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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御前对峙 ...

  •   “你说的贵人既然这么有本事,能要我做什么?”

      “姜桓月现在是官,要守官场的规矩,官员重德行,友爱宗族是德行里要紧的一条……二叔你可是姜桓月的长辈。”

      刘沐云阴恻恻说道,眼里的戾气直令人心头发寒,险些令姜二叔都骇住,只得暗自庆幸自己与刘沐云是一头。

      姜二叔半信半疑,答应了刘沐云。

      有刘沐云牵线搭桥,姜二叔与族老联系上了京中人。

      三人还未做什么,就得了千两白银。

      这下,姜二叔信了大半。

      到了京城,姜二叔被蒙着眼带进了一处雕梁画栋的府邸,里外仆役行走无声,更是侍卫五步一人层层把守,闪着寒光腰刀隐隐带着血气,若是他没有看错,院子里的空地上还有一摊暗红。

      姜二叔屏息凝神,束手束脚,生怕下一刻利刃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再往里走,屋内白玉砖铺地,点着二十四盏鎏金八宝琉璃灯,博古架上是各种闻所未闻的珍奇古玩,珠光宝气直晃花了姜二叔的眼。

      转过屏风,隔着重重帘幕,姜二叔模模糊糊瞥见了贵人明黄的衣角,心中颤栗,不敢再看,只会低头喃喃称是。

      “赏!”

      贵人挥手,赐了姜二叔珠宝绸缎。

      出来后,姜二叔仍在恍惚,又被妥帖安置,受了此生未见的富贵,至此对京中贵人深信不疑,一心扳倒姜桓月,好得贵人赏识,留在京城。

      台院御史是贵人亲信,今日好不容易有吩咐,姜二叔无有不从,只盼着御史能为他在贵人面前多多美言。

      今夜,姜二叔的梦里堆满了金银。

      而两条街外,贵人的唇角缓缓勾起,未见半分温度的眼里透着势在必得。

      -

      翌日,姜桓月与台院御史在殿上各据一方,诸官分列道旁。

      台院御史今日是一副凌然的模样,通身带着久居台阁的气势。

      姜桓月气势同样不弱,一身石青宝相纹袍服,不见半分柔婉,只余正面迎敌、直取贼首的锐气。

      “传证人——”

      一个约莫三十上下年纪,穿半旧青布直裰,气息温润的男子步入殿内。

      “见过陛下,小人是姜桓月二叔姜振流。”

      姜二叔行礼毕,低垂着脑袋,肃立,不敢乱看。

      姜桓月眼神暗了暗,姜二叔得了姜家人的好相貌,素日里又是个假模假样的老好人,再有人教导,此时只看姜二叔模样,称得上是儒雅端方的君子。

      诸官见姜二叔模样不俗,又知晓礼法,确实添了几分信任。

      察觉众人神色,台院御史的筓板举得更高,举止间泄出势在必得。

      台院御史刻意绷紧面皮,喝道:“姜振流,你将姜桓月在乡里情形如实道来,陛下面前不可撒谎,若有虚言,仔细你项上人头!”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姜二叔跪下,其声恳切,似饱含万千无奈。

      “姜桓月素日从不理会族中,她父亲走后,我等忧心她孤苦,欲登门关怀皆被她赶出门外,

      我们想着既她不愿意,那我们就不去,如此亦相安无事。可她竟在祠堂当堂顶撞族老,族老去信,她愈发跋扈,毫无悔意,族老受不住她几番恶言,已病重在床,姜桓月从未看过,亦不曾有只言片语。”

      姜二叔从眼眶里挤出了三五滴泪,手捂心口,句句痛心。

      “姜桓月出任女官,光耀门楣,身为她族人,我们只有欢喜,本不该阻她,可实在不忍族老为族中老幼熬干心血还要受此苦楚,更不愿令如此寡言廉耻之人为我大夏父母官。”

      话音刚落,台院御史紧跟着愤然出言:“陛下,姜桓月身蒙国恩,位列朝班,然行为乖张,有悖伦常,德行有亏。其悖逆之行,擢发难数,恳请陛下严惩此恶徒!

      姜二叔是姜父一母同胞的兄弟,姜桓月的亲叔叔,指责姜桓月的话出自他口,分量极重,再加上御前这番真切的唱念做打,几乎无人质疑事情真假。

      且姜二叔所言六分真、四分假,所说桩桩件件,乡里都有人知晓,就如族老病重在床一事,上次收到姜桓月毫无留情的驳斥,羞于见人,开始装病,根本不怕日后追查。

      女皇对姜桓月与族中关系心中有数,但她亲自下场为姜桓月辩驳,于证明姜桓月清白无益。

      在场朝臣未对姜桓月落井下石已是万幸,绝不能指望他们会为姜桓月说话。

      此刻,局势已彻底倒向了台院御史。

      姜桓月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打了一个手势,殿门处一个小太监无声无息地离开殿内。

      她不看台院御史,只盯着姜二叔:“二叔,你可敢对天起誓,若有半字虚言,则姜家全族尽灭。”

      姜二叔听到“全族尽灭”四字,忽地打了一个寒颤,他至今仍记得姜父头七之日,姜桓月发下的毒誓,但又被进京以来所见的富贵驱散。

      他挺起胸脯道:“如何不敢,只是姜桓月你一介朝堂命官,却还要借助鬼神之事实在可笑!若事事如此,要朝廷法度有何用!”

      王尚书冷嗤一声,亦觉得姜桓月手段上不了台面。

      台院御史微微眯眼,手指轻弹,本以为姜二叔会被姜桓月吓退,没想到姜二叔还有些应对,姜桓月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洗清罪名,在朝臣眼中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

      姜桓月并未在意众人反应,目光一转,诘问御史:“御史可敢起誓,今日殿上所言绝无算计私心,否则蹉跎一生,再无寸进?”

      御史的面色凝固了,声音里透着恼:“姜桓月,你简直毫无体统!”

      台院御史姓范,二十九年前的同进士,却比王尚书的年纪大几岁,同科不是六部尚书,也掌管了一州之治,只他还是从六品下的侍御史,比新进的翰林好得有限,说的好听是清贵,说得不好听就是无势无为,姜桓月令他起誓再无寸进,是直接戳中了他的肺管。

      在场朝臣都挪开了视线,生怕被姜桓月逮住来一句“可敢起誓”。

      姜桓月仿佛没看出众人的回避,视线直直地往朝臣们身上扎。

      朝臣或扭头,或掩面,或目视殿上金匾,或低头端详脚尖,就是不与姜桓月对视。

      姜桓月一脸懵懂:“诸位都在看些什么?周侍郎新换的靴子是不错,高尚书看的这匾,我却没看出有何不对?”

      御史太阳穴青筋暴起,淬了毒似的声音从旁侧传来:“姜主事好生得意,不要忘了你如今还是戴罪之身。”

      姜桓月点头,视线再度回到姜二叔身上。

      “御史提醒得极对,我忘了,二叔还未起誓呢!二叔还愣着干什么,刚才你都同意了,诸位都等着呢!”

      所有的目光刹时压在姜二叔身上,如有实质,姜二叔咬紧牙关:“我——”

      “等等!”

      殿门处闪过一个妇人的身影,径直冲向姜二叔。

      姜桓月面上没有变化,但心底松了一口气,三叔母可算赶上了。

      姜三叔母拧着姜二叔右耳,骂到:“姜振流!你可真长出息了啊!要找死你尽管去!别拉着姜家给你垫背!姜家养你护你,没盼着你光宗耀祖,倒盼来你这么个丧门星,给族里招灾惹祸!”

      她离姜二叔极近,手指几乎要戳到姜二叔的面门:“你怕是连‘良心’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更别提心肝长在哪个窟窿了!如你这般黑心烂肝的东西,活着也是糟践空气,不如趁早找根绳吊死,省得在世上碍眼,连累姜家列祖列宗跟着你丢人现眼!”

      说罢,姜三叔母还淬了一口姜二叔。

      姜三叔母的话如连珠炮般又急又快,入耳却又是句句清晰,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知机的人开始瞅着姜二叔和姜桓月的神色。

      自看到姜三叔母那刻,姜二叔几乎呆住,眼底满是错愕,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你……你怎么来了?”

      誓言被打断,姜二叔不自觉的也松了口气。

      姜三叔母虽是弟媳,却救过姜二叔独子,这也是为何姜二叔图谋姜桓月家产时,不愿与三叔母正面冲突,反要寻刘家人冲锋在前。

      “你做出这等丧良心的事,你对得起桓月的父亲吗?”

      姜三叔母狠狠瞪着姜二叔,姜二叔不敢还口。

      “各位贵人,姜二叔说的话,你们一个字也不要信!我是桓月的三叔母付湘,她在族里是个厚道的,她父亲在时就济贫扶弱,是乡里出名的善人,后来她父亲去了,留下她一人,本也是一个孤女,我们不指望她能做什么,可她还是为族里开族学,添祭田,族老那是年纪大了,本就体弱,谁知竟被有心人编排,好趁此她的家产捞倒自己怀里。”

      三眼两语间,姜三叔母便洗脱了姜桓月的所有罪名,她又从怀中掏出一沓字纸,上面是满满的人名,“这是姜家族中并乡里签字画押的联名,上面之人皆可为桓月作证。”

      呈上证据后,姜三叔母逐渐哽咽,搂着姜桓月嚎哭:“桓月,你过得太苦了!”

      殿上一派凄风苦雨。

      姜桓月凝着三叔母的泪眼,蹦出了一句话:“三叔母,有女皇赏识,我不苦。”

      于姜桓月而言,这是一句大实话,与前世相比,她今生已拥有太多,而这一切都源于女皇的那份选官的诏令。

      于朝臣而言,这是姜桓月刚要洗脱罪名,就开始谄媚女皇。

      周侍郎心里嘀咕:难怪姜桓月是女皇宠臣,这时候都不忘给女皇贴金。

      台院御史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局面,面色铁青,心头发坠,有姜三叔母这个泼妇搅合,姜二叔完全使不上劲。

      这时,女皇已看完众人联名所书,轻咳一声,底下瞬间安静。

      女皇将众人联名送予前排重臣传阅:“诸爱卿都看到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凿,姜桓月并无不孝不睦之举,此前所控皆为诬告。”

      又微微抬眸,凤目中是不怒自威,宣告:“姜卿家无罪!”

      “女皇圣明!”姜桓月率先叩首。

      朝臣陆陆续续跪下高呼,台院御史本站着未动,却被身侧的人推了一把,也跪下了。

      “姜振流,你在御前妄言欺君,本该下狱,念你是桓月亲叔,朕不你治罪,你需记得日后再不可听信风言风语。”

      女皇语气严厉,姜二叔浑身一颤,连忙应下,身后台院御史的脸已黑成锅底。

      审判落定,姜桓月出宫回府。

      三叔母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来到姜桓月面前,期期艾艾开口:“桓月,你看,我们说好了的……这个我行三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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