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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之四·破笼【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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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塞巴斯蒂安的位置越坐越稳。
他一直清楚弗里兹王是个傀儡,他也寻找着墙内的真王。
上学时,他就把目光锁定在王都内的贵族身上,真正的掌权者必然是这些隐藏在幕后与各方势力周旋的贵族,而成为中央宪兵团的团长是让他接触到如此机密的要点。
作为直隶属于真王室的中央宪兵团团长,他也确实见到了所谓的真王,一名不过十五六岁,出身雷伊斯家族的少年。
雷伊氏家族在众多贵族盘踞的王都里并不显眼,一方面是低调,另外一方面这个家族的人在十多前针对贵族刺杀的恐怖袭击中死的就剩下这个男孩了。
少年并不具有王的特性,胆小,软弱,很多时候都依靠塞巴斯蒂安来杀伐决断。
塞巴斯蒂安不信这个孩子是真正墙内的主人。隐隐之中,三墙之内的事物都有无形的手操作着,越深陷王都的政治游戏之中,他越能感觉到那股力量。
塞巴斯蒂安很想找个人聊聊,他身边的下属越来越多,却无一成为他的搭档,新任的大总统布莱克是个蠢蛋,而他原本的搭档奥米尼斯不再掌事,对外宣称身体不佳,在王城内的一座老宅子里养病,谁都不见。
这个谁,包括了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再神通广大也渗透不进去奥米尼斯所在的地方。奥米尼斯被保护,或者监控的很好,如牢房一般,没有层层批准,连苍蝇都不能进出。
塞巴斯蒂安能感到墙内如牢笼,如孤岛,独自前行的他被寂寞压得快呼吸不能了,他只能用工作来充氧,他斐然的成绩让他可以获得了更多筹码,可他却觉得自己离他想要的越来越远。
终于,这一次他有机会去见这位旧友了。
马沃罗即将十五岁,将接替布莱克成为新的三军统领,作为马沃罗的兄长和仅剩的家人,相关事宜需要和他确认下,于是塞巴斯蒂安争取了这个机会。
他太想奥米尼斯了。
在马车上,窗外的光照让塞巴斯蒂安有了晕车的感觉,他的头和胃绞痛着,但是是愉悦的疼痛,这让他想起毕业进入宪兵团时与奥米尼斯重逢的场景。他的心上下翻滚,仿佛小狗在草坪上肆意撒欢,这让他的胃顶在嗓子眼,他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
自那起,他的眼睛无法从奥米尼斯脸上移开,奥米尼斯是他追逐的权利也是他唯一的心动。
与奥米尼斯的再次相会,光是念头就让他心头雀跃。
马车在宅子停下,他下了车,迎接他的还是那位女保镖,她一身黑的与周围融为一体,还是如影子一般,静悄悄的。
她拦下了塞巴斯蒂安,然后开始搜身。
“我还需要检查?”塞巴斯蒂安看连给奥米尼斯准备的花束都不够放过后,又好气又好笑地问。
“例行公事。”女保镖简单回答,随便把花重新包装,原本精致的花束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
“萨鲁团长,欢迎,请跟着我。”确定无其他危险物后,她当先走入了大宅。
奥米尼斯的新家比原本的更富丽堂皇,但是少了很多人气,一路上除了女保镖外,塞巴斯蒂安没看到其他人,但不等于没有他人在。走在宅内,塞巴斯蒂安有着如芒在背的感觉,他小心留意着四周,果然被他发现了几个暗卫的踪迹,这里的戒备远超塞巴斯蒂安的预料,可转念一想,作为前任统领,曾被叛党刺杀的对象,这样层级的警戒并不算过火。
他们走上了旋转楼梯,左绕右绕,他们来到了大宅的主卧。
门的隔音并不好,室内两个人暧昧的呻吟大到门外两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呻吟之声如箭一样射在塞巴斯蒂安的耳朵,箭头上的毒顺着血液流入心中,让塞巴斯蒂安期待许久的心溃烂。
幸亏他很会做表面功夫,他及时给自己带上了面具,才没让自己的情绪随着腐烂的汁液一切溢出。
他想过重逢的很多场景,唯独没有这一出,奥米尼斯另找了新人,而这个新人……
女保镖敲门了,里面的声音停止,塞巴斯蒂安的折磨也停了,但打开门印证他的猜想时,他完美的假面出现了龟裂。
“萨鲁团长。” 莱恩嗓音沙哑,显然刚刚用过度了。
几年不见的他更漂亮了,他随意披着红色的睡衣,松垮的大红布浅浅的遮掩大片乳白的肌肤,长发披肩,刚被爱过的余韵还在他的身上,让他肤色红润的诱人,上挑的绿眼睛都是妩媚。相比做自由之翼时的健壮,他瘦了很多,这让他的身姿妖娆。
他早没有了做队长时的英气,现在的他不比王都最贵的妓院头牌差。
塞巴斯蒂安想过奥米尼斯想要莱恩做什么,他也想过这两个人在一起。
可一切的想法化为现实时,塞巴斯蒂安只想掐死面前这个插足的婊子。
“文件。”莱恩走到他面前,指着塞巴斯蒂安手中的已经被他攥出皱痕的文件袋。再见到塞巴斯蒂安的他无怨也无恨,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笑容,规整的也看不出情绪。
这样的莱恩,很陌生。
他的接近让塞巴斯蒂安更能看清楚奥米尼斯在这具皮肉上留下的痕迹,红肿的嘴唇,落在脖颈的吻痕,以及细微的抓痕。莱恩身上带着奥米尼斯的味道更让塞巴斯蒂安发狂。
塞巴斯蒂安能忍住,可他做表面功夫的功底今天有些失灵,他咬着牙,硬挤出一丝笑,把文件袋交给了莱恩。
“我会交给冈特先生的,娜娜,请萨鲁团长去会客厅休息下吧,有了回复我会通知您。”莱恩甩了下头发,几乎打在塞巴斯蒂安的脸上,他说话的语气是以前没有过的慵懒,完全一副得势小情妇的模样。
莱恩回身开门时,塞巴斯蒂安冲上去想进去质问奥米尼斯,但女保镖拦下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他,她眼神中的锐利让塞巴斯蒂安迅速冷静下来。
***
在会客室内的等待很漫长,一向稳健的中央宪兵团团长塞巴斯蒂安烦躁的抖着腿,他很久没有这样心态崩盘了。在检查完室内没有监控的情况后,塞巴斯蒂安开了放在桌子上的酒喝了起来。
“小子!别抖腿!”所罗门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他脑海里响起,他更烦了,他可不想这个时候想起那个老死鬼。他又一口闷掉了新倒的那杯红酒,希望这点酒精能麻痹他的神经,但往常好用的手段现在只是火上浇油。
他再次倒满一杯酒,喝掉,一杯又一杯,杯子太小了,他直接对着瓶子喝酒,他很久没有如此让自己放肆了。
也许是不能再见到奥米尼斯的落差,也许是知道那个喜欢他的人取代了他,每一件事都让他糟心,这些年挤压在心头的情绪喷涌而出。
红酒,烈酒,会客室里他能找到的酒精,他都喝了,他真的醉了,他躺在沙发上享受着酒精带来的松弛。
而莱恩这个时候来了,见到他还醒着有些诧异。莱恩换了一身衣服,但衣领的口子开的很大,他身上似乎有了更多的爱痕。塞巴斯蒂安挑起醉眼,下流吹了一声哨。
“真白。”
“萨鲁团长,”莱恩语气疏离,没理会他的嘲弄,坐到了他的对面的椅子上,长腿一翘,双手抱胸,打量着喝醉的塞巴斯蒂安。
他的目光让塞巴斯蒂安不舒服,哪怕是被酒精泡到麻痹的神经,塞巴斯蒂安也被那目光刺的难受。那是一种怜悯,莱恩在同情塞巴斯蒂安,这让塞巴斯蒂安更为愤怒。
被自己的情敌、追求者、手下败将同情,奇耻大辱。
塞巴斯蒂安支撑起自己,但喝得太多,身体不听他使唤了,他从沙发上摔到地上。
莱恩扶住了他,两个人的肢体相触又仿佛被烫一般很快的分开。
“冈特先生没有任何异议。”莱恩公事公办的将之前的文件交回给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趁着酒劲儿把文件扫到了地上,莱恩起身准备捡起。“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冈特先生说你可以留宿。”
“我要见他。”塞巴斯蒂安踩在散落一地的文件,不让莱恩捡。
“冈特先生身体不好,他不见外人。”莱恩用力一拽,把塞巴斯蒂安脚下的文件拽了出来。
“外人?”塞巴斯蒂安眯起眼,盯着还在收拾文件的人,那片白上的红色印迹太刺眼了,他干脆扑了上去,把莱恩按在了地上。
“你干嘛?”莱恩想反抗,但这位曾经单人猎杀巨人的小队长被养尊处优的日子驯化了,此刻被塞巴斯蒂安死死的按在地上。
塞巴斯蒂安在莱恩身上追寻着奥米尼斯,覆在奥米尼斯留下的吻痕,掐着奥米尼斯抓过的指痕。他从莱恩身上寻找着爱人的痕迹。
“我要见他。”塞巴斯蒂安再次提出了他的要求。
“奥米尼斯身体不好——啊!”塞巴斯蒂安狠狠的咬在了莱恩脖子上,身体不好能留下这么多的印子?莱恩真的把他当傻子骗了,他松口去闻莱恩的嘴巴,仿佛嗅到了爱人的味道。嫉妒让塞巴斯蒂安本能的吻上了这张嘴,用力的摄取,想要把奥米尼斯的味道掠夺过来。
他肆虐的吻让莱恩叫苦不已,咬着莱恩的舌尖,摩擦着莱恩的嘴唇,剥夺莱恩的呼吸,他没有把莱恩当做一个人,而是一个媒介,他透过莱恩去爱奥米尼斯,释放压抑多年的感情,去触碰他失去很久的爱情。
但徒劳无功,莱恩不是奥米尼斯。
“为什么……为什么……奥米尼斯为什么选你……”塞巴斯蒂安不甘心,他扼住了莱恩的咽喉,恶狠的盯着莱恩那张漂亮的脸蛋,嫉恨几乎让他想要撕碎这个人。
美丽的脸因为窒息的疼痛扭曲着,却也产生了别样破碎之美,让塞巴斯蒂安松开了手。
“因为……你啊……塞巴斯蒂安……”恢复呼吸的莱恩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塞巴斯蒂安难以置信,但很快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跳的过快,一种失重感让他丧失了力气,莱恩趁此将他推开。
“这、这是……”他眼前开始重影,他看到莱恩快速换上了他的军装,穿上了他的外套,带上了他的军帽,打开门,女保镖一脸焦急的检查莱恩的身体。
“把酒都喝没了,他怎么才倒?”娜娜扫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塞巴斯蒂安和那堆酒瓶,吃惊让她话变多了,“你赶紧走,那种药说是能让人麻痹半天,但——这家伙体质太好了,见效都这么慢,鬼知道他多久就能恢复。”
“嗯,我这就走,奥米尼斯拜托你了。”莱恩拍了拍娜娜的肩膀,“谢谢你。”
塞巴斯蒂安马上意识到他上套了,莱恩要从这里逃走,而借用的就是他来时搭乘的马车。
身为调查兵团的莱恩·贝金作为帝国的叛徒被处死了,活着的莱恩不能再次现世,莱恩必须在奥米尼斯手下到死。这也让奥米尼斯住的地方防备严密,进出都有严格的登记,谢绝任何访客。塞巴斯蒂安被特许到访是他们难得的机会。
这个笼子关不住莱恩了,他和娜娜郑重告别后就走了出去了。
感觉被愚弄的塞巴斯蒂安拼尽全力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用力窝在手心,疼痛让麻痹感减轻了不少,他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他突袭了还没有防备的女保镖。
娜娜再次被塞巴斯蒂安的身体素质震惊了,但作为影卫的她反应很快和塞巴斯蒂安缠斗起来,她必须为莱恩拖延时间。
“你让他逃出去,你会死。”塞巴斯蒂安体力不支,他决定攻心至上。
“为朋友死,值得。”娜娜又变得少言寡语,手上的杀招不减。
塞巴斯蒂安不耐烦了,一咬牙,他取出了之前轰掉半个杀手身体的小东西,装了六发强力子弹的手枪。
“让开!”他给出了最后的警告,他并不喜欢用这个对人。
女保镖固执的拦在他和门之前,她并非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但她坚定地为了这难能的友谊不退一步。
“砰!”雷鸣再一次在这小房间内炸开,女保镖闪开了。塞巴斯蒂安只有六发子弹,而娜娜是个麻烦的对手,塞巴斯蒂安的耐心和子弹都被她消耗殆尽。她的好运到头了,在第五发上她被打中了手臂,小小的爆炸直接炸碎了她的胳膊,她几乎昏死过去。
她奇迹的还保持着清醒,她失去的右手就在不远前方,她却没有任何恐惧,满心都是担忧她的好友有没有顺利蹬上马车,有没有听到这些声音……莱恩听到的话,一定会回来,她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塞巴斯蒂安厌恶的看着手枪造成的血液飞溅的血腥场面,这也是他不喜欢用他这个小发明的原因,太脏了。
他走上前,踩在娜娜的断肢上,娜娜克制住自己想要宣泄疼痛的喊叫,她怒视塞巴斯蒂安。
“记得止血,别死太快,我会回来审问你的。”说完塞巴斯蒂安丢下随身带的止血带,扯了条布围腰上就去追莱恩了。
那些暗卫姗姗来迟,他们看到狼狈的塞巴斯蒂安才意识到他们看守的囚犯逃了,他们去通知他们身后的人了。
而他们还是迟了一步,门口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塞巴斯蒂安揉着还在发麻的头,在手枪里装填了通讯弹,发射了出去,接下来全城将会戒严,莱恩就算离开了这里,他也不可能离开王都。
但塞巴斯蒂安知道不会有那么容易。
***
太阳西沉,塞巴斯蒂安的下属只在王都南边的艾米哈区找到了被丢弃的马车和被敲晕的马夫。马夫一问三不知,什么线索都没有。王都和周围四区所有的大门都被封锁,地下城的入口也被控制了,莱恩不会有机会逃出。
塞巴斯蒂安被布莱克大统领喷了一脸口水后又回来继续研究莱恩会躲在哪里。
他能做的很有限,找莱恩这个说法也不能明着来,现在他只能用抓贼来调遣协作,但纸怎么能包得住火呢?他小心又小心,不然这多年的经营一朝就毁了。
莱恩还真是碍事得很,他恨恨的想。
他的下属又送来了新的情报,目前莱恩之前的关系近的人中有一位就在王都的艾米哈区,菲戈教官。
想起那个老油条,塞巴斯蒂安头更疼了。
他带着人去了菲戈教官的家,鬼使神差的,他去领了立体移动装置,他有一种预感他会用的到。
***
菲戈教官还是老样子的让塞巴斯蒂安头痛,他打官腔水平不比塞巴斯蒂安差,他在军队又享有一定声誉,塞巴斯蒂安明面上不能强搜。
塞巴斯蒂安暂且撤退了,他坚信莱恩逃出来能去的地方不多,而菲戈教官鲜少回王都,这次必然有蹊跷。他就亲自潜伏在菲戈教官家附近,等着夜晚的到来。
他的等待有了回报,夜色降临,今夜乌云遮月,只有街上的灯火照明。等整条街陷入沉积时,那个高个子的身影还穿着之前那露出大片白的衣服翻上了菲戈家的屋顶,腰上带着熟悉的立体机动装置。
他的推测没错,莱恩的目的就是靠立体机动装置摸黑翻越过墙。
“莱恩!”塞巴斯蒂安叫住了对方。
“塞巴斯蒂安。”莱恩并不惊讶他的出现。
塞巴斯蒂安发现莱恩收起了之前的媚态,眉宇间又回到了曾经士兵时的清爽,之前似乎只是演了一出戏。
“跟我回去吧,你这次任性让很多人倒霉,那个女保镖为了你已经没了一只胳膊了,你不回去,她失去的可不仅是手臂了。”
莱恩的脸色微暗,但并没有动。
“我不能回去。”他凄然一笑,“让我住在那个牢房里,我宁可死!”
说完他就熟练地操作装置向城墙飞去。
塞巴斯蒂安见此只能用立体机动装置去追他,许久不用这个,塞巴斯蒂安生疏了,速度总是把握不好,几次险些撞在墙上。
而莱恩与他不同,哪怕也是几年未碰,他依旧轻盈的像只鸟在高低错层的楼房之间飞翔。
劲风拂过他扎起来的长发,灌入风的衣服鼓了起来,这让他像是长了翅膀,重新飞行让他喜悦,更快速的穿梭。
仿佛他原本就是鸟儿,他重新回到了他的天空。
“你那么大的个子,小心爬墙到一半就没气了!”塞巴斯蒂安大声嘲讽。
“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别撞墙上成肉泥!”莱恩操作装置,一阵气体喷射让他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潇洒又挑衅的回应。他嫌长发碍事,一刀割下随手一撒,塞巴斯蒂安狼狈的躲过那些吹向他的头发,他看到莱恩对他得意一笑,像是新兵营时他们互为对手时的挑衅。
塞巴斯蒂安激出了胜负心,长年的训练逐渐恢复,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他总是差一些。
他放弃了,又拿出了那把手枪,瞄准了莱恩的后背。
他只要开枪,这一切都会结束了,这一夜的追踪不过是个不光彩的小插曲。
但他的手在抖,一定是之前的伤口导致的,塞巴斯蒂安咒骂自己关键时候掉链子。
莱恩越来越接近城墙了,塞巴斯蒂安没有更多犹豫的时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一阵清风吹过,月亮出来了,将自己固定在城墙上的莱恩回头了。
他在笑,对着塞巴斯蒂安笑,不是嘲讽,是自信,向往自由的笑容。
是塞巴斯蒂安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会被吸引的笑容。
他把手指从扳机上放下了,但枪声还是响了。
笑容消失了,胸口的雪白绽放了一朵深色的血花,那只鸟儿开始下落,坠入了夜色的黑暗。
塞巴斯蒂安向四周看去,不远的房顶上就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新兵的制服,手举着枪,枪口还冒着烟。
是马沃罗·冈特,塞巴斯蒂安很快认出了对方。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动作比脑袋快,他冲向了马沃罗,一脚把对方踹倒。
“你为什么开枪!他救过你的命!你个小人!”他不顾这位是将成为他名义上的上司,他上拳头殴打着这个十来岁孩子。
“你不是也要杀他?”少年反驳道,这让塞巴斯蒂安愣住了。
马沃罗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嘲讽地说道:“是你构陷的他,害他成现在这样的!我不过是服从命令将他射杀罢了,相比起来,你才是那个小人!”
“他就该死!让我哥不见我!他死了最好了!我恨死他了!我后悔让他认识我哥!”
塞巴斯蒂安无言以对,马沃罗骂骂咧咧的推开了他,站起来,这些年这个孩子在军营磨炼,身形不比塞巴斯蒂安矮小了。
塞巴斯蒂安和马沃罗一起回去通知驻扎兵团协助寻找莱恩的尸体。整个过程塞巴斯蒂安攥紧拳头。
莱恩死了,那个碍事的家伙就这么死了,蠢死了。
他应该高兴,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的心开始发麻,像之前被下的药一样,他难以呼吸,浑身麻痹。
他想哭,可是他的泪水在他人生中一次次惨剧之中流光了,他无力去面对和排解自己的内心产生的空洞。
他麻木摇头,他不相信莱恩死了,哪怕莱恩心口中了一枪,亲眼目睹那人的坠落。
他想抓住任何一个来证明莱恩没死的证据。
然后,他找到了那根稻草。
杀死莱恩的凶手,马沃罗,他那只扣动扳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在兴奋?不,他的眼角残留着泪光。
这曾经与莱恩击掌过的手,能那么冷酷的将恩人击杀的话,又怎么会如此难过?
马沃罗开出的那枪真的杀死了莱恩吗?
塞巴斯蒂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