬下巴示意，温橙也似懂非懂，跟着裴嬿理来到公告栏的最后一栏。

　　裴嬿理视线从上到下不遗余行地览到最后倒数第五行，终于视野清明，在目标名字后面停顿下来，锁定行列开始往后移。

　　除了数学，政治，还有物理，其他科目均是缺考。
　　但也仅除了数学……

　　想到这，发紧的嗓子瞬间松弛，连嘴角都漾着轻笑。

　　温橙看不明公告栏，又察觉到裴嬿理的莫名的情绪，机械般地开口：“理理，你……”笑得怎么这么瘆人！

　　“嗯？”听到旁边的动静轻声应道。

　　温橙甩了甩头，换了个问法：“你……这是看谁啊？”
　　想着就算看劲敌也该在第一栏啊！

　　“陈灏仪他……怎么样？”

　　听着对方一脸正经的语气，温橙有些有意无意地避开的自己的视线，摸着耳朵，故作为难地开口：“其实吧！我也，不太清楚！”

　　裴嬿理知道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不是要打听对方的私事，只是问问他以前在本部的成绩，整理好措辞重新开口。

　　还未开口，温橙直接一鼓作气抖落完。
　　“我知道他哥哥车祸与他有关！”

　　已经到喉咙的话突然咽回肚子，有些震惊。
　　“你说他的眼睛是后天失明的？”

　　“！？”
　　温橙只知道自己完了，有些生无可恋：“难怪商承洲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我去当卧底，分分钟被敌人不打自招了！”

　　下意识地侧头欲张开双唇。
　　便瞧见温橙眼泪汪汪，嘴角下扯“呜呜”求饶声发出，一脸为难的模样，裴嬿理也止住了疑问，为了宽慰对方，在嘴角边做了拉上拉链的动作。

　　温橙简直是遇上救世主的感激。
　　“理理，等以后时机成熟跟你说，好不好？”

　　裴嬿理只觉得小姑娘死心塌地的傻，这时候不想着说漏嘴怎么和守密人交代，却还在这边哄着自己，哭笑不得。
　　“我想问的是，班长总说，他以前成绩很好，我想问有多好？”

　　“啊……”温橙想咯嘣掉自己的脑子。

　　然后从初中简单地从叙述起来。
　　她是和商承洲的机缘下认识陈灏仪的，彼时的少年刚从京市转来临栖市，性子混不吝，顶着好看的皮囊，收揽不少少女春心，老师也是又爱又恨，包揽各科目第一，竞赛演讲金奖更是拿到手软，上课睡觉，逃课也是宁缺毋滥，可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造就了他浑天浑地的野性。

　　“反正从那次之后，性子变得阴郁堕落，成绩也一落千丈，连进临栖七中都是砸钱进来的，”温橙砸砸嘴，不理解：“你说何必作践自己，人活着多不容易！”

　　“或许，那也是在向外寻求解救的信号。”裴嬿理有意地接上一句。
　　温橙竟侧过头耐心等待下一句。

　　女孩的声线清淡：“毕竟都是留下来的人痛苦！”

　　温橙盯了好一会裴嬿理沉思的侧脸，然后被晨曦抓住视线。
　　“理理，好好活着何不是一种延续，或者希望！”

　　裴嬿理笑着点头认可，两人背着晨曦手挽着回教室。
　　她们要做的，只是珍惜眼前，这么简单！

　　转眼间便是下午，裴嬿理做着第四份往年竞赛题，黑圆珠笔在草稿纸上沙沙声响，演算密密麻麻铺在纸上。温橙在旁边编写着英语演讲稿，抓头挠腮的小动作不断，最后停下笔，左手拽了拽裴嬿理的衣袖。

　　裴嬿理转过头来，便听见温橙的求救声：“帮帮我！理理，已经被老师打回四回了！”

　　“我看看！”裴嬿理直接接过对方双手捧过来的稿子，然后一门心思扑到上面。
　　温橙也凑过头来，可有些开小差，余光瞥见对方精致的脸颊，长卷睫毛似蝴蝶翼在半空颤动，上挑的眼尾摄人心魂，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的打撒下熠熠生辉，下意识赞叹出声：“好漂亮的眼睛！”

　　抬了抬眸，有些无奈，字句顿开：“谢，谢，”
　　裴嬿理抬手挪动对方的头，声线依旧轻柔：“开头你可以完全倒装作欢迎辞！”

　　然后望向温橙是否理解。
　　温橙也迅速进入状态，“嗯”了声！

　　然后笔点到第三行，“这里，你的语法用混了，teach sb to do sth，不是doing，”
　　裴嬿理止了片刻，见温橙点头，然后再继续下面，“这里连接词我建议替用高级词汇，比如furthermore，”

　　“还有这里，你试着转化成what的主语从句，将短句变成长句，”
　　“……”

　　两页纸重点改变也被标注下来，温橙欣喜地抱住改良过后的演讲稿，只觉得稳过的安心。
　　“这次肯定不会被打回来了！理理，爱死你了！”

　　裴嬿理也转回自己的位置，想着刚刚不久的思路，然后弯唇道了声没事，继续提笔完成剩下步骤。

　　还剩结论落下在页面最后一行，只见惊慌失措的班长和副班长从后门跑到桌位旁，打断了思绪。

　　裴嬿理起身侧过头来看着两人问：“怎么了？”

　　许祺娣稳住气息，然后伏在女孩的耳畔低语，瞬间心跳声夹杂着“滋啦”的电流声，反手抓在桌沿上的指腹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