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成真》立立晴天

2、两小无猜

　　“那我就讲一个小时候的故事吧，这个故事叫《勤劳的季秋》。”
　　“我的同桌，叫季秋，是一个特别能干的人，小时候，我特别崇拜他。”
　　“他是个留守儿童，爸爸外出打工意外去世，妈妈一个人在外面打工，他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他家离我家很近，他家房屋是一字排开的三间房子，门口有一块小场地，没有大门，每次从他家路过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他在外面劳动。有时候在洗碗，有时候在洗衣服，有时候扫地，他总是在做很多事。我在地里玩的时候，还能看到他提着水桶和小锄头，帮奶奶撒种子，浇水，拔草。他还会捉鱼，每次鱼塘抽水的时候，我都能够看到他提着满满一箩筐的鱼，混着满身泥土走上岸。”
　　“我特别羡慕他，羡慕他能够做很多的事，于是我开始学习他。我会帮妈妈洗碗，妈妈会夸我很棒，把碗洗得亮晶晶的。我帮妈妈扫地，妈妈会在我扫了之后，再扫一次。我也洗衣服，但我自己洗不干净。后来，我去地里帮妈妈做事，可是体质不好，做一会儿就头晕恶心，妈妈就会让我坐在伞下自己玩。村里水塘放水，我也想去捉鱼，可是我一条也捉不到，妈妈会给我桶里面扔几条小鱼，让我提着桶回家。”
　　“后来，一次换座位，我和他成为了同桌。他很好，会和我说话，和我一起玩。他成为了我的朋友，放学后，我就再也不用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地里或村里瞎逛。他陪我玩……”
　　“好怀念那时的时光啊！”常欢忍不住感慨。

　　“感觉你的故事像一篇低年级流水账的作文。”机器狗说，“但是我很喜欢。”
　　“感觉系统今天心情不错，可能会给你一个好梦。”抱抱看着常欢还沉浸在过去中的样子，说，“常欢，和我说再见，我要离开了。”
　　“哦，你一定要拜托系统给我一个好梦。”常欢不自觉地摸了摸机器狗的头，“抱抱，明天见。”

　　夜晚，常欢入梦，当迷离的意识看着绿白相间的墙面，蓝色的窗帘，坑坑洼洼的黑板，红色的学习标语的时候，常欢知道，这次她的梦应该是个好梦。
　　她回到了一年级的时候。
　　那时的常欢，瘦瘦小小一个人，长得不太好看，穿得土土的，成绩也一般，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坐在常欢旁边的人，都不太愿意和她讲话。
　　但是，常欢又比较喜欢伙伴，总会凑上去，想和人家一起玩。
　　直到有一次，一位同学推了她，把她推到了地上，说：“我们才不要和学习差的人玩。”
　　“就是，就是，穿得好土啊。”另一个人附和说。

　　原来，只有成绩好的人才能够在一起玩啊。
　　小时候的常欢，很多东西都不太懂，但她记住了这一点。

　　常欢每天都在好好完成作业，写得一手好字，但是记性不好，经常记不住课文，因此还被老师留过几次堂，每次都要被很多人嘲笑。
　　常欢也曾试着改变过现状，她每天都拿着小板凳在院子里大声读课文，把课本翻得又皱又丑的，但是大多都不过脑子，没记住什么东西，那时的她太小了，也不太懂学习方法这一些，成绩也就一直那样。

　　直到期中考试后，常欢被老师调到了季秋的旁边。
　　刚坐到季秋旁边的时候，常欢是很开心的。
　　小小的常欢，鼓起勇气，悄悄凑到季秋的耳朵旁边说：“季秋，你考试考了多少分啊！”
　　季秋很冷，抿着嘴不说话。
　　常欢以为季秋也不愿意和她玩，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课本，慢慢地把课本上的折角抚平。
　　“80分。”季秋的声音，缓缓传进了常欢的耳朵。
　　80分，和常欢一个分数，那他们是可以一起玩的。
　　常欢很开心，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奶糖，放在了季秋的桌子上，说：“这是爸爸打工带回来的奶糖，很好吃的，你尝尝。”

　　慢慢地，常欢的鼻子闻到了奶香，常欢看着正在舔嘴唇的季秋，问：“好吃吗？”
　　季秋点了点头，说：“好吃。”
　　常欢觉得，他很好，会接自己的话。
　　“我经常看见你，看到你在院子里扫地，在地里除草，还在水塘里捉鱼。”常欢说，“你真能干。”
　　“我也见过你。”季秋说，“你在村里到处玩。”
　　常欢笑了笑，那时的常欢，就是个到处游走到处玩的野孩子。
　　“我放学可以来你家玩吗？”常欢问，“我们一起写作业。”
　　“好。”

　　放学后的常欢，背着书包，去到了季秋家。
　　季秋家的房子是土房子，地面是土地板，他们两个拿着小板凳，坐在了一块被架起来的木板旁。
　　那是他们写作业的桌子。
　　常欢把作业本摆了出来，顺便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塑料口袋，她把塑料口袋递给了季秋。
　　季秋打开了口袋，看到了一个个圆滚滚皱巴巴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常欢有点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核桃。”
　　“核桃？”
　　“对，妈妈说这个核桃很贵，30多块一斤，可以补脑子。”常欢说，“我们一起补脑子。”
　　对于常欢来说，30多块，她并不知道是多少钱，但可以补脑子，肯定是个好东西。
　　“好吃吗？”季秋问。
　　“好吃，你用石头把它砸开，把里面碎了的东西取出来吃掉。”常欢用拳头做着示范，“妈妈说，我们的脑子就长成里面那样。”
　　“真的吗？”季秋又问。
　　“妈妈是这样说的。”常欢摆开了作业本，“还有，妈妈说一天只能吃一个，不能多吃。”
　　“我记住了。”季秋把核桃收了起来，放进了自己床头的一个小盒子里。

　　季秋写作业很快，不一会儿，就出去外面翻谷子，剥玉米了，待常欢写完作业出来的时候，季秋正在喂鸡。
　　常欢抬着椅子，慢慢地挪到玉米堆旁边，用小手指头慢慢地扣玉米，季秋喂完鸡后，坐到常欢的旁边，默默地弄玉米。
　　常欢看着小山一样的玉米堆，问：“这么多玉米，你要弄多久啊？”
　　“好几个晚上。”季秋说。
　　“哦。”常欢并不知道好几个晚上是多少，但肯定是很多个晚上，于是开始更加卖力地剥玉米。
　　常欢乱七八在地在说一些幼稚的问题，季秋也在幼稚地回应着，两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就那样，聊到了太阳落山，季秋的奶奶回来了。
　　奶奶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腰弯得很低。
　　奶奶看着常欢，问：“这丫头是？”
　　季秋接过了奶奶的锄头，说：“她是我同桌，常欢，来我家写作业。”
　　“奶奶好！”常欢说。
　　奶奶走到了常欢的旁边，指了指西边的太阳：“丫头，天快黑了，该回家了。”
　　常欢也觉得应该走了，就去屋子里背了书包，说：“奶奶，季秋再见。”
　　“等着，常欢。”奶奶跟了上来，“我送送常欢。”

　　石头路上，奶奶慢慢地跟在常欢的后面，奶奶说：“丫头是季秋的玩伴啊！”
　　“嗯。”常欢笑着。
　　“以后，要常来找季秋玩啊！”奶奶小心嘱咐着，“这孩子好久都没有朋友了。”
　　“嗯，我会成为他最好的朋友的。”

　　到了常欢家门口，常欢的妈妈刚好就在家门口收东西，她看到了季秋的奶奶，叫了一声：“老大娘。”
　　“我来送丫头回家。”奶奶看了看常欢，“回家吧。”
　　常欢跑到了妈妈旁边，妈妈感谢地说：“麻烦老大娘了。”
　　常欢也甜甜的：“谢谢奶奶！”

　　那天，常欢和妈妈说：“她以后都不要和妈妈去地里玩了，她要去找季秋玩。”
　　妈妈很开心，常欢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她的爷爷奶奶都不愿意带常欢，甚至还打过常欢。常欢在村里被其他孩子欺负，爷爷奶奶看到了也不会管，妈妈只能带着常欢到地里，让常欢到地里瞎逛，常欢又比较调皮，总是会自己去一些其它地方玩。
　　妈妈知道，那是常欢太孤单了，所以选择到处跑。
　　现在，常欢终于有了玩伴，妈妈是开心的。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很慢，让小时候的常欢觉得，季秋家的玉米，好多好多，怎么也剥不玩。
　　那天，常欢又带着自己的宝贝，去找了季秋。
　　常欢神秘兮兮地从自己的包里面，取出了一个药壳子。
　　她把药壳子递给了季秋，季秋一脸懵地打开，壳子里出现了一个奥特曼的头。
　　季秋家并没有电视，他并没有看过奥特曼，并不知道这个东西。
　　常欢在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讲过奥特曼。
　　小卖部里面的电视，总在放奥特曼，常欢经常趴在小卖部门口看。
　　“你知道奥特曼吗？”常欢问。
　　季秋摇了摇头。
　　“奥特曼是打怪兽的，可厉害了。”常欢又问，“你知道怪兽长什么样子吗？”
　　季秋还是不知道。
　　“怪兽就是比房子还要高的怪物，可以一脚把房子踩没了，奥特曼就和怪兽打架，把怪兽打跑。”常欢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画出了一个由几块三角形拼成的怪物，“你看，就是这个样子的。牙齿很尖。”
　　季秋圆圆的脑袋，看着那个怪物发呆。
　　“你知道我在哪里捡到奥特曼吗？”常欢又问。
　　季秋瞪着打满问号的眼睛看着常欢。
　　“我在地里草堆里捡到的。”常欢说，“我后来又去了很多次那个地方，找了很多遍，再也没有看到过奥特曼了。”
　　“那我们写完作业后，再去看看，每天都去。”季秋说，“肯定会有奥特曼的。”
　　从那以后，两个小孩傻傻的，每天都要去翻一遍草丛，守株待兔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奥特曼。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好像总是软绵绵的，悠长又有点可爱。
　　两家的家长，也默许他们在一起玩，在一起闹。
　　一晃，就到了过年。

　　大年初一，常欢穿着新衣服到了季秋家。
　　奶奶不在家，去别人家聊天去了，季秋一个人拿着小板凳，在门口坐着，看着一本童话书。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新棉袄。
　　“你的新衣服真好看。”常欢说。
　　“妈妈托别人带回来的。”季秋抱了抱自己，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团子。
　　“我有新奥特曼了。”常欢说。
　　季秋呆呆地看着常欢，以为常欢又找到了新的奥特曼头了。
　　常欢默默地解开了新衣服的拉链，露出了里面穿着的另一件外衣，那件外衣的口袋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奥特曼。
　　常欢指着自己衣服口袋上的奥特曼，说：“你看，好不好看，奥特曼。”
　　季秋眼睛直直地看着奥特曼，说：“太好看了。”
　　“爸爸给我买的，爸爸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要奥特曼，爸爸就给我买了一件奥特曼衣服。”常欢宝贝似的，把自己的拉链拉了起来，把自己也包成了一个团子。

　　其实奥特曼衣服是男款的，为此，妈妈还和爸爸吵过一架，女孩子应该要漂亮的花衣服，怎么能是男孩的呢？
　　但爸爸觉得，孩子喜欢就好。

　　两个小团子坐在门口，乱七八糟地谈论着。
　　“你知道吗？妈妈把我的糖果给藏起来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说我每天只能吃一颗糖，吃多了会把牙齿吃坏。”常欢气鼓鼓地说。
　　“我听奶奶说，牙齿坏了很疼的。”季秋摸了摸自己的一边脸，“有一次我摔了一跤，磕到了牙齿，牙齿没有坏，但还是很疼。”
　　“真的吗？”常欢说，“可是我的牙齿还没坏，我真的很喜欢吃糖果。”
　　常欢又拿出了一张钱，是崭新的五块钱，那是常欢的压岁钱，常欢嘴里自言自语，可怜地说：“一根棒棒糖一毛钱，五块钱可以买……”
　　常欢并不能够算出来五块钱能够买多少根棒棒糖。
　　她说：“可以买很多根棒棒糖。”
　　“现在不能买糖了。”常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要是偷偷吃糖呢！”季秋说，“吃一点点牙齿应该不会坏吧。”
　　常欢有点开心，“我也觉得可以偷偷吃。”
　　常欢像向日葵一样笑着，“季秋，你陪我去买糖果吧。”
　　“好。”

　　两个小团子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常欢一到小卖部门口，就被门口的一本奥特曼涂画册给吸引了。
　　相比于糖果，常欢更喜欢奥特曼涂画册。
　　“季秋，我想买这个。”常欢指着图画册。
　　老板显然也看到了这两个小孩，她看到常欢手里面的五块钱，说：“涂画册六块，你手上的钱不够，少了一块。”
　　常欢揉了揉自己的五块钱，抿了抿嘴，然后放下了涂画册。
　　就在这时，季秋掏出了皱皱巴巴的两块钱，说：“那加上我的钱呢！”
　　那是季秋的压岁钱。
　　老板娘看了一眼，“多了一块。”
　　“多了的全部换成糖果。”季秋说。

　　于是两个小孩抱着图画册，10根糖果走出了小卖部。
　　两个人一起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一人描一半奥特曼。
　　直到，有人叫常欢回家吃饭。
　　他们把图画册和棒棒糖放到了季秋床前的盒子里，约好了明天继续。

　　常欢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和季秋棉花糖般的片段，不断在脑海中闪过，软软的甜甜的，以至于摆脱梦境的常欢，会难过。

　　机器狗的声音却突然而至，“你醒了，常欢。”
　　常欢被机器狗的声音吓了一跳，说：“你吓到我了。”
　　“系统说，今天还要听季秋的故事。”机器狗传话，“你好好想想。”
　　“知道了。”常欢说。
　　机器狗传完话后，却一直站着，没有走。
　　常欢看了几眼机器狗，俯下身，伸出手，摸了摸机器狗的头说：“知道了。”
　　机器狗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常欢觉得，让机器狗走的开关，应该在它头上，每次都得摸摸它的头。

　　过了一段时间，机器狗来了，来检查常欢的故事。
　　常欢的眼尾有点红，机器狗问：“你哭过。”
　　常欢：“没有规定这里不可以哭。”
　　机器狗：“你要讲一个悲伤的故事吗？”
　　“不讲。”常欢是想到了悲伤的事，但常欢是不会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