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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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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意腹诽,季淮川已经在这所学校待了三年了,连去找自己朋友的路都记不清吗?
自己当年可是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每栋教学楼的布局。
但他还是给季淮川指了路:“拐过这条走廊,再往左走第三间教室,门上有‘学生会长办公室’的标识。”
“谢谢。”季淮川微一颔首,便错身走了,黑色制服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他问路竟然会说谢谢。”林意仍盯着季淮川的背影,满脸震惊。
“不要把他当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好吗?这是身为成年人的基本教养吧。”信天翁吐槽,“再说,你之前指导他的时候,他不是很有礼貌吗?路上遇到你会打招呼,还总来给你送东西,顾弋霄赶过他好几回,让他别整天围着你转。”
“确实。”林意右手摩挲着下巴,开始回忆和季淮川打交道的细节,“但他一开始挺惹人生气的,被我揍了几顿之后才好一点。”
信天翁沉默一会儿,用一种讳莫如深的语气道:“他不会有点特殊癖好吧?”
“啊?什么意思?”林意没理解它的话。
“没什么。”信天翁决定不污染自己主人的耳朵,保护好这份纯真。
“行吧,该走了。”
林意理理衣服,回了宿舍。
刚一推开门踏进宿舍,一道身影就飞快地攀了上来。
安瑟姆像只黏人的小兽瞎,双臂环住林意肩膀,鼻尖在他颈侧左嗅嗅右嗅嗅,金色的卷发蹭得林意脸颊微痒。
半晌,他才松开手,仰着那张精致的脸,眼眶泛红,委屈巴巴道:“你身上有alpha的味道,好浓。”
那股属于顶级alpha的冷冽的雪松味,几乎要将林意原本的草木味完全盖住了,让他莫名觉得心里发堵。
林意是beta,根本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也从没在意过这种事。
他愣了愣,难道和季淮川在一起的那短短几秒钟的接触,也会让他沾上alpha的味道吗?
林意下意识抬手闻了闻袖口,除了洗涤剂的淡香,他什么也没有闻见。
此刻他只能讪笑着解释:“是吗,刚刚一个alpha找我问路,都不到一分钟。”
“好吧。”安瑟姆扁了扁嘴,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
为什么有种被老婆抓出轨的感觉,林意汗颜。
林意回来时已经不早了,他进卧室休息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再次出门去上下午的课。
安瑟姆寸步不离地跟着林意,誓要保证没有任何alpha可以接近林意。
下午的课是帝国史。
这种水课林意一向是能逃则逃,空出来的时间用来躲在宿舍上《星际机甲》和别人对战,或是和顾弋霄找格斗场单挑。
因此他的出勤率岌岌可危,教务处甚至发了四五次警告。但林意总能靠期末考试优异的成绩,将整门课程的分数拉到一个刚及格的水平。
林意本来想逃课,再去美术馆那边转转,反正他查明真相后便会离开学校,用不着管成绩好坏。
但安瑟姆硬拽着他上课,他不想引起别人怀疑,只能在座位上乖乖坐下。
林意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地,几乎要整个人靠在安瑟姆肩膀上。
安瑟姆看着眼前的课本,眼睛却用余光偷偷观察他,见他向自己这边靠过来,屏住了呼吸,稍微坐直了身体。
但林意在下一次点头后便惊醒了,猛地坐正了身体。
安瑟姆心里莫名有些遗憾,嘴角垮了下来。
“哟,那位同学终于睡醒了。”讲台上头发花白的教授突然停下讲课,直直地看着林意,语气里带着调侃,“既然醒了,就来回答一下这道问题吧。”
自动屏蔽掉教室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林意眯眼看向讲台,“皇帝开国时推翻联邦的关键性战役是什么?”
安瑟姆匆匆在课本上写下答案,悄悄地把课本向林意那边挪了挪。但林意没有去看,因为他对这道题的答案早已烂熟于心。
“卡查拉星战役。”林意垂着眼睫答道。
下课后,安瑟姆见林意一直兴致不高,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林意不习惯被人触碰,尤其是这种亲密的接触,但又不想拒绝安瑟姆的好意,只能任由他拽着自己前往下节课的教室。
下一节是插花课。帝国三皇子的选修课之一。
林意对于涉及艺术的一切东西都一窍不通,当年给信天翁做新外壳时只考虑到了流体力学和材料科学,选用了最轻便、最坚固的钛合金,结果做出来的外壳奇丑无比。
信天翁死活都不愿意让他换,说“这外壳丑得辣眼睛,我宁愿继续用旧的”,甚至为此差点离家出走。最终林意没办法,只得把做好的外壳熔了重做,还特意请教了机甲设计系的老师,才勉强做出一个看得过去的外壳。
因此当他看到当年教自己机甲操作与战术的老师出现在插花课的讲台上时,不禁睁大了双眼,差点因为自己眼花了。
雷蒙教官是个典型的Alpha,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脸上还有服役时在战场上留下的疤痕,凶神恶煞的。当年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凶得像是要吃小孩,动不动就让人加练,怎么看都和“插花”这种文雅的事情搭不上边。
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挺有铁汉柔情。
整节课林意一头雾水,他看着桌上的材料——几多不知名的紫色的和蓝色的花,几棵不知名的白色的草,完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安瑟姆倒是很有天赋,跟着雷蒙教官的步骤,小心翼翼地修剪枝叶,搭配颜色,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一个漂亮的花艺作品。
他眼神十分专注认真,和林意当时研究机甲外壳时一模一样。
余光瞥见林意在看自己,安瑟姆立马慌了神,脸颊微红,刻意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像是在表演。
其实林意只是在照抄他的插花作业罢了。
但即使有安瑟姆作为范本,林意最终还是因为插的花七扭八歪,奇丑无比,被老师留下来当堂修改。
最后还只给了他一个f。
林意无法接受自己做了这么久的东西只能拿到f,试图替自己争取一下:“老师,我认为艺术是一个比较主观的东西。”
那老师淡淡撇他一眼,道:“那我比较主观地给你一个f。”
林意最终无力地收拾好东西,垂头丧气地回了宿舍。安瑟姆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在安慰他:“派林,放轻松,没关系的,下次我们提前练习,肯定能拿到好成绩的!”
周日,安瑟姆回家去了。他见林意待在宿舍,本想也留下来陪他,但被林意拒之门外。
林意终于摆脱了繁杂的课程和安瑟姆,得以独享私人空间。
凌晨三点前二十分钟,林意从宿舍出发了。
这次他换了条路线,避免总走一条路被人注意到。
他到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便靠在一棵香樟树上等待。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敲击着。
不多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树影里走了出来,脚步声几不可闻。那人穿着黑色的制服,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来啦?”林意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他,远处射来的巡逻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嗯,我们合作吧。”那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话说,我们都要合作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林意挑眉,往前凑了凑。
那人犹豫了一下,露出一张和顾弋霄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眉眼间更显凌厉。“顾桢,顾元帅的侄子。”
“好的,顾桢。”林意点点头,确认了两人的同盟关系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进过美术馆里最后的那个展馆了吗?”
“没有。”顾桢靠在旁边的树上,双臂抱胸,“我查过了,那间展厅装了最先进的生物识别系统,只有冠军本人的虹膜和指纹能打开,而且每次开门都会留下通行记录,一点都做不了假。”
“那……案发当天的通行记录你查了吗?”林意犹豫着开口,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林意在事发后努力回忆过无数次,但案发当天那段记忆始终被浓雾笼罩,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桢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案发当天的记录我当天就托人调出来了,没有林意少尉的通行记录。”
“怎么会没有?”林意猛地站直身体,眉头紧锁,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难道那个展馆真的不是案发现场?自己之前的猜测全错了?他再次拼命回想那天的场景,可空缺的那段记忆只给他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头痛,眼前甚至开始发黑。
“你没事吧?”顾桢看出他的不对劲,上前一步,伸手想扶他,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林意深呼吸了几次,扶着树干慢慢站稳,脸色苍白:“没事,就是有点头疼。”他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现在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比如展馆周围的监控,或者当天出入美术馆的人员名单?”
“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刚刚已经把通行记录的事告诉你了,不如你先说说你查到了什么?”顾桢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林意无奈,只得说出自己的发现。
“我去查过当天的监控录像,美术馆内的监控摄像头被悉数破坏,门口的摄像头既没有拍到三皇子,也没有拍到林意少尉,录像里只出现了两名恰好路过现场的学生和一名当时正在值班的保安。”
顾桢的眉头瞬间紧锁,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怎么拿到这段录像的?学院的监控系统不是只有教务处和安保处能调阅吗?”
“我替皇室查案,当然是皇室的人给我的。”林意面不改色。
顾桢双眼微眯。
林意继续往下说:“那两名学生是一对情侣,女生是omega,在帝国军事学院战地医疗系就读。她用的是平民学生的身份,但其实是阿尔德维奇家族的长女,高中毕业后跟别人私奔,与家族失去联系,自己考上了这所学校,但目前已经失踪三天了。
至于那名男生,在校内学生档案里查不到,很可能是校外人士。你可以再去查查。”
顾桢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交换了目前手里的信息和证据。
“行,我们先回去各自研究。”林意冲他点点头,“下周末再见。”
林意还没走出几步路,就又被顾桢叫住了。
“喂。”
林意回头,顾桢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派林·亚特兰特。”
“真名?”
“不是。”
顾桢没再说话,只扬手抛过来某个东西。
林意下意识伸手一接,抬起来一看,是和顾桢第一次见面时他遗落的那瓶防狼喷雾。
“把你自己的痕迹处理好,别留下破绽。”
顾桢转身走了,悄无声息地,和来时一样。
两人分别。
林意转身离开,思绪却不自觉地飘远。
顾桢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确实很像和自己刚认识时的顾弋霄,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似的。
但相处之后才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又臭屁又自负的幼稚鬼。
收回思绪,林意不敢耽搁,怕被人发现行踪,这次特意换了条小路回宿舍。这条路向来少有人走,路边杂草及膝,还能隐约听到远处机甲训练场上传来的轰鸣声。
林意抬起手看了眼光脑,已经凌晨四点了,竟然还有人这么努力。
他不禁对这些帝国的未来感到欣慰。
等林意回到宿舍时,他一眼就看见了正端坐在他房间里等他的安瑟姆。
林意下意识看了眼房间里的钟,已经凌晨四点二十了。
“你还没睡?”林意问,“明天早上还有早课。”
安瑟姆并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凝在他的书桌上,“上次也是这样,你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呃,”林意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事情要处理。”
“我不方便知道是吗?”
“嗯。”林意诚实地点头。
安瑟姆这下动了,他倏地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林意,他竟然连狡辩都不愿意对自己狡辩。
而且他脸上连一丁点儿心虚的神色都看不见。
安瑟姆忽然深深意识到,眼前这人,是个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直男。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安瑟姆的声音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他长得本就漂亮,此刻泪眼婆娑的样子,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就心疼得不行,赶紧上前抱住他好声安慰。
但林意毕竟是林意。
“啊?”林意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安瑟姆的脑回路怎么突然就跳转到那里了。
看到林意仍然不为所动,安瑟姆把眼泪愤愤一抹,抬脚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猛然将门“咚”地一声关上了。
两秒后是另一声“咚”的巨响——安瑟姆把他自己的房门也重重甩上了。
林意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瑟姆现在很生气,还是让他自己先冷静一会儿为好。
再者,现在已经四点了,距离八点的早课只有四个小时,刨除掉他早练的一个小时,现在他要尽快休息。
林意简单洗漱后便上床睡觉。
另一边,安瑟姆甩完门后就安心坐在床上,等林意来哄自己。
他都想好了,等林意来敲门的时候,自己要先晾着他一会儿,再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去开门。
等了半个小时,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安瑟姆有点困,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往下沉,他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白皙的手臂上面已经有一串红印了,他在林意卧室等他回来时,也是这样让自己保持清醒的。
一小时后,安瑟姆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天边已经泛起蒙蒙的亮光。
他终于忍不住了,豁然站起来,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林意竟然还没来。
他冲出房门,一眼就看见林意的卧室里已经熄了灯。
他突然怒从心头起,开了林意的门,一头闯进去,但在看见林意的睡颜时,他立马顿住了脚步。
卧室窗帘很厚实,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林意睡得很沉,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安静又无害。
在安瑟姆闯进自己卧室的那一刻起,林意就醒了,但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想看看安瑟姆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他纳闷很久了,安瑟姆到底是怎么在他锁好门的情况下进入他的房间的。
安瑟姆在林意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将他摇醒了。
林意睁开眼,装作刚睡醒迷迷蒙蒙的样子。
“安瑟姆?”他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安瑟姆姣好的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他两眼发亮,像黑丝绒承托着的猫眼石。
“你说过教我开机甲,还算数吗?”