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问道录》大杯可乐半杯冰

1、孤儿寡母惨遭算计

　　“宝珠、宝珠，快醒醒……”伴随着呼喊与啜泣，被唤作宝珠的女孩此时依旧双眼紧闭，这一切，要从半个时辰前，伯父林峰与婶娘前来探望说起。

　　宝珠、宝瑶，是山陈村中书生林远家的一对姊妹，相差三岁，长得有七八分相似，鹅蛋脸，俏挺鼻梁，小巧嘴唇，但若细看，宝珠眉心隐有一颗红痣，眼眸偏浅，下巴稍圆，显得安静内敛。小妹宝瑶眉眼更浓，下巴稍尖，笑起来有两颗梨涡，活泼灵动。

　　林远是这村中教习先生，虽颇具文才但身体羸弱，每日靠汤药吊着，不成想宝瑶才刚十岁就撒手人寰。

　　林书生一去已有三年，母女三人的生活自是困难，幸得姐妹二人早慧，倒也叫母亲赵慧娘省心不少。

　　这些年宝珠时常求着邻居王猎户教她捕猎，王猎户可怜她们早早没了父亲，倒也传授了些许，有时带着宝珠一起进山，分她家一些野鸡野兔。

　　饶是生活艰难，孤儿寡母还是免不了遭受欺辱。一日，村头树下，宝珠又被那葛麻子拦住，此人是村中有名的无赖，平日里与狐朋狗友凑在一处，专干那寻衅滋事的勾当。

　　他张开双手拦在宝珠身前：“哟，这不是死了爹的宝珠嘛，女孩子家到处招摇，又和那王家老二鬼混回来？”

　　宝珠垂眸不与理会，正欲侧身绕开，那葛麻子见四下无人，竟伸手扯住宝珠胳膊，猛地将她拖至胸前，猥琐地笑道：“跟你说话呢，聋了？”宝珠一惊，人已被钳住，抬脸正对上葛麻子呼出的臭气，几欲作呕。

　　平日几人扎堆挑衅，宝珠不得不忍，今日只有葛麻子一人，她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怒火，只见她抄起手中野鸡，便朝葛麻子脸上用力砸去，葛麻子本能地抬手去挡，还未来及反应，宝珠的钩子已顺势刺入手背，她反手一拉，瞬间扯下葛麻子一块皮肉。

　　葛麻子又痛又怒，反手扼住宝珠的脖颈，窒息感瞬间来袭，她被扼得眼前发黑，但仍然勉力抬手，铁钩对准他的脖颈。

　　突然，扼住她的力道一松，她呛咳着抬眼，只见方才一起下山的王星不知何时折返，此刻正死死扣住葛麻子伤口，疼的他“嘶嘶”吸气。

　　“杂碎，快道歉！”少年的声音朗朗，手上更加用力，那泼皮登时杀猪般嚎叫起来。

　　眼见着宝瑶和王星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堵住，葛麻子自知今日不敌，脚下一软跪下讨饶：“宝珠姑娘，我错了，我错了！”宝珠气不过，抬腿又朝他身上补上数脚，这才感觉心中畅快。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只是并排走着，临近分别宝珠侧过身，郑重一礼“王二哥，方才真是多谢你！”王星只是摇头，喉结微动，低声道：“没什么。”他哪里需要她谢。

　　这日一大早，正是林峰带着妻子来到林远家中，与母女三人见礼之后，踱步至堂前坐定。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简陋陈设，面露悲痛地开口道：“日子真快，远弟一去三年，姐妹二人竟也这般大了，这些年全靠弟妹你一人支撑，属实不易。”他伸手捻了捻胡须：“哎，弟妹你又无娘家倚靠，光靠着这家产又能支撑到何时……”

　　林峰话音未落身旁妻子也跟着哭嚎起来：“啊哟哟，苦命的二弟哎，也真是个心狠的，竟舍得抛下这母女三人，将来凭谁来给你买母女做主？”

　　只见她掏出帕子佯装擦拭：“不过，也是巧了，月余前，族中林铁匠上门来找你大哥吃酒，说他尚未婚取，愿意替远弟照拂你母女三人。你大哥思虑再三觉得此事可行，这不，已告请族中各位长辈得了应允。”

　　林峰瞥了一眼面色发白的赵慧娘，接话道：“没错，慧娘你带着宝珠、宝瑶嫁与林铁匠也算有所倚靠。等姐妹二人出嫁之日，我自会给她们添一份陪嫁，也算是替远弟尽一份心。”

　　宝珠、宝瑶虽年纪尚小，却也听出了话中之意，这三年大伯林峰一家对她们可谓避之不及，今日前来竟是为了逼迫母亲改嫁。

　　“大哥、大嫂对我母女三人照拂之心，慧娘十分感激，远哥已去，慧娘本打算同他一并去了，只是远哥临终有所嘱托，慧娘这才苟活至今。”赵慧娘眼泪扑簌簌落下：“慧娘早已决定终身守节，另嫁之事，有违本心，哥哥、嫂嫂，恕难从命。”赵慧娘说完，堂内寂静无声。

　　林峰心下急迫：“已经收了人家好处，况且这宝珠也已十六，拖得愈久油水愈少！”只见林峰使了个眼色，那妇人便心领神会：“慧娘妹子，我与你大哥皆是为你考虑，同是做妇人的，谁不知道名声重要，但眼下你家中三张嘴等着饭吃，还是得先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她的手指搓捻过姐妹二人粗糙的衣料：“我是你嫂子，这才说些实在话，宝珠、宝瑶总要嫁人，远弟膝下无子，你也得为自己考虑。何况族内长辈都已经允了，十日后便叫林铁匠叫人把你抬了去。”

　　那妇人更欲走近劝说，突然间宝珠身体不支，歪斜倒地，竟是晕了过去，她吓了一跳，慌忙躲到林峰身后。

　　宝瑶见此情状，即刻放声大哭起来：“什么铁匠、木匠的，我们不要新爹爹，呜呜呜……你们还我姐姐、还我姐姐！”赵慧娘也扑到宝珠身旁焦急呼喊，一时间屋子里闹成一团。

　　眼看着要惊动四下邻里，林峰见势不妙忙埋怨道：“你个婆娘，当真一根肠子通到底，她二人年岁尚小，你说这些，也不知道避上一避。”那妇人剜了林峰一眼，作势照脸上轻扇一巴：“哎哟哟，赖我，没顾及的上两孩子！”林峰眼神躲闪：“弟妹，你嫂子心直口快，却是真心为你考虑，改嫁之事既已定下，你且好生准备，往后宝珠、宝瑶自会理解你这个当娘的难处。”说罢领着婆娘脚底抹油似地溜走了。

　　宝瑶探窗望去，见二人已经走远，这才伸出手来捏住宝珠鼻子：“好姐姐，人都走远了，还不快起来？”宝珠缓缓睁开双眼，撇了一眼脸上挂泪的宝瑶，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掸一掸身上尘土，上前掩了房门，也挡住四下邻居好奇张望。

　　赵慧娘喊二人坐下，抬手给自己和俩姊妹装了茶水，她望了望这破旧的屋子，喃喃自语：“既如此，这房屋、田地不如卖了，省得便宜了外人，离了此地，或许还有活路。”

　　宝珠沉吟道：“娘，村里人多口杂，突然买卖，怎得不让人起疑？”赵慧娘摩挲着茶碗的缺口出言安慰：“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们姊妹可先收拾细软。”

　　约莫未时，赵慧娘已敲开王猎户的家门，那院里的小狗正在打盹，见了熟人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王家嫂子正闲着，见是慧娘，高兴地招呼她屋里坐下，这妇人脸庞宽阔，面上自带三分精明，只听她奇道：“今日那林峰和他那婆子来你家中，就听宝瑶哭哭啼啼的，慧娘妹子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赵慧娘把迫她另嫁林铁匠之事如实相告，王家嫂子听罢拍桌怒骂：“这林老大看着敦厚老实，和他婆娘到底是一路货色，全都不是东西！”

　　眼瞅着那睡梦中的王家老三被这声响扰动，王家嫂子又压低声音继续道：“慧娘，那你如今怎样打算呐？”这正说到赵慧娘此番前来的目的：“不瞒嫂子，慧娘打算带着宝珠、宝瑶去他乡躲避，只是路途艰难，此一去怕再难回来，故而想要将田地、房屋尽快出手，也好换些盘缠。”许是说到难为情之处，赵慧娘双手被搓的有些发红：“这些家底折个五两银子与嫂子，不知嫂子可有意……？”

　　王家嫂子一时不好回答，心里只道：“这买卖划算！只是怕林峰一家来寻晦气。”于是开口对着慧娘道：“慧娘妹子，我家还有两个孩子没有成家，确实需要再置办些田地，只是此事重大，我一人做不得主，须得告诉当家的，让他定夺。”她见慧娘神色黯然，又轻拍慧娘双手宽慰：“不过你既开了口，不管成与不成，明日此时，我都给你回话如何？”赵慧娘心底也无十足把握，若王家不愿帮忙，还得趁早另做其他打算，于是拜谢了王家嫂子返家去了。

　　竖日未时，王家嫂子依言来访，母女三人正在院中忙碌，赵慧娘赶忙将人迎进屋去。两人坐定，王家嫂子与慧娘议道：“慧娘妹子，王家虽不富裕，但也不做那趁火打劫的事，那田产加上屋子我家愿出六两。”赵慧娘听得喜出望外：“既如此，便谢过嫂子了！”想想平日里得到王家不少照顾，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王家嫂子赶忙安慰：“哎呀，慧娘，快别哭，对了，你母女外出免不得一番采买，要是怕人起疑，可列个单子，让星儿跑腿代劳。”她摸了摸鬓发又说道：“今个我来，还有个事情与你商量。”赵慧娘一边叫来宝珠罗列清单，一边应道：“不知嫂子所说何事？”

　　王家嫂子瞅一眼宝珠，稍显犹豫：“我家星儿也有十六了，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之前要给他说和，他说要再等两年，没成想昨日和他爹爹说到你家的事情，倒是急了，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宝珠，这不，你王大哥就让我来说和，如果你家愿意，宝珠就嫁给老二如何？”赵慧娘一愣，倒是未料会有此事，正待开口，只见宝珠已放下纸笔走上前来。

　　她声音不大但却透露出坚决：“爹爹已去，我这世上仅剩两个亲人，婶娘一家对我母女多有照拂，此等恩情宝珠无以为报，然骨肉至亲实不能弃，万望婶娘垂怜，成全宝珠微末的心愿。”

　　说罢宝珠敛容跪下，深深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