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不是替身吗》江渐满

10、第 10 章

　　林逸阳想参加门派大比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一当然是因为这几乎是所有修真小说里，主角崭露头角、获取资源的标准情节，来都来了，不参与一下总觉得亏得慌；二是这大比十年一度，堪称盛会，她如今已满十八，以她这“丙等四灵根”的修行速度，又能有几个十年去蹉跎？

　　三嘛，也是最要紧的一点。
　　林逸阳盘算着，自己这个替身只要参赛了，师尊和师兄们总不能眼看着她上去丢人，多少会给点赠品让她武装一二吧。

　　只是她没想到，大师兄来得这样快，也拒绝得这样干脆，虽是用为她考量的道理包装了一下。

　　“小姐，距未时正尚余二刻。”

　　桃红轻步走到书房，见林逸阳从百务阁回来后就一直瘫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不由有些担心。

　　她一手提着黛蓝色点心盒，另一只手托着素白瓷碟，轻声说:“我今日新做了栗子糕，小姐尝尝看。”

　　“好，谢谢桃红。”

　　淡淡的香甜气息唤回了林逸阳的思绪。

　　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细滑绵密的糕体带着板栗独有的清甜在舌尖化开，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的烦闷。

　　林逸阳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太好吃了，桃红，我没了你可怎么办啊。”

　　“桃红没了小姐也不行。”
　　许是被打趣惯了，桃红只是微微脸红，不再是前几次听到时那般语无伦次的无措模样。

　　“小姐是再歇一会儿，还是等等我来叫您出发？”

　　“你去忙吧，我等下自己去养气斋。”

　　看着桃红走出书房，林逸阳继续小口嚼着嘴里的栗子糕，食指套在腰间的平安扣中，其他手指一下下摩挲着玉的边缘转动。

　　在百务阁时，面对顾穆清那温和却不容置喙的道理，林逸阳没有回答好，也没有回答不好。

　　就连回千嶂峰的小舟上，她依然和顾穆清有问有答。

　　只是那双在应答间隙时不自觉垂下的眼帘，和在顾穆清目光扫过来时立刻强行提起的精神，无一不诉说着她的失落。

　　她其实没有那么执着于参赛本身，毕竟“丙等四灵根”、“练气一层”的条件，她上去纯纯是重在参与。

　　但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让她可以试探出自己能掌控的边界在哪里。

　　在此之前，林逸阳穿戴整齐走出院门，她得先去把升班的手续办了。

　　凭借着货真价实的“练气一层”修为，她顺利地升到丙班。

　　刚走出学理司，她迎面就遇到了肖夫子。

　　“恭喜林道友引气入体。”
　　肖夫子主动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多谢夫子，全赖夫子教诲。”林逸阳立刻振作精神，恭敬行礼，“只是不知丙班的夫子是否也如您这般耐心，希望不会因为我的修行速度，给新夫子添麻烦。”

　　肖夫子笑道：“林道友多虑了，你去的丙班，依然还是由我授课。”

　　林逸阳面上立刻露出安心：“那真是太好了，还要请夫子继续指教。”

　　寒暄过后，林逸阳却未离开。

　　她想到初来时肖夫子说顾师兄曾嘱咐他多加照拂，现如今升班仍由他教导……

　　林逸阳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犹豫：“夫子……我能否请教您一事？”

　　“但说无妨。”

　　“我这引气入体的速度……是不是很慢？”

　　“林道友过谦了。”肖夫子温声安慰道，“你的刻苦，是有目共睹的。修行一途，最重坚持，我相信勤定能补拙。”

　　“是吗……”林逸阳的语气依然失落，她抬眼看着肖夫子关切的眼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道，“我上午没来进学，是去百务阁报名门派大比了。”

　　肖夫子神色不变，安静地等待林逸阳的下文。

　　“我报名，并非妄想名次，只是觉着这盛会十年一度，不想错过……”林逸阳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想到大师兄特意来寻我，说我根基不稳，灵力微博，参赛也是徒增风险。”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与失落，轻声补充道：“大师兄说得在理，弟子明白他的苦心。我只是……”

　　她微微侧过头，避开肖夫子关切的目光，仿佛在自言自语：“我资质本就不好，又已经十八岁了。这大比十年才一次，这次错过了，下一个十年……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很快地收敛起情绪，转回头对着肖夫子勉强笑了笑：“抱歉，夫子，是我着相了，让您见笑了。”

　　肖夫子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实则满心沮丧的模样，有几分动容，他温和地摇了摇头：“林道友，修行之路漫漫，不必急于一时。顾师兄也是真心为你着想，修行之路根基稳固，方能行得更远。”

　　林逸阳恭敬地应道：“是，夫子教诲的是。弟子……受教了。”

　　与肖夫子告别后，林逸阳转身走向丙班的院落，学还是要上的。

　　课后她回到了千嶂峰的院落。

　　夜色渐浓，桃红早已伺候她用过晚膳，并贴心地备好了热水。

　　林逸阳却没有立刻洗漱，她独自坐在书房的灯下，手里把玩着五枚灵石。

　　这宗门大比是去不成了，但她又能从这次拒绝中得到什么呢？

　　“咄咄”
　　窗外忽然传来轻响。

　　林逸阳猛地抬头，只见窗纸上投影出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千纸鹤。

　　她起身开窗，那纸鹤便灵巧地飞了进来，在她面前悬浮——这是宗门的传讯纸鹤。

　　她那些小同窗的师长们不来接人时就会发来这个，没想到她也能收到一只。

　　不知道是谁发来的呢？

　　林逸阳伸手平举，让纸鹤落入掌中，似乎辨别出她就是收信人，纸鹤周身泛起微光，随即自动摊开，变成了一张平整的信笺。

　　最上方是她的名字和所属：【千嶂峰，林逸阳】

　　而下方，赫然是宗门大比的赛程安排。

　　她那个“兑五十三”的凭证编号，被分在了丙组初试，而她的比试的时间，定在——

　　【七日后】

　　林逸阳愣住了。

　　她以为大师兄既已明确拒绝，定会第一时间去百务阁撤销她的报名。
　　没想到，报名依然有效。

　　是大师兄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去？还是百务阁的流程已经锁定，大比在即，无法更改？

　　如若她能找到自保之法，是不是就能参赛？

　　林逸阳一手攥着灵石，一手攥着大赛的安排，心中涌动着莫名的兴奋。

　　她坐回桌前，将灵石往桌上放——

　　第一枚是大师兄，此人看起来温和但很有原则，她在没法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受伤的情况下基本毫无说服的希望；和他有点关系的肖夫子经过下午的试探，也应当不会帮忙。

　　第二枚灵石是师尊，此人沉默寡言，又住在山顶，找个人还得爬山不说，现今她还主要仰仗顾穆清的照顾，用长辈压人只会平添矛盾。

　　剩下三枚代表二师兄、三师姐和四师兄的灵石在林逸阳手中上下抛掷。

　　不消片刻，她按响了传唤桃红的铃。

　　“小姐有何吩咐？”桃红很快推门而入。

　　林逸阳将桃红招至近前，压低了声音：“桃红，明日你帮我去打听一件事，切记要隐秘些。”

　　“小姐您说。”桃红也以悄悄话的声音回答。

　　“你去打听一下，二师兄近来是否还在宗内？若在，他平日里……都喜欢去哪些地方？”她顿了顿，为这个行为找了个合理的解释，“我那日引气入体多亏了二师兄的点拨，总想着当面道谢，却总也寻不到他的人影。”

　　桃红领命而去。

　　林逸阳在灯下又静坐片刻，才起身洗漱。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林逸阳穿戴整齐，准备前往养气斋。

　　她刚踏上通往栖羽台的小径，便一眼看到了霍子踽。

　　这是自那日栖羽台失言后，两人单独的第一次见面。

　　霍子踽定定望着远处的云海，没有看她。

　　林逸阳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四师兄早。”

　　霍子踽像是刚注意到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随即，他板起脸，目光如炬地扫过她的全身，似乎想挑点毛病来展现师兄的尊严，可目光落在林逸阳平和的面容上，终究只是生硬地说：“走吧。”

　　“四师兄，我今天不去养气斋。”林逸阳停下脚步。

　　霍子踽不解地回头。

　　“我听闻明心堂有修行基础招式的地方，我既已引气入体，想去试试。”

　　“为了门派大比？”

　　“不，我只是想学习一些可以保护自己的方法。”林逸阳陈述道。

　　“是吗？”霍子踽轻哼一声，“你不想去门派大比？”

　　“想的。”林逸阳目光不闪不避，坦然地迎着他的审视，“四师兄可以让我去吗？”

　　似乎没想到林逸阳会这样回答，霍子踽被噎得顿住，没好气地说：“我让你去？你什么都不会，上去丢人现眼吗？”

　　“那师兄愿意教我吗？”林逸阳抬头与霍子踽对视。

　　霍子踽神色一滞，没想到随口一句话，竟然真的被她顺杆而上。

　　他们静静对视片刻，林逸阳一副想起一个大发现的表情开口：“说起来，师兄那日唤我‘师姐’，这个‘师姐’是指三师姐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骤然凝固。

　　霍子踽的眼神锐利，仿佛现在才将林逸阳真正看在眼里：“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大师兄告诉我，我们门派还有一位三师姐，如今正在外云游。”林逸阳开始抛出她昨夜准备好的说辞，面上是一副推理的表情，实则藏于袖中的手心全是汗，“各峰亲传弟子服饰制式不同，我入门一月，身无长物，唯一能让师兄错看的，恐怕只有这身衣裳和性别了。”

　　霍子踽默然不语，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仿佛只要她的话有一丝不对，她的未来就会截然不同。

　　“大师兄说起三师姐的时候表情特别温柔，我想她一定是一位极好的师姐；而师兄会把穿亲传弟子服的我错认成三师姐，也定是平日里思念得紧，可既然思念却不联系……”

　　她抬起眼，直视着霍子踽紧绷的脸，眼睛闪闪发光地说道：

　　“所以我觉得，四师兄一定是暗恋三师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