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成真》立立晴天

8、青春年少

　　“啊啊啊啊啊！”常欢突然间大叫起来。
　　季秋一惊，来了个蛇形走位：“别乱叫。”
　　常欢不听，一巴掌拍在季秋的背上。
　　“你想让我们一起摔地里面吗？”季秋又再次调整方向，“说了别乱动。”
　　“季秋。”常欢说。
　　“嗯。”
　　“我们考个高中吧！”常欢对天大喊，“我们要考高中。”
　　季秋却沉默了，是没有听到吗？
　　常欢张开双手，像是拥抱天空一样，大喊：“我们再往前走两步吧，考个高中，上个大学。”
　　“……”

　　季秋还是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常欢拉着季秋腰一侧的外衣，往外揪着，扯着：“就考考嘛，就考考嘛，以后我们一起上大学，赚钱去海边玩？”
　　“好不好，好不好嘛？”

　　季秋终于说话了：“你别乱动。”
　　“你答应我，我就不动了。”常欢要挟。
　　“我答应你，考高中。”季秋又再次强调一遍，“你坐好。”
　　常欢笑嘻嘻地放开手，双手抓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说：“我在电视里看到过，海边，很好看的，晚上，有的海水还会发光，我们一定要去看看。”
　　常欢加大音量，有点命令又有点撒娇似的喊道：“去看看，季秋。”

　　“好。”季秋回答得很简短。

　　沙沙哒哒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们到家了。
　　季秋熟练地把提前做好的饭热了热，两个人对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吃完饭后收桌子洗碗写作业。

　　常欢掏出一叠卷子，从里面抽出几张，递给季秋，季秋正在收拾漫画书，他看了一眼，“什么？”
　　“你的作业。”常欢把卷子放到桌子上，"我帮你带回来了。"
　　季秋认命般地闭了闭眼睛，说：“好！”

　　常欢打开数学卷子，第一题，一道简单的相反数选择题，常欢会。第二题，也会。第三题，不会，跳过。跳来跳去，常欢发现10道选择题只会做一半。又到填空题，只做了三题。算了，直接做计算吧。计算做完后，做应用题，结果只做出来一道。
　　常欢放弃了数学，拿起语文卷子，一下翻翻课本，一下又翻翻笔记本，折腾两个小时，终于抬起了头，勉勉强强，把空白给填满了。
　　天已经黑了，常欢的整张脸红得不成样子，太难受了。
　　她看了一眼季秋，季秋正在做数学题，常欢问：“会吗？”
　　季秋摇了摇头，“不会。”
　　“那我们去学校好好学吧。”常欢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太会。”

　　季秋起身离开。
　　“你去哪？”常欢问。
　　“倒水！”
　　“哦！”

　　季秋端来两杯水，一杯放在常欢试卷的旁边：“喝水，你脸太红了。”
　　“动脑子太难了。”常欢自嘲。
　　季秋却掏出来一块巧克力，说：“可能是饿了。”
　　常欢苍白笑笑，吃完了巧克力，又逼着自己去做卷子。

　　在枯燥的沙沙笔声中，常欢醒来了。

　　刷题的记忆不断冲击着常欢的大闹，无数个英文，公式，概念又回到了常欢的脑海中。
　　常欢记得，从那时候，他们便再也没有了娱乐活动，每天都在笨拙地学习。
　　MP3里面的歌曲，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英语听力。
　　整个学校，每年只有七八十个人能够考上高中，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得拼尽全力。

　　“常欢，早上好。”卡通机器狗趴在地毯上，“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常欢却直愣愣地说：“我想去吃火锅。”
　　“好滴，抱抱为你导航。”机器狗撑起身子，在墙上弄出一个投屏，投屏是一张地图，一个箭头在地图上搜索着，“叮叮叮，火锅店已经找到，出门直走200米右转300米再左转100米就到啦。”
　　“祝常欢用餐愉快。”

　　常欢：“你今天似乎有点开心。”
　　机器狗：“你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只可惜身为NPC无法与你接触过多，不然我也想去吃火锅。”机器狗自己退出去，“要记得用餐愉快。”

　　常欢找到了那一家火锅店。
　　掉了漆的红色牌匾上，写着“老王火锅店。”
　　进屋，中年男人熟练地和常欢打招呼，“你好，吃点什么，先点餐。”
　　常欢“嗯”了一声，坐在一个铁椅子上。
　　斑驳的白色墙面，红色的圆盘桌子，时不时从后厨传来的呛人的味道，惹得人鼻子和喉咙发痒。
　　这个地方，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啊。
　　是他们相聚的地方。

　　当年，初中毕业后，常欢和季秋榜上有名，终于考上了高中。
　　她和季秋，海哥，桃子，约好了一起吃火锅，当做毕业散火饭。

　　海哥总是很感性，明明喝的是果汁，却像是喝醉了一样，说了很多感人肉麻的话。
　　他满面红光，一只手拿着橙汁杯，另一只手勾着季秋的脖子，硬要喂季秋喝橙汁，嘴里还要哭不哭地说着：“怎么办啊，季秋，以后就没人罩着你了。”
　　“你海哥要去学汽修了，你等着，等海哥学成归来，给你买辆小四轮。”
　　“呵呵呵呵……”
　　“季秋，快点吧橙汁喝了，海哥手都酸了。”海哥把杯口硬往季秋嘴上塞，都撞到季秋牙齿了，喝的季秋一身的果汁。
　　“呜呜呜……”
　　“我们的青春就没有了，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吃饭了……”海哥突然间开始哽咽，“没有我，你们是不是会把我忘记了。”

　　“……”
　　众人不说话。

　　“不会的，你们是我海哥精挑细选的人，你们肯定不会忘记我的。”海哥深情款款地看着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不是，不是。”桃子举杯，“我们谁都不会忘记海哥的。”
　　“你等着，我学厨归来，来这里开个小饭馆，请你们来聚，天天请，年年请，时时聚。”桃子补充。

　　海哥喝进嘴里面的果汁差点吐了出来：“桃子，你怎么这么有文化了？”

　　桃子给了个白眼：“我在墙画上看到的不行吗？我说得不对吗？”
　　桃子看向了常欢。

　　常欢：“对对对，我们谁都不要忘记！常常聚！”
　　她看了季秋一眼：“对吧，季秋！”

　　季秋却只是拿走海哥手上的杯子，“少喝点，多吃肉，点了别浪费！”
　　海哥拍了拍季秋的脸蛋：“还是季秋好啊，知道让哥多吃肉！”

　　“哈哈哈哈……”桃子笑得喘不气起来，“海哥，我们都知道要让你多吃肉！”
　　“吃肉，吃肉，我们都吃肉。”常欢应答。
　　正巧，一块来自季秋的肉落到了常欢的碗里面。
　　常欢笑着：“吃肉啦！大家快点吃啦，我们还要去照相馆拍照片呢！”

　　后来，他们到了照相馆。
　　常欢和桃子换上浅蓝色的衬衫，格子短裙，系着红色的蝴蝶结领带，撑着伞，走入镜头。
　　季秋和海哥，穿着一套黑色的小西服，早早站在镜头前面等候着。
　　常欢和桃子站在两个人的中央，海哥和季秋接过常欢和桃子的油纸伞，撑在两边。
　　“一，二，三茄子。”
　　就那样，他们完成了毕业后的一张梦想照相。

　　从相馆离开后，他们也便分别了，初中正式落幕了。
　　常欢坐在季秋的自行车后座上，感觉有点空落落的，她伸出一只手，感受着指尖流过的风，轻飘飘的，微微凉。
　　有点悲伤，有点难过，有点失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常欢问：“季秋，你难过吗？”
　　许久，在风中，才飘来：“难过！”　和他哽咽的声音一样难过。
　　常欢轻轻地哼起他们常常听的那一首歌，时间在拉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往前走。

　　常欢和季秋去了县城高中，桃子和海哥去了职业学校，此后的每一个假期，他们都在相聚，从未改变。

　　常欢一个人吃完了火锅，再次品尝到了海哥喜欢吃的肉，季秋被强迫喝的果汁。
　　自从出事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聚齐过了。
　　常欢上了大学，也很少再回家了。
　　人越走越远了。

　　桃子总在发信息，让常欢回家，她想见常欢，可是都被常欢拒绝了。
　　海哥也总在告诉常欢，让常欢不要再找季秋了，可是常欢还在找季秋。

　　常欢自己一个人，走远了。
　　但也很庆幸，他们还在等她。
　　她想回家了。

　　常欢回到了居住的地方。
　　机器狗照常等候。
　　“怎么样，火锅好吃吗？”机器狗问。
　　“好吃。”常欢坐在了沙发前，背靠着沙发，“那个火锅店的样子和味道，都和小时候一样。”
　　“你们系统一直在入侵我的记忆吧。”常欢说，“不过，很感谢你们，让我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我小时候的记忆，大多数都缺失了，可是却在这里想了起来。”
　　“每当我想故事的时候，我都会惊讶于我想起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我真真切切经历过，却也真真切切忘记过。”
　　“是你们引导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讲故事的任务也罢，梦境也罢，系统城市也罢，都让我记起很多东西，记起曾经忘掉的很重要的东西。”
　　“是你们让我补全了季秋的故事，让我补全了噩梦之外的记忆。”
　　“以前，是我太钻牛角尖了，只能记起我想记起的东西，脑子里只有噩梦。”

　　“今天，是我最后一个故事了吧？”常欢看着看不出表情的机器狗，“季秋的故事，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