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研究牲》七点四十八

24、初吻

　　易燃想起来那天许竞离开滨州村的早上，在消失的拐角处，又等了很久，许竞回来了，就靠在那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蹲在地上抽着烟，姿势和旁边的于洄一模一样。

　　“应该挺久的吧，这么细节的事儿。”易燃低下头去看递在面前的那支烟，鬼迷心窍般伸手接住。

　　于洄掏出打火机给他，易燃没抽过烟，只能学着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放在嘴上，准备点燃。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出，取走了那支烟。

　　“会抽烟吗，在这抽？”许竞不知道从哪来的，声音在易燃头顶盘旋。

　　易燃抬起头看着许竞，酒精麻痹神经，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委屈，盯着许竞看，又觉得脖子有点酸，更委屈了。

　　许竞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小于哥。”

　　听见许竞喊于洄哥，易燃更懵了，眼睛在俩人之间转来转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能拿去锈细针豆腐了。

　　“嘿，终于来了啊，人就交给你了。”

　　“行，谢谢小于哥，晟哥在车里等你，我送他回家。”许竞把于洄打发走了，搂着易燃往旁边的亭子里坐，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牛奶递给他。

　　易燃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精发散了不少，心里的委屈还在。

　　“咋了，不高兴了？”许竞蹲在他旁边，接过牛奶拧上盖子。

　　“许竞，你谈过恋爱吗？”易燃眼睛根本不聚焦，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板上的窟窿看。

　　许竞掰过他脸，“于洄给你说什么了。”

　　“于洄说他是你前男友。”易燃义正辞严、一本正经。

　　“真的假的？他这样说啊？”许竞揉了揉他蓬松的卷毛，诱惑他继续讲，“还说什么了？”

　　易燃以为许竞在鼓励自己讲出于洄的恶行，就继续跑火车，“他还说你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也觉得，你俩抽烟姿势都差不多，一看就是耳濡目染的。”越讲自己越委屈，也不知道在委屈什么，就更委屈了。

　　“许竞你真的很烦人。”

　　“啊，我又烦人了。”许竞抬眼看着他，“没谈过恋爱，没前男友，抽烟是他教我的。”

　　“哦。”易燃低着头。

　　“就哦一下？”

　　易燃凑到许竞耳边，“许竞，你能不能抱抱我？”

　　许竞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自己靠在亭子的柱子上，易燃整个人的重心全压在许竞身上。

　　已经进入深夜的A市路上行人稀少，两人躲在黑暗处像是拥抱取暖的小动物一样，紧紧地拥抱，一切都不再重要，再也听不到除了彼此心跳的其他声音，黑暗吞噬所有，又点燃了柴火。

　　“怎么了。”许竞轻轻拢了拢他的头发。

　　“许竞，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易燃酒劲又上头了，说话开始哆嗦，“你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好。”

　　“许竞，我杀过人。”

　　“砰—”一声，远处零点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中，耳边的声音炸裂在许竞心脏里。

　　“易燃？易燃，抱抱。”一股寒意从脚底侵袭上来，封住心脏，捂住口鼻，让许竞难以呼吸，有些发喘，他收紧双臂，把易燃抱得更紧一些，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

　　一觉醒来，外面的阳光高照，透过窗纱晒到身上，竟有些刺眼。易燃四周看了看自己应该是在某个酒店里，他翻过身，就是许竞的脸，还在熟睡的、没有面具的一张脸。

　　易燃伸出手在描他的眉毛，再轻轻拂过眼睛，接着是鼻子，最后眼神落在嘴巴上。在他动作之间，许竞已经醒了，睁开眼看着他。

　　易燃抬眼和许竞对视了一秒钟，就被许竞拉进怀里。许竞也不说话，一个手在他后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手上的节奏和心跳的频率重合。

　　咚、咚、咚。

　　许竞低下头，在易燃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易燃，我们在一起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清晨说出这句话，没有鲜花没有正式的坦白心意，就这样脱口而出。

　　可他睁开眼看见易燃的那个瞬间，他希望以后每个清晨身边都是他。

　　“易燃，我们在一起吧。”许竞又重复了一遍。

　　“许竞，我没谈过恋爱，怎么当个好对象我也不清楚。”易燃鼻子有些发酸，“但是许竞，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那些秘密都不再是秘密，那些藏起来的就永远藏起来。

　　“好。”易燃又往许竞怀里拱了拱，搂着他的腰，有些不好意思。

　　感情开始的很突然又很曲折，像是丘比特射出的那一箭早已命定彼此的相遇，少年的勇敢是破釜沉舟的试探、全心交付的赌注，后来某个夜晚，他们辗转反侧回过头审视这段感情，却只能用仓促二字画上句号。

　　“那你赶紧起来吧，回学校换身衣服，你昨天的PPT我给你改过了，下午还有组会。”许竞放开他，让他起身洗漱。

　　易燃在卫生间磨磨蹭蹭洗脸刷牙，许竞就躺在外面双手掩面，谁也没想到就这样开始了一段感情，后知后觉才有些不适应。

　　“好了没？”许竞在外面催促他，易燃赶紧擦擦脸闪出来，坐在沙发上穿袜子穿鞋。

　　等许竞洗漱好了，刚一扭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易燃。

　　“咋了？”许竞一只手揽着他，一只手去收拾东西，没听见旁边人回应，就转过头去看他。

　　易燃脸红的跟昨晚喝了酒上了头一样，许竞拿手去试探他额头和耳后，“没发烧啊，不舒服吗？”

　　“没不舒服。”易燃别扭地回答他。

　　“那咋了？害羞了？”许竞捏着他脸。

　　“有点吧。”易燃又低下头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又偷偷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看，“就一点点吧。”

　　许竞扶着他头，就吻上去，一触即分。

　　“现在呢？”

　　“啊啊啊，许竞你真的很烦人，你干嘛啊。”易燃眼睛乱瞟，在许竞看来就是抓住兔耳朵拎起来，大眼睛提溜提溜转。

　　许竞又覆上他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