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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酒桌风云 暗递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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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酒桌风云暗递消息
望月台的石灯燃到第三盏时,寒月宗的夜露已凝得能沾湿袍角,风卷着寒梅的冷香掠过,竟被石桌上酱肘子的浓醇香气生生压了三分。王攀附拎着油纸包穿过回廊,指尖还沾着下山时蹭的草叶露水,油纸裂开的细缝里漏出的卤汁,在青石板上滴出点点酱色,像串暗记,勾着他想起青阳城醉仙楼的日子 —— 那时候他得攒三个月碎银,才能买半只肘子解馋,还得躲在杂役院的柴房里,生怕被管事抢了去。
“王攀附!你可算来了!” 灵溪的声音从台口蹦出来,粉色裙衫在月光下像朵沾了露的桃花,她手里把玩着空酒杯,指腹反复蹭过杯沿冰纹,见他走近,突然踮脚凑到他耳边,热气扫过耳廓:“李长老刚才给师父斟酒时,袖口闪过块黑令牌,边缘有影阁特有的噬魂纹,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王攀附心里 “咯噔” 一下,脚步却没停,脸上堆着惯有的嬉皮笑踏上望月台:“路上遇着醉仙楼的伙计,特意让他往卤汁里加了两味灵草 —— 解烈酒燥气的,省得龙大哥等会儿又喝得撒酒疯。” 他把油纸包往石桌上一掼,油纸 “刺啦” 裂开道口子,酱色油汁顺着木纹漫开,混着寒梅酿的清冽,竟奇异地压过了台上萦绕的灵力光晕,引得几个修为浅的弟子直咽口水。
龙啸天正搂着苏清寒的肩膀大笑,红衣上的金线在灯影里跳得欢,酒坛斜斜扛在臂弯,琥珀色酒液晃出坛口:“苏清寒!你要是能喝完这坛,本少就把祖龙巢的《焚天剑谱》借你看三天!别跟本少扯什么‘冰心诀忌烈’,怂就是怂!”
苏清寒的白衣沾着半片酒渍,却依旧坐得笔直,指尖捏着半杯寒梅酿,杯沿凝着细冰:“龙少还是先赢了我这冰魄剑再说。” 她的目光扫过王攀附,在油纸包上顿了顿,睫毛颤了颤:“这便是你常说的‘凡俗美味’?闻着倒比灵果多了几分烟火气。”
“可不是嘛!” 王攀附麻利地掰开肘子,骨缝里的酱汁溅在石桌上,他故意用指腹蹭了蹭,将油光抹开,“苏师叔尝尝?这肘子得配烈酒才够劲,比你们寒月宗那些淡得像水的灵酿解腻多了!” 他把 “烈酒” 二字咬得格外重,眼角余光瞥见李长老端杯的手猛地顿了下,指节泛白 —— 老家伙果然在酒里动了手脚。
李长老坐在主位左侧,青灰色道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像是被夜露浸透了。他面前的酒杯始终只浅酌三分,酒液连杯底都没没过,目光却像黏在龙啸天和苏清寒的酒坛上,每隔片刻就与台下某个灰袍弟子交换眼神。王攀附认得那弟子 —— 是负责添酒的,袖口别着枚不起眼的铜针,针尾缠着黑丝,和赵师兄袖口藏的那枚一模一样,是影阁用来传讯的 “噬魂针”。
“王贤侄有心了。” 李长老突然举杯,苍老的声音裹着笑,却没半点暖意,“老夫敬你一杯,多谢你在剑冢救了清寒,也算是寒月宗的恩人。” 他的酒杯刚要碰到王攀附的杯沿,王攀附却 “哎呀” 一声,手腕猛地一抖,酒液 “哗啦” 泼在李长老的袍角上,酱色与酒渍混在一起,像块丑陋的暗斑。
“对不住对不住!” 王攀附连忙掏出汗帕去擦,指尖故意划过李长老的袖口,触到块冰凉坚硬的东西 —— 是令牌!边缘的噬魂纹硌得指腹发麻。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调说:“长老这袍子是冰蚕丝混玄铁织的吧?沾了酱色怕是洗不掉了,小子回头赔您件新的 —— 就用火龙谷的火蚕丝,比这暖和多了。”
李长老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却碍于满台弟子,只能强扯出笑:“无妨,不过是件常服。” 他猛地拍开王攀附的手,袍角的酒渍已晕开半尺,藏在袖中的令牌被蹭得露了丝黑边,又飞快塞了回去。
灵溪在一旁看得真切,突然捂着嘴笑,肩膀抖得像受风的桃花:“王攀附你这笨手笨脚的,该罚!” 她提起酒壶给龙啸天满上,酒液倾倒时,故意晃了晃手腕,壶嘴的酒珠 “嗒嗒” 落在苏清寒面前的空碟里,晕出点点湿痕,“师父,您快尝尝这肘子?王攀附说特意给您留了块瘦的,没肥油,不腻!”
苏清寒何等精明,见灵溪反复用脚尖勾她的裙角,又瞥见李长老紧绷的下颌线,指尖在桌下轻轻敲了敲 —— 三短两长,是寒月宗 “有诈速离” 的暗号。她夹起肘子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放下筷子:“刚想起冰塔还压着份《寒霜剑经》的残页,灵溪随我回趟冰塔,晚了怕被寒气浸坏了。”
“哎?” 灵溪愣了瞬,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是苏师叔您说的那卷能补‘流星赶月’破绽的残页?我早就想看了!” 她放下筷子就要走,手腕却被龙啸天一把拽住。
“急什么!” 龙啸天把半只肘子塞进她手里,酒气喷在她脸上,带着烈火酒的烈劲,“本少还没跟你师父比完酒呢!苏清寒,你要是敢走,就是承认喝不过本少!以后在修仙界,你寒月宗的冰魄剑,就得排在我火龙剑后面!”
苏清寒的脚步顿住了。她这辈子最受不得激,尤其是在剑法和酒量上 —— 当年在坠仙谷,就因为万剑门长老说 “女子练剑难成气候”,她硬是在剑冢练了三个月,把冰魄剑的寒气练得能冻住地火。王攀附看得心里直打鼓:这龙大哥简直是添乱!没见李长老的手都摸向腰间的毒囊了吗?
他刚想找个由头说 “剑经残页我帮您取”,却见李长老已亲自拎着酒坛走过来,坛口的酒香里裹着丝极淡的腥气 —— 是蚀心露!比上次在偏殿见到的浓度高了三倍,沾着就会灵力溃散。李长老给苏清寒的酒杯满上,酒液在玉杯里晃出涟漪,泛着若有若无的紫光:“清寒,就陪龙少再喝三杯,全当给老夫个面子 —— 毕竟,寒月宗和火龙谷,还得靠你们俩撑着。”
王攀附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已摸向怀里的解毒丹,却见灵溪突然捂着胸口咳嗽,咳得撕心裂肺,肩膀猛地撞在苏清寒的胳膊上 —— 力道不大,却正好让苏清寒的手一歪。
“哐当!” 玉杯落地,酒液溅在青石板上,竟冒出丝丝白烟,石板被蚀出细小的坑洼。
“对不起师父!” 灵溪捂着嘴道歉,眼角却飞快地瞟了王攀附一眼,指尖比了个 “毒” 字,“我…… 我好像吸了夜风,呛着了。”
李长老的脸色彻底黑了,手里的酒坛捏得 “咯吱” 响,指节泛白。龙啸天却笑得拍桌子,酒液洒了满衣襟:“小丫头片子酒量不行就直说,装什么咳嗽!本少当年在火龙谷,喝倒三个金丹修士都没皱下眉!” 他把自己的酒杯往苏清寒面前一推,杯沿还沾着他的唇印:“用我的杯,这总不会洒了吧?”
王攀附看得直冒汗 —— 这龙大哥的杯子刚被李长老碰过!他分明看见李长老的指尖在杯沿蹭了下,指腹藏着的毒粉怕是早溶在酒里了。他连忙抓起个粗瓷空碗,往里面倒了些肘子的酱汁,酱色油汁在碗里晃出香气:“大哥!用这碗喝才够劲!当年我在青阳城,就用这粗瓷碗跟镖局的壮汉拼酒,喝倒三个,还赢了半袋银子!”
龙啸天果然被勾起了兴趣,抢过粗瓷碗就往里面倒烈火酒,酒液撞在碗壁上 “哗哗” 响:“有意思!本少也试试凡俗的喝法!” 他举起碗刚要碰唇,王攀附突然 “失手” 打翻了碗,酒液 “哗啦” 泼了龙啸天一身,红衣上的金线被酒浸湿,贴在他古铜色的胸膛上。
“该死!” 王攀附手忙脚乱地用帕子去擦,指尖飞快地在龙啸天耳边蹭过,声音压得像蚊蚋:“酒里有蚀心露,李长老和影阁勾结,令牌在他左袖!焚天卫盯着台下灰袍弟子!”
龙啸天的醉意瞬间醒了大半,眼底的嬉闹褪去,闪过丝厉色,嘴上却依旧骂骂咧咧:“你小子故意的吧!本少的红衣可是冰蚕丝混火龙鳞做的,被你这破酒泼了,得用祖龙巢的灵泉洗三遍才能去味!” 他猛地把帕子往地上一摔,声音提得老高,“换坛烈的来!要祖龙巢窖藏三百年的烈火酒!今儿个不喝倒苏清寒,本少就不回火龙谷!”
李长老站在原地,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都嵌进肉里。他没想到这两个小辈如此难缠,三番五次坏他好事 —— 洒酒、撞杯、打翻碗,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计划上。台下的灰袍弟子也急了,悄悄摸向腰间的骨幡,却被焚天卫的目光扫得缩回手 —— 龙啸天早就让护卫们暗中盯着了,那些护卫的甲胄缝里,都藏着能引帝龙火的火星。
“看来是老夫失陪了。” 李长老突然拱手,脸色苍白得像纸,连声音都发颤,“方才被酒泼了,有些着凉,先回房歇息,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 他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逃,袍角扫过石凳,带倒了半杯没喝完的寒梅酿。
“长老慢走!” 王攀附在他身后大喊,故意提高声音,让满台弟子都听见,“您的令牌掉了!黑黢黢的那块,好像是从袖管里滑出来的!”
李长老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钉在地上,随即踉跄着加快速度,几乎是逃也似的消失在回廊尽头,连掉在地上的令牌都没敢捡。
望月台上的气氛瞬间松快下来,弟子们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惊疑。龙啸天灌了口刚换的烈火酒,眼神却清明得很,指尖的帝龙火悄悄燃着,烧掉了衣襟上的毒酒痕迹:“影阁的令牌,拿到了?”
王攀附从袖管里摸出块黑色令牌,令牌上的 “影” 字在灯光下泛着寒光,边缘的噬魂纹还沾着李长老的袍角丝线:“幸不辱命 —— 趁他刚才慌神,从他袖管里顺出来的。” 他把令牌递给苏清寒,指尖还能感觉到令牌的冰凉,“苏师叔看看,这是不是和《寒月秘史》里记载的噬魂令一样?”
苏清寒的指尖刚触到令牌,脸色就变了,指尖泛起层冰雾,冰雾碰到令牌,令牌上的纹路竟开始发光,红色的符文像活过来似的游走:“是影阁的噬魂令!三百年前血影教教主就是用这个调动教众,令牌里藏着能控魂的煞气!” 她指着符文的交汇处,“这些纹路…… 和剑冢石壁上的诅咒同源!当年封印教主残魂时,就见过一模一样的符文!”
灵溪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里掏出块血色晶体 —— 是从黑风谷祭坛上敲下来的,晶体表面还留着剑痕:“这个也会发光!” 她把晶体凑到令牌旁,晶体瞬间渗出丝丝黑气,黑气与令牌上的符文缠绕在一起,像两条缠斗的蛇。
“原来如此!” 王攀附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影阁就是血影教的幕后黑手!三百年前没被彻底消灭,换了个名字卷土重来,还收买了李长老这种内奸!” 他看着令牌背面的龙形暗纹,突然想起龙啸天的祖龙巢秘令,“这上面的龙纹,和大哥的令牌很像,都是上古龙家的纹路。”
龙啸天接过令牌,指尖的帝龙火瞬间燃起,火光照在令牌上,令牌却没被烧毁,反而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龙形暗纹愈发清晰:“这是用火龙谷的玄铁打造的,里面掺了祖龙巢的龙血砂 —— 影阁里有懂龙家秘法的人,说不定和当年背叛祖龙巢的叛徒有关。”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帝龙火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当年我爷爷就是被叛徒出卖,才在天劫时伤了根基。”
酒桌旁的弟子们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一场庆功宴竟牵扯出三百年前的秘辛。苏清寒收起令牌,眼神凝重:“此事非同小可,得立刻加固寒月宗的防御阵,用冰魄剑的灵力封住所有入口;同时让焚天卫去查影阁的老巢,不能让他们再搞出阴谋。”
“我去!” 王攀附和灵溪同时开口,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又都笑了 —— 灵溪的脸颊还泛着咳嗽时的红晕,王攀附的帕子还沾着肘子的酱汁。
“还是我去吧。” 王攀附把剩下的半只肘子往灵溪手里一塞,肘子还带着余温,“你留在这里保护苏师叔,寒月宗的防御阵需要冰系灵力,你比我擅长;而且经过今晚的事,李长老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你在能多份保障。” 他知道灵溪的冰魄剑法虽没大成,却能在关键时刻冻住敌人,比自己的赤焰剑更适合守阵。
龙啸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比平时轻了些,带着赞许:“算你小子有良心,没白让本少给你那么多灵石。” 他灌了口烈火酒,突然大笑,红衣在灯光下像团烈火,“正好本少想活动活动筋骨,一把火烧了影阁的老巢,省得他们再蹦跶,扰了本少和苏清寒的酒兴!”
苏清寒看着两人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从储物袋里掏出张冰符 —— 符纸是用万年冰蚕丝织的,上面的符文闪着蓝光:“这是寒月宗的‘千里传音符’,遇到危险就捏碎,我会带着弟子支援。” 她的目光落在王攀附身上,带着几分赞许,“今晚做得不错,比在剑冢时沉稳多了,没再像上次那样冲动。”
王攀附心里美滋滋的,刚要谦虚两句说 “都是大哥和苏师叔教得好”,灵溪却在他背后掐了一把,力道不大,却足够让他疼得龇牙,她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别忘了给我带醉仙楼的桂花糕!要刚蒸好的,热乎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小馋猫。” 王攀附笑着躲开,心里却暖烘烘的 —— 刚才在酒桌下,灵溪悄悄塞给他的解毒丹还在怀里揣着,丹瓶是她亲手绣的粉布套,上面还绣着朵小小的火灵花。
焚天卫很快备好了火龙驹,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 “嗒嗒” 的脆响,马鬃上的火星在夜色里闪着光。王攀附翻身上马时,回头望了眼望月台:灵溪正帮苏清寒收拾石桌上的残局,粉色裙衫在夜色里格外显眼,见他看来,还挥了挥手里的桂花糕,糕饼的甜香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寒梅的冷香,格外暖心。
“走了!” 龙啸天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红衣如烈火般划破夜色,火龙驹的嘶鸣在山谷里回荡。
王攀附催马跟上,冷风灌进衣领,却吹不散心里的热乎劲。他摸了摸怀里的解毒丹,又想起袖管里的噬魂令,突然觉得这修仙路虽然惊险,却比在青云宗杂役院时有意思多了 —— 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为块下品灵石争得面红耳赤的小修士,现在有了想保护的人,有了并肩作战的盟友,还有了能让他安心托付后背的伙伴。
火龙驹的蹄声渐远,望月台的灯火在身后缩成点点星光,像撒在黑夜里的碎钻。王攀附知道,影阁的阴谋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等着他们 —— 三百年前的叛徒、祖龙巢的秘辛、血影教的残魂,还有藏在暗处的影阁势力,每一件都不是容易解决的事。但他不怕 —— 有龙啸天的帝龙火挡在前面,有苏清寒的冰魄剑镇着后方,还有灵溪那个总爱掐他却会偷偷给他塞解毒丹的小师妹,再加上他这从杂役院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见缝插针的本事,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闯得过去。
他勒紧缰绳,看着前方龙啸天的红衣在月光下飞扬,像团永不熄灭的火,突然觉得,今晚这杯掺了险象环生的庆功酒,喝得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