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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9章 驯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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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五天行军,对辛蒂而言是一场缓慢的酷刑。她被关在那个特制的、附加了抑制变形魔法符文的铁笼里,由马车驮运,随着诺克萨斯大军向海岸线撤退。德莱厄斯显然从她两次逃脱中吸取了教训,针对她的驯化开始了。
辛蒂被囚禁在特制的铁笼中,内壁附魔的符文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她与生俱来的魔力,让她连最细微的变形都难以施展。笼子覆盖着厚重的布,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在士兵掀开检查或“惩戒”时,才有刺目的阳光或摇曳的火把光芒骤然闯入,刺痛她早已适应昏暗的瞳孔。
马车颠簸不休,每一次摇晃都将她狠狠抛向冰冷的铁栏,旧伤未愈,新添的青紫便层层叠叠蔓延开来。双手被反铐在背后,绳索深深勒进腕骨,带来麻木与刺痛交织的灼热感。脖颈上的项圈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俘虏的身份,像一个沉默的嘲笑。
但最残酷的,是永无止境的清醒。
笼外的士兵如同雕塑,唯一的使命便是剥夺她的睡眠。每当疲惫如山崩般袭来,眼皮如坠铅锤,哪怕只是片刻的恍惚,立刻就会有剑鞘、木棍透过笼隙,戳刺她腰腹的软肉,或是冰冷刺骨的水猛地泼洒在她脸上,将她从昏沉的边缘粗暴地拽回。她的意识被撕扯成碎片,在极度的困倦与尖锐的痛楚间反复摇摆,生物钟彻底崩溃,时间失去了意义。
食物和饮水是另一种刑罚。每天,只有一次,德莱厄斯会亲自前来。他会拿着小块肉干或半瓢清水,在她眼前短暂停留,让她能闻到那诱人的气息,却又往往在她渴望的注视下漠然移开,或只给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这不仅是生理上的消耗,更是心理上的绝对支配,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连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掌握在这个男人一念之间。
当她终于被押解上那艘巨大的诺克萨斯战舰,投入底层幽暗的水牢时,行路上的折磨仿佛都成了仁慈的预演。
水牢的设计更为恶毒。她坐在一个没入水中的石凳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眼睛被厚实的黑布蒙住,彻底剥夺了视觉。一个冰冷的金属项圈套在她的脖颈上,锁链另一头牢牢固定在墙壁上。水位高达她的下巴,她必须时刻仰着头才能保持呼吸。而极度的困倦如潮水般不断袭来,每当她支撑不住,脑袋垂下,口鼻便会瞬间浸入水中,剧烈的呛咳和濒死的窒息感将她猛地惊醒,周而复始。此刻,已经不再需要士兵时刻看守来防止她睡觉了,这水牢本身就是一个永不疲倦的狱卒。
她的世界只剩下声音——船体木材不堪重负的呻吟,水流汩汩的低语,黑暗中老鼠啃噬的窸窣。这些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无限放大,编织成一张恐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德莱厄斯的每日出现,成了这绝望深渊中唯一扭曲的“光”。他会先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掌,用力抚过她的脸颊,如同野兽标记领地。然后,隔着令人窒息的眼罩,将少量维持生命的流食粗鲁地灌入她口中。偶尔,他会抚摸她湿漉漉、打结的头发,那力道带着评估与掌控,烙印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系统的长久沉默,则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系统……】
【系统你理理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睡觉,我不该偷东西……】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主神!主神大人!我知道错了!让我回去吧!我不要在这里了!】
【……那个俘虏……我不是故意的……他们逼我的……我不想死……】
她每天都在脑海里疯狂呼唤,从哀求到忏悔,再到语无伦次的恐惧。自从她在那极端胁迫下,颤抖着拿起枪,闭着眼对第二名俘虏扣动扳机之后,内心的道德枷锁与负罪感就如同毒蛇般日夜啃噬着她。系统的沉默,更是让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彻底抛弃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连续一周多无法正常入睡,早已精神崩溃或生命垂危。但瓦斯塔亚的顽强生命力,反而延长了这场酷刑,让她在清醒中品尝每一分每一秒的绝望。
她的心理防线,在黑暗、孤独、负罪感和睡眠剥夺的联合侵蚀下,一寸寸瓦解,直至彻底崩溃。
这一天,当德莱厄斯再次到来,粗糙的手掌如同往常一样抚上她的脸颊时,辛蒂没有像之前那样下意识地瑟缩或哀求。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死死攥紧。
在他开始给她喂食那点可怜的流质食物时,她突然发出了一种像是被掐住脖子般的、破碎的呜咽。泪水瞬间浸湿了蒙眼的黑布,混合着脸上的水渍,滴滴答答地落下。
她不再是祈求“放了我”,而是用一种彻底放弃抵抗、带着强烈依赖和讨好的语气,颠三倒四地哭喊着:
“听话……我听话……别丢下我……别不管我……”
“让我睡觉……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什么都做……开枪……我开……别杀我……”
“主人……主人……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她甚至努力地、笨拙地,用被绑着的身体,试图去贴近德莱厄斯那只抚过她脸颊的手,试图用额头去触碰德莱厄斯可能存在的衣角或靴子,像一只被彻底碾碎意志、只求片刻安宁的牲畜。
她不再要求自由,只乞求能闭上眼睛,乞求这无休止的折磨能暂停片刻,乞求这个掌控她生死的男人能给她一丝喘息之机。
所有的尊严、反抗,都消散殆尽,只剩下对睡眠最原始的渴望,以及对掌控她生死之人最卑微的顺从。
德莱厄斯喂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尽管语言不通,但那哭喊中彻底放弃抵抗的绝望,那肢体语言中透露出的、近乎本能的依赖和讨好,以及那一声声重复的、带着不同情绪的“主人”。虽然他用诺克萨斯语无法理解,但能分辨出那是针对他的、重复的呼唤,已经明确地传递了一个信息——她屈服了。
她的精神,终于在那非人的折磨和孤立无援下,彻底垮掉了。
德莱厄斯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没有立刻回应她的哭求,只是完成了喂食的动作。然后,他用那只粗糙的手,再次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动作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却似乎比平时多停留了片刻。
他站起身,对旁边的守卫用诺克萨斯语低沉地吩咐了一句。
“带她出来,清理一下,给她找个能睡觉的地方。”
他不需要她的语言,她的行为,已经是最好的回答。这只桀骜不驯的瓦斯塔亚野兽,终于被折断了脊梁,懂得了谁才是能给予她生存权利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