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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惊现阳缕剑 ...

  •   石台上的黑幡猛然一震,无风自动,幡面刹那染成深红,像浸透鲜血的绸缎,缓缓展开。街面的光暗了半分,鬼火灯笼摇曳不定,守卫的脚步顿住,齐齐转头望向那高台。

      我抬手按住若瑶手腕,力道未松。她没挣,只是呼吸沉了一瞬。

      “不能留在这。”我说。

      她点头,指尖仍搭在剑柄上,目光扫过那些披甲守卫。他们的面具毫无表情,手中长戟却微微抬起,戟尖所指,并非我们,而是黑幡本身——仿佛也在等待某种回应。

      我没有再迟疑,转身走入巷角一条窄缝。岩壁湿滑,水珠从头顶滴落,砸在肩头时带着微凉。若瑶紧跟其后,脚步轻而稳。

      这条渠是早年玉虚宗引灵脉之水所建,后来废弃,成了地下暗流的通道。我记得它通往旧祭坛的方向,那里曾封过一件禁忌之物,名字早已不许提起。如今这鬼市建在废墟之上,怕是早就有人把封印当作了门阶。

      水流声渐响,前方出现一道塌陷的拱门,半掩在碎石之下。我伸手拨开浮尘,露出底下残存的符文。三百年过去,刻痕已模糊,但我仍认得出那是“归墟”二字的残笔。

      若瑶站在我身后,忽然低声道:“师父,右臂又热了。”

      我没回头,只问:“比刚才更烫?”

      “像是……有东西在拉。”

      我取出银针,在她指尖刺了一下。血珠渗出,泛着淡青色,那是玲珑心脉的征兆。我将一滴精血渡入她血脉,她身体微颤,但很快平静下来。

      “能走完剩下的路吗?”

      “能。”

      我点头,率先踏入拱门。

      里面是一片开阔地,地面铺着黑石,中央立着一座石台,正是方才所见的归墟台。黑幡就插在台心,血色未褪,反而越发明亮,像一层薄光覆在其上。

      台边无人看守,但空气中有一股滞涩感,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泥里。若瑶走在前些,忽然停步。

      “我看得到。”她说,“有三层影子罩着台子,像是……墙。”

      我知道那是幻阵。凡人踏进去,立刻会陷入心魔缠身,走不出来。但若瑶不同,她的识海因玲珑心脉而清明,反倒成了唯一能看清真实路径的人。

      “带路。”我退后半步,将主导交给她。

      她迈步向前,脚下一顿,似踩中某处关窍。空气轻微扭曲,一道裂隙浮现。她侧身穿过,我也紧随其后。第二层幻象随即崩解,第三层最深,几乎凝成实体。她额角渗汗,步伐慢了下来。

      我再度运针,这一次刺入她后颈,注入一丝灵力。她咬牙撑住,终于踏过最后一道屏障。

      石台就在眼前。

      半截断剑插在台上,通体漆黑,剑脊浮现金纹,每一次脉动都引得空气微颤。我左臂旧伤骤然发紧,皮肉下传来熟悉的撕扯感——那是阴缕在呼应。

      我闭了闭眼,压住体内翻涌的气息。

      若瑶已走上前,盯着那断剑,眼神复杂。“它……和我后颈的痕迹一样。”

      我没答话。此刻多说一句,都可能扰动阴缕觉醒。我只看着她,等她下一步动作。

      她伸出手,刚触到剑柄,一股无形之力猛然将她震退数步,跌坐在地。我上前扶她,察觉她掌心发红,像是被灼伤。

      “不是你能拔的。”我说。

      但她没退缩,抬头看我:“可你说过,只有谢家血脉能承阳缕。谢无咎说过,十七岁觉醒魔纹的人,才是宿主。”

      我沉默片刻。她说得没错。当年我收她时,她正逢十七岁生辰夜,魔纹暴动不止。我以为是外邪入侵,用针术强行镇压。可现在想来,那不是压制,而是唤醒的前兆。

      她站起身,再次走向断剑。

      这一次,我没有阻拦。

      她伸手抚上剑柄,五指贴合。刹那间,整座石台轰然震动,黑幡猎猎作响,血光冲天而起。断剑发出一声清鸣,随即寸寸碎裂,化作金色光流,顺着她掌心涌入体内。

      她仰起头,双瞳瞬间变为金银交织之色,左金右银,如同日月同现。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音,古老而陌生:

      “阳归,魂启。”

      我心头一紧。

      这是《血魔经》里的启灵咒,失传已久。她不可能学过,也不可能记得——除非,那是刻在血脉里的记忆。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撑住石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能感觉到,她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苏醒,与她自身的灵脉激烈碰撞。

      我立即结印,在她周身布下封锁阵,防止气息外泄引来守卫。同时以灵力探入她识海,却发现其中一片混沌,无数画面碎片般闪现:雪夜山门、断剑插地、一个穿麻衣的女人倒在血泊中,手中紧握半枚玉佩……

      那是我百年前的模样。

      我收回灵力,袖口已被冷汗浸透。

      她喘息渐重,额头冒出细汗,但双眼依旧睁着,金银光芒交替闪烁,像是有两个意识在争夺主导。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再是自己的:

      “你守了三百年的灯……其实一直在等这一天吧?”

      我盯着她,没有回答。

      她嘴角微微扬起,弧度却不属于她。

      “你以为封住我是为了护宗门?其实……是为了等我回来。”

      我抬手,一掌拍在她肩头。她身体一震,金银光芒短暂黯淡,随即又强盛起来。

      “若瑶!”我喝了一声。

      她猛地一颤,眼中金光退去一分,终于挤出一句话:“师……师父……我在里面……救我……”

      话音未落,那股异样气息再度涌上,她整个人绷直,手臂上的旧疤重新浮现,颜色由暗红转为深紫,形状竟与断罪剑上的铭文完全一致。

      我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单纯的阳缕入体,而是有人借机种下了意念。那断剑本不该如此轻易破碎,更不该主动融入宿主。它被人动过手脚,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贴在她背心,催动残灯之力压制外来意识。她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低吼,像是野兽被困。

      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

      守卫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只能继续维持封锁阵。若瑶伏在地上,双手抓着石面,指甲崩裂也不松手。她的眼中金光越来越盛,几乎要吞没原本的黑色。

      她忽然抬头,直视我,声音沙哑:“你说过……守灯不是一个人的事。”

      我看着她。

      她嘴角扯出一个笑,却带着痛意。

      “那现在……换我替你守一次。”

      话音落下,她猛然抬手,一掌拍向自己心口。闷响传来,她整个人向后倒去,但金银双瞳仍未闭合,反而映出整个石台的倒影,连那黑幡上的血纹都清晰可见。

      我察觉到,她体内的阳缕不再躁动,而是开始与某种东西共鸣——不是我的阴缕,而是这整座归墟台的根基。

      她不是在压制那股力量。

      她是在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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