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浮白鹤笔

21、Chapter 21

　　翌日清晨。
　　“纪星，快醒醒。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纪星迷迷糊糊揉了揉眼，恍惚间以为时光停在两年前。
　　“纪星！”苏羡凑在耳边大喊，“起床！”
　　纪星一个激灵醒来，幽怨的看向苏羡道：“再这样下去我得去看耳科了。”
　　苏羡喊完纪星喘了几口气，听见他这话气笑道：“你怎么不想想我喊了你几遍。”
　　纪星揉了揉眼，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为了庆祝大家搬到云海楼，几人凑到苏羡家庆祝，结果最后都喝多了。
　　苏羡把几人都叫醒，轻咳了声，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既然大家都醒了，那我有件东西想让你们看看，”苏羡坏笑道，“请看——”
　　“君…君不见，黄…黄河之水…天、天上…来！”
　　画面里慕寒嘴里念着《将进酒》，双手交握，向前刺入，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手中空无一物。
　　几人都沉下脸，慕寒直接扑向苏羡，愤怒道：“苏羡，你居然偷拍！”
　　“我是一只小兔子，”画面里的纪星蹲下身，一蹦一跳，“我要去找月亮。”
　　纪星攥紧拳头加入“复仇队伍”。
　　“小兔子，找月亮。找到月亮抱回家！”纪星一蹦起抱住沈实，迷迷糊糊道：“找到了，我…我的月亮…”
　　纪星双眼通红，同慕寒左右进攻。但奈何苏羡早有防备，灵活躲避。
　　“我…就是冉冉升起的新星，”画面上的周延一脚踩在凳子上，背后披着一块不知道哪儿来的红床单，“烈火为我而燃，凯歌为我而奏！”
　　画面上的周延一抖身后的“披风”，手心聚起火焰，慷慨激昂道：“我将拯救你们，为你们驱散黑暗！！！”
　　周延手上蹿起火焰，咬牙切齿道：“苏羡！”
　　“复仇队伍”喜添一人。
　　在场平静的只有在卧室睡觉的苏音和摸着下巴所有所思的沈实。
　　…
　　“纪星！”
　　周延的怒吼声把纪星拉回现实，纪星努力睁大眼。
　　“听见了听见了，周延你…”
　　纪星的话再看见周延脸上东一片西一片的黑灰后戛然而止。刚刚苏醒的大脑凭借本能做出推测。
　　“你…”纪星卡了一下，“你把沈实家烧了？！”
　　纪星越想越有可能，周延虽说平时看着不靠谱，但总讲求一个义。
　　纪星赶忙翻身穿上鞋，随手抓了把头发。
　　“周延，沈实他…”
　　纪星倏然看到冒烟的厨房，再看看眼底满含悲愤的周延，还有什么不明白。
　　“噗。”纪星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延…周延觉得这个灾难堪比他喝醉后的中二现场。
　　周延捂住脸，朝房间走去。
　　片刻后传来了水声，周延脸上滴着水走了出来。
　　“得，今天只能吃营养餐了。”
　　纪星打了个哈欠去洗漱。出来后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两份营养餐，他拉开椅子坐下。
　　“纪星，真要走？”周延没滋没味的吃着营养餐，“基地那边你怎么说？”
　　纪星认真的吃着营养餐，听见这话抬起眼，疑惑道：“就正常说啊，说我不想在一号基地待。”
　　周延无奈道：“拜托，基地给你下达的是命令，你这么和魏家国说，那老头能放你？”
　　“魏指挥官才中年好吧，”纪星想了想，“应该能吧。古话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而且魏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周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纪星吃完后望向周延，道：“你呢，你什么时候回九十九号基地？”
　　周延望向窗外，风吹叶落，秋意愈深。
　　“不回了。”
　　纪星有点诧异：“那黑市呢？”
　　周延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卖了。”
　　纪星有些头疼，微微皱起眉头：“以后怎么办？”
　　周延站起身，摸了摸眉骨上的疤痕道：“清清的父母上了年纪，就在一号基地的养老院，我想多陪陪他们，算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纪星了然，不再言语。随手拿起营养餐的盒子，起身挥了挥手道：“我去扔垃圾。”
　　周延目光悲伤的望向纪星的背影，在纪星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倏然道：“你还回来吗？”
　　纪星没有回头，轻声道：“不知道。”
　　周延旋即笑了出来，故作轻松道：“纪星，有空记得来找我啊，别忘记了。”
　　纪星扯了扯嘴角道：“知道了，不会忘的。”
　　一号基地始终无法模拟出自然的气候变化，秋季时温度总会隔一天降一点，符合理论的气候变化。
　　可真正的秋天是忽冷忽热的，冰冷的数据难以匹敌自然。
　　纪星把营养餐盒扔掉，打开“魏指挥官”的对话框，输入“魏指挥官，有空吗？有事找你，我在星湖公园。”
　　魏家国好像在忙，没有回信息。纪星也不在乎，脚步一顿朝星湖公园走去。
　　星湖公园占地面积不大，公园正中心有一片湖泊。
　　每逢曙光日傍晚，基地就会在这片湖的上方点亮源核，模拟星空。为的就是不让所有人忘记自己的来处。
　　纪星眯着眼感受从湖泊处吹来的清风，所有的苦痛仇恨短暂的消融于微风，却又在下一瞬再度卷挟而来。
　　“我们都被骗了！”
　　一个青年义愤填膺的声音传来，纪星朝声源处走去。
　　“基地是刽子手，它剔除我们的感性，让我们变的冰冷、机械，成为只会听命于它的羔羊，”约二十三左右的青年站在椅子上，对着面前的几人道，“他们做的和金乌教又有什么不同？！”
　　有人举手问道：“可基地庇佑了我们啊。”
　　青年人扶了下眼镜，大笑道：“跪着求来的安稳还是真的吗？你去问问被圈养的羔羊，问它们感不感谢圈养它的人类！”
　　纪星饶有兴趣的站在三步开外。
　　“我问你我们为什么是人类？”
　　一个女生回答道：“因为大脑、意识，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此。”
　　青年人摆了摆手道：“是也不算是。那我再问你我们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女生不假思索道：“机器人只能听从命令，它没有大脑、没有自主意识，而且也没有情感。”
　　青年拍了拍手，笑道：“对啊，基地给我们灌输知识、军械，让我们变得睿智，却又不让我们学习哲学，这是为什么？”
　　面前的人全都安静下来，不知如何回答。
　　青年激动道：“因为它想要把我们全都变成武器，让我们冷漠、没有主见。”
　　“几十年前的他们抛弃了哲学家、画家、诗人和作家，几十年后的我们在学校也无法习得这些。
　　“所以人类愈发漠然，感性在他们眼里是累赘、是不必要的，可少了这些我们还真的是人类吗？！我们和冰冷的机器有什么区别？！
　　“我们的科技、文明发达无比，可现在呢？我们只能躲在水下苟延残喘，明明能建造出宇宙战舰，我们却只能束缚在地球上数着种族灭绝的日子。多么可悲啊！”
　　公园里回荡着青年一声声慷慨激昂的控诉。
　　“他们一定已经发现了我，”青年平静道，“我没办法再告诉更多的人这些，但请你们不要麻木，一定要继续前进！”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青年挥手大喊道：“快走！把这些传递给更多人，把他们从睡梦中唤醒。走——”
　　治安者上前把青年从椅子上拉下来，其余人四散而逃，却被治安者拦下。
　　纪星双手抱臂站在原地，治安者上前道：“先生，请您不要做多余的动作，我们将带您去……”
　　“他不算谋者。”
　　治安者看见来人后表情一变，行礼道：“指挥官。”
　　魏家国颔首，摆了摆手：“带围观群众离开。”
　　“是！”
　　纪星挑眉道：“魏指挥官，好巧。”
　　魏家国瞪了一眼纪星，没好气道：“巧什么，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的，你小子怎么走哪哪出事。”
　　纪星装作没听见，望向低垂着头的青年，道：“他怎么办？”
　　魏家国沉下脸，道：“罗言，多次传播谣言，严重危害基地安全。”
　　纪星略带戏谑道：“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呢。”
　　魏家国轻叹口气，道：“博士多次在会议上提议恢复感性培养教育，但否定的高层太多了。”
　　治安者按着罗言的肩膀，带着他回治安处进行处罚。
　　在经过纪星二人时，罗言脚步一顿，猛的抬头望向纪星。
　　“快走！”治安者喊道。
　　罗言却眼也不眨的盯着纪星，一动不动。
　　治安者推着罗言往前，纪星倏然开口道：“等下。”
　　治安者望向魏家国，得到后者肯定后松开罗言。
　　纪星开口道：“你…”
　　罗言蓦然痛苦的捂住头蹲了下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神]、[神]真的出现了…”罗言喃喃道，“灾难终、终结…不，不可能！”
　　罗言猛的站起身，抓住纪星的肩膀激动道：“预言…你就是预言之子！”
　　罗言抓着纪星的手不住颤抖，看起来兴奋至极。
　　“你将终结这一切！”
　　罗言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猛然松开纪星的肩膀，他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激动的表情也渐渐消失。
　　“不、不对，我还看到了灾难…”
　　纪星不等罗言后退，立即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紧张道：“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罗言双眼有些失神，轻声道：“我看见扎根于大地的罪恶被终结，人类的信仰重燃…我看到了希望！”
　　罗言抓住头发，痛苦道：“火、到处都是火。不不不，我们都会死！”
　　纪星松开抓住罗言的手，后退一步。
　　“灾难，”罗言绝望的留下泪，“人类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